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四起，血腥味四处飘散，战场上将士们视死如归的叫吼声撼天动地，一支支剑矢伴随着呐喊的风声呼啸而过，有的擦破了士兵的脸颊，有的却直中士兵的胸膛。炮火声轰隆轰隆响着不停，城墙上穿着战袍的将军一声令下，炮火瞬间冲出天际，呼啸着从天而降。远处看天崩地裂间一道道带着火光的星子旋转落下，砸中城墙，残垣断壁间一张张痛苦的面庞，无不在揭示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号角声声，血泪汩汩。“谢将军，我已经打探道，敌方以少敌多，已经有了败退的迹象，而且他们后方粮草紧缺，应该撑不下多长时间了。”一名士兵严肃道。

    突然，一只秃鹫盘旋在空中，俯冲着飞向城墙下半腐的尸骸之中，谢惊岁目光冷峻，“拿箭来。”只伴随着“咻”地一声，秃鹫尖叫着倒地，谢惊岁冷哼一声，“这场战争，我只能胜！”

    “报！”一名士兵急冲冲跑过来，对着谢惊岁作揖，“西晋无条件投降，并答应用十座城池和西晋镇国宝物作条件换取永久太平！”

    谢惊岁凯旋而归，一时在都城扬州声名鹊起，都说那北齐的陈郡谢氏嫡长子谢惊岁武功盖世，有勇有谋，为了家国大事抛弃个人利益，小小年纪就继承了谢老将军的风骨，北齐皇帝召见谢嫡长子，封他为“云氅左将”并下令赏赐五座府邸和玉帛千匹。

    扬州城是北齐都城，店肆鳞次栉比，古香古色的楼阁飞檐矗立在街道两旁，每到夜晚，千盏明灯倒映在湖畔之上，光华璀璨，仿若瑶宫仙境。而八街九陌，处处都是人声鼎沸。好一个繁华似锦，热闹非凡。

    距北齐打了胜仗已经三月之久，现在已经接近凛冬，再过几日就是京兆裴氏嫡长女的及笄礼，到时候宾客盈门定是座无虚席，而这扬州城是三大氏族鼎立，京兆裴氏、琅琊陆氏和陈郡谢氏，京兆裴氏是北齐皇帝的姓氏，北齐举国上下都在为了这个及笄礼做准备，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京兆裴氏裴窈是北齐皇帝胞弟的嫡长女，一出生便天降祥瑞，日月同辉，据说有人看到天穹之上，一只浑身金光的大鸟展翅翱翔，它的羽毛如同黄金浇铸而成一般，那是无比尊贵神圣的象征，几秒后，大殿内便有女婴啼哭声。裴窈从小便含着金汤匙长大，周围人宠爱交加。

    “郡主，这是西晋送过来的壁画。”一个丫鬟恭恭敬敬道。

    “确实是幅名画，这画里描绘的是中原的物阜民丰，人民安居乐业。大好山河呈现在我们面前，太平盛世确实来之不易。”郡主摸了摸壁画，感叹道。

    “窈窈。”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清润而低醇，裴窈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大喜，便立刻跑到谢惊岁的身边去，满怀心喜:“谢哥哥，你怎么会来？”“我来看看你。”谢惊岁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回来的三个月里一直没时间过来看看你，我还记得你每每送我上战场时叮嘱我必须活着回来，我一直都做到了。窈窈，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你要成年了，时间过得好快，我还记得，那会你还只是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小女婴，没想到，现在你已经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小姑娘了。”

    “谢哥哥，你怎么说得这么伤感，我快哭了，你放心，我以后永远都是你疼爱的窈窈。”裴窈抹了抹眼中的泪花。

    谢惊岁看着她这般懂事的模样，帮她擦擦眼泪，随即拥入怀中，“好，永远都是。”

    几日后。

    南亲王嫡长女及笄礼的帖子在头月就被满江南地撒出去，北齐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和将军府，统统都接了此帖。

    只见宫廷大殿布置得富丽堂皇，宾客们身着锦衣华服，满满都是人，裴窈薄妆桃脸，笑容满面，只见她云鬓高绾，碧玉簪和云步摇两相映衬，肌肤洁白如雪，犹如凝脂，娉婷袅袅走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雅到极致。

    宴会之上，座无虚席，裴窈一袭红衣步履轻盈走到谢惊岁的旁边。

    “哥哥，好久不见。”裴窈和谢惊岁闻声抬眼看去，只见一男子长身玉立，白衣胜雪，模样宛如冰雪雕琢，清丽出尘，剑眉星目，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哥哥我来了。”那天锣鼓喧天，万般嘈杂，可裴窈好像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郎，举世无双。

    “这位想必是，”裴窈双眸清澈地看着他，“谢府二公子谢郁珩罢。”

    “哦？”谢郁珩挑眉，颇为戏谑地问，“何出此言？谢家公子众多，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是谢二公子呢？”

    裴窈倒也不揶揄，直言道:“气宇轩昂，相貌不凡，美髯凤目，尤其是这一对好看凌厉的丹凤眼。”她在手心比划他眼睛的样子，“我自小就听闻陈郡谢氏二公子从小随母亲生活在岭南东道，你方才跟谢哥哥说‘好久不见’，我自然知道你就是谢二公子了。”

    谢郁珩看她毫不脸红地夸赞自己，眼睛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郡主真是谬赞！”

    依这北齐之礼，裴窈需要在宴会结束时舞一曲《高歌醉霓裳》，谢郁珩看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随着音乐响起，南清妤飞身下腰，长袖甩舞，不一会儿，丝竹声戛然而止，忽而陡然急促，而她动作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整个人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一颦一笑中媚态横生，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舞毕，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裴窈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霓裳舞也不输前朝的德妃娘娘，甚至比德妃娘娘的舞姿还更柔美，着实有趣！”有人低声跟同伴窃窃私语。

    谢郁珩看向大殿中央的裴窈，她缓缓走来，朝着谢惊岁和自己微微欠了身，“二位哥哥，我跳得好吗？”裴初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自豪道，“这丰京城内，把这霓裳舞跳成这般好的，我若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呢！”

    她说的声音有些大，周围人有的听到些，都纷纷表示赞同，有的甚至起哄让她再舞别的曲子，裴窈看着宴会快要结束了也就作罢，婉言拒绝。她看向父亲那边，北齐皇帝和周围的亲王都在向他祝贺，母亲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父亲旁边，略施粉黛的面庞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可她看起来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裴窈扫了眼在场的人，便看见北齐皇后朝自己走来，她身后跟着一位公主。

    那公主犹如仙子落凡，一身素净的衣服更衬得她淡雅，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生莲，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噙着清冷疏离的笑，可她自始至终目光都未从谢郁珩身上离开。

    “臣向皇后娘娘，裴柔公主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公主万福金安。”谢郁珩和谢惊岁跪下，却被裴柔拦下，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谢郁珩，轻启薄唇，梨涡轻陷:“谢家二位公子不必多礼。”虽是说了两个人，可她眼中倒映着的只有谢郁珩的影子。谢郁珩也看向她，他的眼珠乌黑，水润润的，宛如一片波澜不兴的湖，可这湖的背后却藏着他对她许久不见的思恋，甚至是疯狂。虽然他极力隐藏克制对裴柔的感情，可是却还是被裴窈看了出来。

    裴窈心中瞬间了然，理解了裴柔和谢郁珩之间的关系。

    “贵客贵客，有失远迎啊！”裴窈说着客气的话。

    她看出来裴柔和谢郁珩之间隐忍不发却思念成疾的感情。

    裴柔本是一个南方女子，性情温和，待人亲善，是个不可多得的温婉的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今日是郡主的及笄礼。”裴柔开口，“那就愿你顺遂无虞，皆得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