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他身边的人立马拿胳膊肘捅了捅他，他这才猛咳一声——

    “咳嗯……那个李诊啊，叔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叔，”我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又说：“婚宴是我不办的，不过……到时候还要仰仗各位帮我操持我师父的丧事，尾款也会结给你们的。”

    话音落下，几人立马就高兴起来，但还顾及着我，又憋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是……唉，是该好好操持你师父的丧事，唉，李山多好的一个人，又有本事，把你捡回来抚养长大，在咱们村也德高望重，怎么就……唉。”

    几人唉声叹气的劝我节哀，又跟我说出殡那天他们再来，一定把我师父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

    打发了几人，我又依样画葫芦，打发了来参加婚宴的众人。

    本来大家还对红事变白事赶到震惊和疑惑，但进屋看到我家堂屋里停着的棺材，又见一身素服的我和柳灵，就变了脸色，纷纷上前劝我节哀。

    “唉，我们都知道老李把你当儿子一样，你也孝顺，发生这种意外，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还是想开点吧。”

    “是啊，天降横祸也没办法，人还是要向前看的，李诊你小子都考上大学了，是俺们村第一个大学生，老李又给你说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他现在就算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听着七嘴八舌的安慰，我抹着眼泪点头。

    柳灵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似乎有点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用袖子捂着脸，转身进了屋。

    我给李山守了三天灵，也算全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出殡那天，司仪果然把事情办的热热闹闹。

    来吊唁的乡亲们吃了顿丰盛的席面，我把李山葬在了山上。

    然后当晚，我又做了一个梦。

    一处古色古香的古玩街，我顺着街道深处走去，一直走到尽头一处店铺前站定。

    我抬头，牌匾上“济世医馆”四个大字。

    我推开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熟悉的陈设出现在我面前。

    这里竟然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梦到的地方，几条长凳，高高的柜台，一整面墙的小抽屉。

    那么……

    我转头，柜台旁边的门后走出来一对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的夫妻鬼。

    不同的是，他们不再怨气滔天，流着血泪，而是十分平和的，朝着我的方向，露出温暖的笑来。

    我心里似有所感，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问：

    “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吗？”

    他们疯狂点头，然后冲上前来，紧紧将我抱在怀里。

    我感受到他们的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我的眼泪愈发汹涌。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我的父母即便死了，也一直挂念着我，他们魂魄难安，看着我几乎认贼作父怨气滔天。

    他们，他们该是有多么难过，多么心痛！

    “爸！妈！”

    我猛地跪在地上，朝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对不住你们，儿子……”

    我哽咽出声，我的父母却只是摇头，他们说不了话，却齐齐伸手，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能看出来，他们不怪我。

    他们只是抱着我，无声的哭泣。

    ……

    “喂，李诊，醒醒……”

    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眼前场景全都消失不见，我猛然惊醒，柳灵娇美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可我很生气，我怒骂：“你干什么？！”

    柳灵也冷了脸，“你在这里又哭又嚎的，要不是怕你被梦魇魇住，谁管你，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不想跟她争论这个，便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她嗤笑一声，但还是说：

    “我要走了，来给你提个醒。”

    “李山那本秘籍，你还留着对吧，奉劝你一句，不要再任何人面前拿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需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吧。”

    “这个我知道，”我抬头，对柳灵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你放心吧，我不傻，那本书我已经烧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自恋，谁关心你了，”她翻了个美丽的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我却突然有点不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回我的山林，修炼，逍遥快活。”

    柳灵还是回答了我，然后她又问：“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在这世上，你只剩孤身一人了吧……”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目光坚定的看向远方，“我会离开这里，去上大学，然后……寻找济世医馆。”

    我想起梦中看到的那个济世医馆。

    李山死的太快，我来不及问出自己的身世，但父母的魂魄既然在那里的话，只要找到济世医馆，我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听我说完，柳灵的面色却突然古怪起来，她也不急着走了，而是重复了一遍——

    “济世医馆？你找那个地方干什么？”

    “你知道这个地方？！你能告诉我在那里吗？”

    我很激动，本来以为世界那么大，要找这么个医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我本来已经打算穷尽一生的准备了。

    可看柳灵的反应，她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咳，”柳灵一声轻咳，“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玄门江湖的人，大都知道济世医馆，我甚至可以带你去，不过……”

    她还没说完，我直接开口问：“你有什么条件？”

    柳灵勾了勾唇，“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地方。”

    “我的亲生父母在那里，”我没有隐瞒，跟柳灵大致说了一下梦中的场景，以及我的推测。

    柳灵却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念叨了一句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又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带你去济世医馆的。”

    “那么你的条件是？”

    我又问了她一遍，她却说：“没有条件，以你我的交情，我可以给你免费当回向导。”

    她说完，甚至还温柔的笑了笑，我却眉头紧皱，觉得十分别扭。

    我和柳灵，一直是处于相互利用的状态。

    我了解她，她很聪明，对她没好处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现在态度大转变，还扯什么交情，一定有问题。

    所以我直接开口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可以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