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月震惊的样子，魏萧然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想露出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

    “大人、大人再说什么……阿月不知道。”

    红着的眼眶出卖了她。

    “你的手腕上，有个姣字。”

    阿月慌慌张张地摸到手腕上，手腕上的红绳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褪色了。最中间拴着一个小小的桃木挂件，赫然一个姣字。

    半晌，她闭上眼，让自己缓和一下，再睁眼，眉眼中的媚意荡然无存。

    魏萧然带着阿月回府了。

    这么大的消息自然瞒不过郑、刘二人，只是两人此刻正在后宅玩得上头，也无人顾忌他。

    “嘿嘿，我就知道他是那样的人！男人啊，都是这一个样！”

    两人志满意得，继续拿起工具，在被绑着的少女身上。鲜血和哭喊就是他们最好的兴奋剂。

    刘向荣沉浸在这种美妙的声音里，“不必管他，随他去吧。”

    魏萧然带着阿月顺利上了马车。

    齐神秀正在马车里等待他们。

    魏萧然冲她点头，“一切尽如殿下所料。”

    不错，今日傍晚，两人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就如齐神秀所料，这里的大人只敢在暗中派人伤害他们。现在他们人既然已进入长丰，若是死亡会太过招惹，他们对魏萧然一定是以拉拢为主。

    而拉拢，说白了，不是靠金银财宝，就是靠美色诱惑。

    齐神秀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阿月身上，娇娇怯怯、眉眼含春、杨柳细腰，当真是个绝美的美人。

    齐六驾着马车，齐神秀浅饮一口茶水，“现在没有探子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她是在和魏萧然说话。

    但阿月先开口了，“你们认得阿姣？”

    魏萧然微笑着看她。“阿月姑娘，不妨先和我们说一说，别院？”他将别院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楚。

    意味深长。

    阿月的胸脯剧烈起伏，如果一旦背叛被发现了……她不敢想象！

    但这些人既然能够知道别院、又知道阿姣。

    是不是，她能够稍微信任他们一下……

    她闭了闭眼，“你们先告诉我，阿姣现在还好吗？”她像是很难张口一样，“她……还活着吗？”

    “阿月姑娘不妨先告诉我们，别院是什么？你和阿姣又是什么关系？”

    阿月咬着唇，心中一片混乱。

    说？

    还是不说？

    阿月的嘴像是河蚌一样，根本翘不开，魏萧然也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但实际上这些人不知是遭受过什么样的教训，一点有用的消息都透露不出来。

    “你可以不说，但你要清楚，现在能帮助你们的，就只有我们。错过了，可就没有了。”齐神秀的语气从来都是这种温温柔柔风轻云淡的。

    只是她说出的话……

    阿月瞬间抬起头，眼神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魏萧然挑眉，他没懂，齐神秀这句话到底是厉害在哪里，怎么就击溃了阿月的心防呢？。

    阿月死死地盯住齐神秀，媚态褪去，她的眼里燃着一团火焰。她吸吸鼻子，“阿姣是我妹妹。”

    “妹妹？”

    “对的，我和阿姣当初是同时被抓住的。只是她为了能够保护我，主动前去了别院。”

    “这么说，你不是别院里的？”

    阿月笑了，“大人既然知道阿姣，就应该知道，别院那种地方……”她不忍地别过头，“都是些、是些残奴。”

    “阿姣去了别院之后，我就被带到了香雪楼。”

    “香雪楼？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是郑芦那个贱人调教美人，用来笼络官员地地方。”阿月讽刺一笑，“这整个临水郡上下，哪个官员没有睡过香雪楼的姑娘？”

    “这么说，这就是个大型的青楼了？”

    “我们这些人的待遇可没有青楼好。起码青楼里的姑娘还能选选客人。我们可没有这个待遇。楼里的姑娘全部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对着官员们的口味一个个调教出来的……像我这种，就是雏鸟，顾名思义，就是给那些怕脏、或是有些情结的人准备的干净人。”

    她说着，眼角有泪珠闪现。还没等魏萧然给她递上巾帕，她就自己一把抹去了。

    “我的日子尚且能算好过，只要按照嬷嬷的吩咐每日学些侍候人的功夫就行了。楼中其他的姑娘比我更惨。有的官员喜欢怀孕的妇人，楼中就会派人监管着姑娘直到怀孕再将人送去。等到人流产了再送回来，重复这个过程。还有的官员喜欢看人和狗、人和马……楼里都要提前准备好的。甚至有的官员，会喜欢十岁不到的女童……”

    阿月说着那些事情，态度平静。

    魏萧然和齐神秀却是听得毛骨悚然。

    齐神秀深思，“这些人几乎将这件事情做成了产业，规模如此庞大，只怕背后没人是做不到的。”

    只是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阿月深吸一口气，“大人，我知道这人是谁！”

    魏萧然一怔，看向她，立刻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不怪他不信任阿月，幕后之人的身份，她一个小小的、被常年关在楼里的小女孩是如何能够得知的？

    阿月粲然一笑，“实不相瞒，我原本的计划是想今天去杀了那两个畜牲的！”她的眼神透出啐骨的恨意。

    若是有可能，魏萧然相信，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阿月从头上拔下一只珠钗，拧开上面的挂饰，里面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毒针。她接着道，“我今早被他们勒令带到这里，心中就明白，我的机会来了。他们有个习惯，被送去给各个官员的美人，在那之前都要被他们给玩弄一番。我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了他们。”

    “但是你没有动手。”

    “对，但我最后没有动手。”阿月重新将簪子拧上。“因为在去书房之前，我听见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一个和幕后之人有关的秘密。”阿月嗓间短促的挤出一声轻哼，“那个幕后之人，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

    三个字，如同晴日炸惊雷。

    魏萧然惊愕，下意识转头去看齐神秀，被她狠狠一瞪，又重新转了回去。

    “你……你……”他的眉头拧成一团，“你是不是听错了？”

    阿月没想到魏萧然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她斩钉截铁地摇头，“绝对不可能！”

    “我在书房外听得清清楚楚！绝对就是长公主！那两个畜牲说了，因为长公主能够摆平这些事情，他们不用顾忌那么多！他们每年还要给长公主供上一大笔银子！怎么可能不是她！”

    阿月越说越激动，“她明明也是个女子，却一直偏帮着这些魔鬼！”

    魏萧然捏捏眉头，在他没发现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像齐神秀了。“我了解长公主，她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样，幕后之人一定是另有其人。”

    齐神秀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她被人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不在乎阿月的话。

    但让她在意的是，能够打着她的旗号，在皇土之上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能有谁呢？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有种预感，这件事情或许与当初顾言烁的事情也能有所关联……

    冥冥之中，她能够感觉到，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她凝眉思索了很久，并没有开口否认，转而问道，“钱？你应该知道长公主并不像是缺钱的人，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阿月茫然了，她并不清楚，只是从郑、刘二人的对话中了解到是长公主而已。

    她摇了摇头。

    齐神秀了然，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好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认得阿姣是不是？她现在情况怎么样？”或许是想到了最差的结果，阿月的瞳孔颤动，“她、她还活着吗？”

    魏萧然出言安抚她，“阿姣现在很好，她前端时间从别院中逃了出来，正巧被我们捡到了。也正多亏了阿姣，我们才能了解到这里面的部分内情。”

    他嘱咐到阿月，“既然我和汤女官将你带了出来，自然不会再让你回去了。往后这段时间，还劳烦阿月姑娘和阿姣一起，在后院呆着，不要外出走动。我们会尽全力，尽快拔出这里的毒瘤！”

    说到最后，他眼神飞快闪过厌恶。

    像是担心阿月不放心，他又补充到，“在官宅不必担心，我们的人将里面盯得很严密，外人是打探不到一点消息的。”

    都是齐神秀座下精挑细选的精英们，这点小事自然还是做得到的。

    阿月苦笑，“既然是这样嘛……那最好不过了。”

    魏萧然去了趟宴会，回来就带了个美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王曼娘的耳朵里。

    王曼娘勃然大怒，当即就冲了过去。

    “魏萧然！你小子胆子肥了是不是！你爹和你夫子当初是怎么教育你的！”

    魏萧然带着阿月刚刚进门，就听见了这一句。

    正准备走到自己院子里的齐神秀脚步一顿，也同样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