江右城外，苍临岩上。

    数十名八到十八岁不等的少年，身着白色武道服，面向群山盘膝而坐。

    日暮西沉，夕阳的轮廓逐渐被山峦遮蔽，天空中燃烧着橘红色的晚霞。前排稍年长的少年端坐着，后排几名少年渐渐不安分起来。

    “肃静！”坐在最后面的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银发老妪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炬地扫过正在交头接耳的几个少年。

    “今日服气餐霞才过一半，你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看来，对于明日家族考核，你们几个小娃娃是很有把握啊！如果表现不好，哼哼！”老妪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切，天天打坐能有什么用。”一名少年小声嘀咕着，“赵晨每天那么刻苦，还不是全城最出名的废物。”

    老妪斜着眼睛瞥了少年一眼，对方不由自主地缩紧脖子，连忙重新盘腿闭眼。

    ……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晚霞缓缓褪去颜色，夜色慢慢铺展开来。

    老妪站起身，掏出一块灵石放在地上，然后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喝道：“好了，所有人，来我这检测修行成果，也让你们对明天的考核心里有点数。”

    “天凡，你来示范一下。”老妪在人群中指了一名少年。少年轻轻点头，手拿折扇走到灵石边。

    下蹲，沉肩，吸气，出拳。

    砰！

    灵石亮起耀眼的光，不少孩子露出惊叹的目光。

    “不错！虽然此灵石只能大体估量你们的实力，但天凡表现出来的亮度绝对超过淬体七重，明日考核必定斩获好成绩。你们要向他学习！”老妪眼露精光，随后掏出一粒丹药交给名为天凡的少年。

    “此固力丹虽不入品，却也能助你明日内力充沛，保证实力。希望三月后的城中大比，你能够为家族争光。日后成为族中龙凤，还请多多照拂我老婆子。”

    赵天凡双手接过丹药，连连称是。

    众多孩子见状，面露羡慕，都跃跃欲试，自觉排队向前。

    但其中不少人用尽浑身解数摆好架势，却只能让灵石稍微亮起。老妪没有多说，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一下。

    直到队伍最后一人结束，老妪也不过又掏出三粒丹药交给了三名表现最好的孩子。

    “都结束了吗？”老妪环视了一圈众人道。

    “婆婆，赵晨还在打坐，没有过来测试。”有人开口提醒。

    “废物赵晨，这一辈子也就淬体一重了，测不测不就那样！真是笑话！”

    “他知道自己过来也是丢人，不如装模作样继续修炼。”

    “明日考核，他想不来也不行啦！到时候就有笑话看喽！”

    一声声嘲笑从孩童中爆发开来，赵晨却仿佛没听见，依旧在盘膝坐在原地。

    老妪收起灵石，冷哼一声道：“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小娃娃，别怪老婆子没提醒你，之前你不参加考核，家主愿意白养你。如今你已年满18，明天就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好自为之！”

    言毕，老妪拂袖转身下山，众孩童也连忙跟上。

    只剩一女身着青衣，面色担忧地看着赵晨。正欲上前，却见对方手指微动，轻轻摇了摇。女子了解其意，不免叹了口气，转身下山去。

    ……

    又半个时辰后。

    “呼……”

    赵晨身形微微摇晃，缓缓睁开眼，将胸中一口浊气吐出，头顶冒出一缕白烟，双手中泛着金光的双鱼图渐渐隐去，而后嘴角忍不住上扬。

    刚才赵晨并非故意给老妪摆架子不去检测，而是正值修行关键期，身体动弹不得。

    “上一世用了几周，没想到凭借仙法心诀，这一世仍然花了十年之久。不过终于筑基成功了啊。”

    此刻赵晨体内，十二正脉与奇经八脉已经连成一片，天地之力入体后便在其中生生不竭地做着周天循环。丹田内，阴阳五行之气流转，速度虽慢，却明显不是一般的内力可以比拟。

    “终于冲开了这泥潭般的丹田。”赵晨喃喃道，随即露出一脸坚毅。

    “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么？”

    废物？既然已经叫了十年了，那就打破它好了！

    ……

    江右城，位于天武国九州八十一郡之一的崇军郡，地处西北边陲。按天武国尚武拥军的习俗，每年城中各族要推举族中有潜力的青年参加大比，以期为帝国输送人才。

    赵家作为江右城四大家族之一，所设条件自然严苛。

    凡满8岁者，皆须参加家族考核，再选出五人参加大比。若成年时仍不能通过考核，则发配至家族偏远地区处理杂事，无功不得还家。

    通常习武无望的年轻人会选择早早接手家族事务，唯独赵晨是个例外。

    这十年来，受家主之命，赵晨曾参加过三次考核，结果却都是淬体一重，连进入第二项比武的资格都没有。废物之帽，传遍江右城，再也无法摘下。

    在城人眼中，赵晨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而在赵家家主赵峰眼中，赵晨却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开玩笑，赵晨的武道理解竟是让困了赵峰十余年的外劲巅峰境界都有了松动，能是一个废物？

    不过赵晨不在意这些。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仙界还有人等他清算！

    于是，每天除了研究这一世父亲赵弘传给他的淬体法，便是思考上一世的逍遥无定诀还能否使用，毕竟，那是他曾入仙界的仰仗，是他曾经逍遥三千年后自创的仙法心诀！

    他坚信，纵使万年已过，沧海桑田，自己也必然能在这一世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终于，今日在晚霞中汲取到阴之气入体，成功冲破下丹田，天地之气已经可以实现内外循环不息。

    接下来，只需要控制这些天地之气入丹田转为内力，明日考核，便可如探囊取物！

    ……

    气守丹田，抱元守一，内视终于连成一片的经脉。

    那是……

    下丹田中，阴阳五行之气汇聚到一处，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碎木片在上下浮沉。

    剑木！前世伴随一生，又在最后关头毁灭自己保全赵晨的神剑。

    原来，你伴我一起回来了……

    原来，这些年丹田中的内力如入泥潭消失不见，是因为剑木需要……

    赵晨突然觉得十年来背负的一切，都值了。

    此时身旁若是有人，会看到赵晨明明泛着笑容的脸颊上又挂着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