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是萧瑟的，无边的落叶在道旁堆积着，在寒风中飘飞着。李俊轩早就辞了顾家公司的工作，又开始做家教，打零工。

    顾辰一到周末就开着他那台法拉利超跑和陈露约会，有时也会到学校来，李俊轩碰到过一次，俊男靓女，炫酷跑车，看起来是那么般配，他很自觉地躲开了。

    倒是陈露问起过他，顾辰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尽管已经在京城度过一个冬天，李俊轩仍然不习惯北方冬天的寒冷和干燥。昨天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又住院了，住院费都是找亲戚们借的，家里债台高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欠别人的钱。

    妈妈内疚而无奈的哭声一直在李俊轩的脑子里回响着，他想起除夕夜和顾辰一起放的烟花，那么绚丽，那么美好。可烟花终究是虚幻的，转瞬即逝。

    这一刻，他只觉得好累好累。

    小鲁看到他每天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俊轩，你每天这么忙，身体吃得消吗？你为了救顾辰才受了伤，现在你遇到困难了，他也不能不管不问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找他。”

    “千万别，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跟他没关系。我们现在是有一点误会，不过也不是啥大事，你别去找他。”李俊轩摇摇头。

    小鲁叹口气，“你呀，心肠这么软，难怪要吃亏让人欺负。学校图书馆要找个做早晚的保洁，你去吗？去的话赶紧找老师报名去。”

    “去！”李俊轩眼前一亮，他没觉得不好意思，在生存面前，面子又算得了什么。临近期末，平时冷清的自习室，不到开门时间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晚上10点还没散，他要等人走完了再打扫卫生，空闲的时间还可以复习功课，所以他很满意这个工作。

    这天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到了下午就下起了鹅毛大雪。没见过大雪的南方同学都兴奋地跑到雪地里尽情地撒欢玩闹。

    李俊轩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看着那飘落的雪花把天地变成了混沌，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色。去年的第一场雪，他也和顾辰、张庆、小鲁大家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还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当时顾辰坏笑着把冻得红红的手塞到他脖子里，他则抓了一把雪抹在顾辰的脸上，两个人笑着闹着，在雪地里滚作一团。

    他的头从早上起就一直隐隐地痛，他一直忍到吃过晚饭，才去医务室开了点药。结账时看到顾辰也来了，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相互点点头，算打过了招呼，然后各自付账。

    “感冒了？”顾辰看着他手里的药。李俊轩皮肤本来就白，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嗯，有点不舒服。”李俊轩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杜蕾丝，这是要去约会吧。

    “俊轩，”顾辰忍不住喊他。

    “嗯？”李俊轩回头看他，一脚门外一脚门里。他看见了道旁停着的那台冰蓝色的法拉利超跑。

    “别太拼了，注意身体。”顾辰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太空洞了。

    李俊轩轻轻一笑。“好。”转身便消失在漫天的雪花里。

    顾辰站在那儿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昨天下午，他碰到了原来的室友张庆和小鲁，他们对他明显有些冷漠，顾辰也没在意，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过去。

    小鲁走了几步又调头回来叫住了他。

    “顾辰，照理我不该多管闲事，可到底俊轩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一直也没恢复好，现在不止在外面做家教，打零工，还在学校图书馆当保洁，都不知道他那身体受得了不？你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他？”

    顾辰愣住了。自从陈露生日过后，李俊轩便不再去他爸的公司上班，说自己找了两个家教分不开身。顾辰也想避免尴尬就没勉强他，可是，他为什么又去当了保洁？

    小鲁看到他一脸惊讶，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他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他，不用还。”顾辰只觉得心里发堵，慢慢地说道。

    “俊轩不会要你的钱。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说，你也不说。我们也不好评判，但大家都是同学，曾经一个屋子里住着，彼此关心一下总是没错的。”张庆也忍不住说道。

    顾辰点点头，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堵得喘不过气。

    晚上睡觉前，他把藏在柜子里自己的雕像拿出来，细累地摩挲着，盯着看了好久。

    他仿佛看到了李俊轩躲在没人的地方，抱着黑漆漆的树根，专注地雕刻的样子，送给他雕像时红着脸，又急着掩饰的样子……

    一向睡眠不错的顾辰失眠了。

    早上醒来，头昏脑胀的他收到了陈露发的消息，说想他了。于是，顾辰去买了点东西，结果碰上了李俊轩。

    顾辰看着他孤孤单单的背影，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窗外的雪静静地下着，自习室里却灯火通明，热气腾腾。李俊轩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看书，药吃过了，酸痛的感觉有缓解，还是难受，呼出的气体都是灼热的。

    10点半，人陆陆续续地散了，李俊轩强打起精神开始清洁工作。他把散乱的桌椅归位，这项工作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两腿抖得有些站不住了。

    空间太大，清洁完了地方就顺手关灯，图书馆变得有些晦暗。

    顾辰靠在走廊的园柱上，静静地注视着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单薄而忙碌的身影。

    李俊轩终于完成了工作，他背起自己的书包，锁上门，准备回宿舍了。

    “俊轩。”

    李俊轩身子一颤。抬起头，看到向他走过来的顾辰。他的身影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高大，衬得李俊轩羸弱不堪。

    他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体。

    “俊轩，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顾辰站住了。雪已经停了，月亮也从云层中探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