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山山的、住山山的、若还要占山山的便宜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柳善月犹不死心道：“说什么梦话？我怎么从来不知？”

    “阿月说……”在她紧张的注视中，许青山慢悠悠道：“想吃东街的点心。”

    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山山说什么，她只要否认就是了，可这东街的点心……柳善月咽了咽口水，她是真的很想吃啊。

    看着阿月的馋样，许青山也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也不再逗她：“今日我们便绕道东街去买几盒回来。”

    “山山你真是太好了！”柳善月欢呼一声跳下床，急匆匆的去洗漱更衣了。

    许青山无事可做，就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已经十分满足。

    他再卑鄙又如何？她喜欢。

    行走在东街上，许青山本以为自己会十分伤怀，但真的看到旧日许氏的铺面关门的关门、易主的易主，心内却只有平静。因他之故整条街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温吞的小风一扫，落叶能从街头旋飞到街尾。

    再有几日他便会离开，届时此间生意又会渐渐好起来。

    希望阿月心中也会如此，用一句时过境迁来将这些时日淡忘。

    回府路上许青山显得有些恍惚，然而转过街角，远远可见许宅门楣的同时，他们都瞧见了有一人影骑在石狮子上，摇头晃脑的好不惬意。再走近一些，便可见那人年纪与许青山相仿，却没有丝毫稳重端方之气，嘴上叼着草杆、时不时用一柄剑拍打着狮子屁股。

    也不知道是在模仿骑马，还是装作牧牛。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柳善月用手肘怼了怼许青山，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两人脚下不停，许青山微微躬身答道：“满城中就算是傻子也不敢在我门前溜达，此人虽然没个正型但眉宇间颇有些英气。最要紧的是，我看一眼便觉得讨厌。”

    柳善月福至心灵：“山山是说……他就是那个人类修士？”

    “阿月聪明。”

    说话间走到了家门口，石狮子上自娱自乐的“傻子”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跃落地正站在二人面前。只见他随意的一拱手笑眯眯道：“二位可叫我好等，幸好这石狮子还算有趣。”

    不请自来是为恶客。

    柳善月还对着他打伤自家山山耿耿于怀，说起话来也不甚客气：“你这人好生奇怪，又不曾有人请你过来，见面了连姓名也不报一个，倒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那人本就有意无意的打量她，听她搭话更是大大方方转过身来猛看，直把柳善月看的心烦手痒才开口道：“我道那阴邪怨鬼怎会有如此精纯的灵力，原来是有精怪在侧辅助。这般浓重的树汁子味儿，让我猜猜——是槐树、杨树、还是……柳树？”

    你才是精怪，你全家都是精怪！柳善月上前一步就要辩驳，不等开口反被许青山拉住，在她愤愤不平的眼神中，许青山似笑非笑道：“在下许青山，不知仙长姓甚名谁，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好说好说，日前我们虽未见面却隔空交过手，”青年见柳善月被遮个严实，方才撤回目光道：“在下陆百辟，是来收你的。”

    这话听来好生熟悉，许青山将又要愤然冒头的阿月塞回身后，面上戒备之色更浓：“所以陆仙长今日是来找麻烦的。”

    陆百辟连连摆手，挤出的惶恐表情夸张又做作：“不不不，许公子误会了，我虽受李展之托但也是守矩之人，谶语中既言明在中秋，便不会早一日或晚一日。”

    糟糕，这人嘴巴怎么如此松垮！

    许青山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熊熊怒火，掩唇轻咳想要转移话题，无奈陆百辟不仅嘴巴大、还是个极没有眼色的，甚至越说越来劲了。

    “李展那老登我打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着实担心你在他的毒害之下、会变成那种贪血嗜杀的厉鬼，才想着来探探虚实。这样一看，你这鬼力精纯、怨念却不足，中秋一役我应当是十拿九稳了，还有那精怪可是炼器的好材料，哈哈哈哈哈，赚了赚了……”

    姓陆的说起话来旁若无人嚣张的厉害，偏偏态度又十分熟稔亲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心智有疾。不过许青山已经无暇讲究这些小事，腕间小柳正蠢蠢欲动，说不得下一刻就会抽在此人脸上，还是先走为妙。

    “府内凌乱不便待客，仙长若没有旁的事情就请回吧。”

    最后几个字是顺着即将闭合的门缝挤出来的，陆百辟被拍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反而拍了拍手边圆润的狮子屁股道：“果然有趣的紧，得把你带走才行啊……”

    言罢抖了抖蔫软下来的草杆，遛弯一样自行回李府去了。

    “还有三日就到中秋了，许青山你竟然一点都没打算告诉我！”柳善月甫一进屋便将大包小包丢在桌上，气冲冲的质问许青山。

    许青山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本想着中秋当日将她约至城外赏月，自己再借故回城了结一切。若是侥幸成功，自己还有幸能与阿月渡过最后一点时间；反之自己久去不归，阿月必会循迹找来，他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残魂为她铺开成神之道。

    现下全完了。

    “怎么不说话？”见许青山愁眉苦脸并不答话，柳善月愈发气愤：“又再想什么谎话来搪塞我？！”

    “不是的阿月……”他心知事到如今是难以瞒住了，只好坦白道：“我确实约定了中秋当日了结恩怨，但绝对不是恶意欺瞒于你。”

    “什么时候定下的？”

    “月余以前，”许青山想糊弄过去，被柳善月眼刀一横只得乖乖说道：“就……你被吵醒、我说是在晨练那日……”

    柳善月手更痒了，不知为何此刻她看着许青山的耳朵十分想要拧上一把：“还说不是骗我！我就说鬼只有修炼、何曾晨练过！”

    “疼疼疼，阿月，我知道错了。”许青山故意痛呼出声，其实他那耳朵就是扯下来再安回去，也不觉得如何痛苦，但眼下的局面他实在是应付不来，只能寄希望于苦肉计了。

    招式虽老，胜在管用。

    柳善月果然悻悻的松开了手，态度却没有丝毫缓和：“今晚就去把你的尸体弄回来，林妙月若是帮不上忙，我就在林家后院化出原型，便是冲不破那符文，也要引天雷下来把它劈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