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南大山里当神婆   >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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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2023-09-23 13:08 字数:10065 作者:丙丙家闹闹
    百年红衣女妖,深更半夜在山里偷牛,只为给我煮火锅。

    守财鬼见了我,直接骨头架子吓散了,送出他的比命还重要的陪葬。

    千年双尸女煞挖遍山头草药,给我凑学费,跪求我去读书改变命运。

    想我离开,做梦去吧,我得一辈子留这山里吃香喝辣的。

    有我春岑,妖魔鬼怪,休想作祟!

    1

    我叫春岑,生于这西南大山里,十五岁已经是周边十方大山最有名的神婆,能见常人看不到的气息。

    原以为做神婆是机缘,没想到是宿命注定,逃不出这大山里。

    十二岁那年我做了个梦,梦见那片从没有人敢进去的深山里,有一口枯井,倒是没有贞子这类的鬼怪,只是一个声音。

    催促我去村里人洗衣服的河边石桥下,扣桥墩上方一枚铜钱,放到井边。

    山里精怪坏主意最多,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自然不会上当。

    可惜井里那东西不肯放弃,见天进我梦里骚扰,一睡着就到了那片林子里。

    十二岁的我当然害怕,奈何经不住这么缠,第二天一早我就骗母亲去打猪草,进了无人的深山。

    深山里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与人存在的地方,花朵树木长的稀奇古怪不说,还异常整齐,都朝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植物的方向走,梦里的位置却是没有看见井口,地面平平整整根本没有。

    「喂,有人吗?」

    「铜钱我带了,放这了,你自己出来取。」

    「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假装走了,躲在一颗大树后想看看妖怪的模样,没主意到周边抖动的树枝。

    就看见铜钱放着的地面隆起一块,满地落叶哗哗响,一口井出现在我面前。

    「呱!呱!」

    「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好家伙,就是只癞蛤蟆没事在梦里骚扰我,脱下外衣趁它不注意直接抓住。

    「呱,我有毒,我有毒。」

    「呱,我包了衣服的。」

    小样,你有毒山里娃哪个不知道,用手挤压着手里这只癞蛤蟆,个头比田边的大两倍,颜色更是接近金黄。

    金蟾,是一只还没蜕足的金蟾,我从头上拿下红头绳,绑上它的两条后腿,就跑不掉了。

    天下哪有那么多天生金蟾,大多是通过修炼吃铜钱,等蜕足后才能成金蟾。

    想来桥下那枚是古钱,能加快他蜕足,只是干嘛非要找我来?

    「喂,你干嘛天天骚扰我?」

    「安芳,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吗?」

    「你说我蜕足前的最后一枚一定要是你投喂。」

    安芳,就是我那据说威名远扬十万大山的太奶,不过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说起来太奶才叫厉害,当年我奶跟我爷吵架,带着我三岁的爸和八岁的姑姑,摸黑回娘家。

    结果在山路上消失不见了,村里上百人搜山都不见,最后是七十多岁的太奶进山救的人。

    「我也不记得具体怎么回事,只记得你姑姑一直哭,你爸又在我背上睡着了,我气得不行。」

    「回头正要打你姑姑,就听见你姑姑说前面有个红衣女人。」

    「那块老早就有人被勾走过,我急得想闭上眼,哪知道脚下滑了-脚,什么意识都没了。」

    这是我缠着奶奶得到的回答,我们这边属于山里的山里,回家路上有的地方接近65度的倾斜,外面人根本走不了这些路。

    太奶七十岁多依然轻松上下,点一炷清香请食,这叫先礼后兵。

    据说那女妖顽皮的紧,食了一大把也不肯放人,太奶气急直接踢翻了香炉。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找的。」

    「各路仙君请到来。」

    说完揭开衣服露出腰间的花腰带,旋转跳起了舞,腰带上的大铃铛响了,诡异的清脆。

    一舞还没跳完,太奶整个人完全变了样,精光四射的双眸,身上带着杀气直接冲到女妖老窝。

    据说差点没把那女妖弄死,窝都直接掀翻,人也立马就给放了。

    送出来的时候,我奶全身无力,我爸还是那女妖亲自抱出来,这也成了他童年吹牛资本。

    太奶能请四路神通,是这大山里近代最强,那日请的便是山路蟒通。

    当然后来的我,直接把太奶拍在了沙滩上。

    2

    我真正成为神婆,是在带回金蟾的第七天,村里人都做了一个梦。

    梦里山上无数动物下山,叽叽喳喳吵闹的跟人一样,直往我家去领头的正是金蟾。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睁开眼,开始忙活起来我的接神仪式,猪牛羊鸡开坛祭祀。

    水山冰丘土火高渊八路神通,每路皆有考验,上身之时痛苦不堪。

    时而身处冰窟窿时而火堆里,不知不觉身上已有五路神通过身,村民个个激动不已。

    却是不知朦胧中我坠入过一片漆黑如墨的深渊中,只是一瞬,我也当做错觉没在意。

    第三日我清醒过来,便是震惊村里人的五路神婆,村里在太奶走后,已经几十年没神婆了。

    村里周边已经积压不少麻烦事,等着我这小神婆去处理,大多没什么值得提,只有一件事倒是挺有趣。

    山下周老太的房子盖了不少年头,打住进去就老听见一个女人唱戏声,周老太是谁,是这几个山头最厉害的泼妇。

    女鬼唱戏,周老太就骂人,骂她十八代祖宗,两个人多年相处下来倒也算相安无事。

    直到最近乡里给拉了电灯,女鬼没事就开关灯,周老太心都快碎了,恨不得一块钱掰两半的老太太再也忍不下去。

    大清早就拉着我去了她家,其实两家离得不远,不过因周老太跟我奶奶关系不好,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去过她家。

    刚到屋子上方,顺着周老太指的方向看过去,屋子下面萦绕着淡淡青烟,还好,并不是恶鬼。

    「周婆婆,这鬼怕不是外来的,是本就住这?」

    「春丫头,怎么说?」

    「是你们把房子盖人家阴宅上了。」

    女鬼脾气算不错,跟周老太相处十几年相安无事,最近突然顽劣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种和善鬼没必要请神,进了屋里拿出在鸡窝里顺手摸的鸡蛋,前提是不能孵小鸡的那种。

    往桌上一放,鸡蛋稳当当立住了,滴了两点鸡血抹在耳廓,清香一点,我也开始了问话。

    「下方哪家女神仙,逗留此处?」

    「清风明月晓星尘,鬼家来显灵。」

    「柳枝柔带春雨似定非定。」

    话音刚落,耳边又响起一串戏词,正是燕燕,一个女子不愿为妾勇于反抗权贵的戏。

    百多年前县城里,有个川剧女角郑燕子,唱的一手高腔吸引不知多少人。

    卸下装扮来又是婀娜动人的身姿,戏子哪有什么盼头,都想趁着年轻找个有钱人嫁了。

    只是郑燕子与其他人不同,她年幼时家境不错,即便家道中落但也是有规矩,再穷不做妾。

    后来有个小官员看中了她,欺瞒家中已有妻室娶了郑燕子,可怜郑燕子临到正妻找上门才知道自己是二房。

    「军阀高官先生我都没选,我就看中了你的一心一意。」

    「好一个一心一意,原来都是骗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郑燕子还在哭闹着身后被人贯穿胸口,凶手是那一直没出声的正妻,嘴角邪笑着让人进来收拾。

    「把人一卷扔山里埋了不就是,这天高皇帝远的大山里,被人发现了也不怕。」

    「发什么呆,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快点去埋了。」

    郑燕子根本不知道这夫妻二人的勾当,花银子买的官,专门用来勾搭名角戏子图谋钱财。

    一匹薄棺深埋地底,就是曾经名响川北的郑燕子归宿,就像她最拿手的《燕燕》里主角的人生一样。

    「停,我今儿是来问你跟周婆婆家电灯较劲干什么?」

    「就是,那电表哗哗哗的跳,你得给我老太婆一个交代。」

    原因弄清楚倒是挺好笑,刚开始玩电灯是因为她没见过好奇,后来则是周老太孙子带着孙媳妇回来,两人没事爱亲热在一起,吵的人底下也不清静。

    解决完这事,我也询问过郑燕子是否想换个地方,哪知道人家舍不得周老太,骂架十几年有感情了。

    初出茅庐的我没多想信了这鬼话,殊不知后来惹出一桩差点令我后悔不已的惨案。

    3

    这之后我在家,勤学苦练好一段时日,偶尔几次入定又会坠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

    「你说这是好事?我怎么没发现?」

    「真的是好事,别不信。」

    「时机未到罢了。」

    问过几次金蟾,嘴巴严实的很问不出来,刚想再问下去,窗下挂着的风铃响了。

    这风铃下面坠着铁坠,人和风是弄不响的,只是可能妖魔鬼怪。

    「何方鬼怪,有怨报怨无怨离去。」

    「唔。」

    神婆从来不只管人间事,妖魔鬼怪的也得管,今晚来的倒算是熟人。

    是当年迷了我奶的红衣女妖,七窍流血哭着来求救,也不说话一直哭。

    夜黑风高偷牛时,带着金蟾蹲在树上,等着女妖口中的大毛怪出现。

    女妖的窝里不停冒出红光,还有阵阵烟雾和牛的惨叫声,这荒山野岭不是身份所迫我早跑了。

    「再来,你不行啊,哈哈哈哈!」

    「别怕嘛。」

    猫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女声在疯狂笑着,转身就想跑,才发现跑不掉了。

    女人走了出来,一身的毛是个山里狐狸精,举着块大红布,倒算和善直接解释清楚。

    「我前几日在有户人家偷看电视,听说了斗牛,就想着把这牛灵弄过来试试。」

    「哪知道她大惊小怪。」

    得,根本没我事,只能警告一番这帮土老冒,别跟着电视瞎学。

    牵回牛灵的女妖开心了,激动让我留下来,她要给我做火锅吃。

    火锅是好吃,麻辣鲜香,关键肉新鲜,我忍不住感叹。

    「能不好吗?你来之前我刚偷的。」

    「等等,这是偷的牛?」

    「你这丫头,比你太奶胆子小多了。」

    完了,头都快炸了,明儿这麻烦事又得是我的活。

    没二日两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进了村子,点名指姓要找我,高价求我救人。

    本以为是简单救人,哪想会遇见

    他们是市里的考古队,在村子东边大山里开采一座明代墓穴,开工才半个月不到丢了五个人。

    找了几个山头,找到我们村子里,高价求我过去救人。

    「呱,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我知道,放心吧。」

    下了墓穴,里面只有微弱光线,男人递了电筒给我,我直接扔掉。

    越往里面走臭味越明显,就是人死后放了半个月的味道,我悄悄打量着身后两个男人,连皱眉都没有。

    走了快有十分钟,终于又看了几个人,其中有个跟其他人完全不搭的父子俩,胆小缩着。

    「张队长,这国家的事怎么能让一个神婆插手,人不见了该报官。」

    「黎教授,情况特殊,低调行事。」

    父子二人缩在角落里商量着,考古队在不停打量着我,只有我在想着怎么救人。

    这墓室的鬼倒是好对付,难的是这所谓的考古队,个个小腿跟腱长肌肉紧实,根本不是坐图书馆的研究人员。

    还有入口根本就是盗洞,正儿八经的好手艺。

    4

    「哎呀,这不是明墓,好像是宋墓。」

    「你怎么知道的,小神婆?」

    「我听到的,看到的。」

    说完指了指那两父子,让跟着我去翻译壁画,又让考古队去准备东西。

    等人散开,我带着两人走到真正的墓道处,进了墓里。

    我的天,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亮瞎眼,遍地黄金珠宝,我身旁两人没反应。

    「有僵尸,快躲起来!」

    「小姑娘,不会有的啦,这里也算我们家祖坟。」

    父子俩来自省城,这墓里埋得也是他家太奶,据说是个贪官,难怪一墓室宝贝。

    边说着两人在墓室里摸索着,不对,谁对自己家祖坟这么不熟。

    没吱声偷偷靠近棺材,嘴里咕噜咕噜念叨着,想骗我春岑做梦去吧。

    「这不是你们家的吧。」

    「啊!」

    说完棺里的尸骨蹦了起来,一掌把他俩扔了出去,完了直接给我当啷跪下。

    「求,救救我小耳孙。」

    「他们手上。」

    一直懦弱可欺的父子俩才是盗墓贼领头人,绑了这老财鬼的耳孙来盗墓。

    这种大坏蛋怎么可能逃出我手掌心,腰间铃一响,所有命拿来,一条庞然大物缠在我身上紧缩,心惊胆战,这就是蟒通。

    外面抢着打洞几人,只见墓门被我一脚踢开,每走一步脚下一个大脚印,猜到我请神了转身就跑。

    「无趣,过来吧!」

    「真是垃圾,下次这种别叫我。」

    等我恢复意识,就听见蟒通的抱怨和给擂一摞的盗墓贼,整整齐齐跟强迫症有一拼。

    清晨鸡叫,村里人开始忙活起来,我看着坐在苞谷杆堆上发呆的少年,偷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十六岁的少年,肤白清秀,一看就跟我们这山里打小干活的孩子不同。

    「春妹妹,你真的是神婆?」

    「嗯,黎江哥哥。」

    「那你一定能救我妈,她病了很久很痛苦。」

    我可没这本事,我身上没有能治绝症的,只听说冰路有能做到。

    抬头望着少年眼神里的真挚,拒绝的话还是狠心说出口,做不到的事不能答应。

    大半夜无聊就去古墓里找老财鬼唠嗑,唠一次得一串宝,谁不去谁傻子。

    「你的小耳孙都快五十了,还给你生了个超帅的乖孙。」

    「那是,随我。」

    就这一把剩一把骨头架子的老鬼,还跟我吹嘘什么蜀地第一美男。

    「小丫头,你要是能庇佑我这乖孙顺遂一生,我这墓里宝贝都给你。」

    「做梦吧。」

    你这祖先不积德,害得后代命途多舛个个克妻命,我才不要管你家这烂摊子事。

    5

    村里又恢复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安定,除了我家多了两个养伤的父子俩。

    金蟾蜕足了,蜕下的那只趁我不注意磨粉给我喝下了,确定它没脚气才松了口气。

    山头打坐时,最喜欢凝视前方那一大片竹海,这两天看着看着老是右眼皮跳个不停。

    「别算了,村子和这片大山都有大难,你想办法让他们别出村子。」

    「只能这样?」

    「我们这些神通只能如此。」

    村里人龟缩在村子里,倒也算太平,可惜总有人不听话跑了出去。

    三天后,跑出去的夫妻二人爬了回来,全身是血就剩一口气,醒过来就开始大喊大叫。

    「死人,好多死人,都是血!」

    「血,血!」

    请出土路白通,才知道两人是被吓疯了,外面真的麻烦了起来。

    深夜饿的睡不着,在厨房里翻了个馒头坐在村口,白天没敢说,那两口子带了东西回来。

    「出来吧!」

    「你藏不住的。」

    周遭瞬间冷得我牙差点发抖,好强,这不是鬼,是尸煞。

    一袭粉衣的少女,皮肤光滑细腻,在我眼里却是恐怖,千年老僵尸这模样得吃过多少人。

    「妹妹,妹妹!」

    「看到我妹妹了吗?」

    我差点头朝下栽了下去,我的个天老爷,我才十二岁,你给我这么难对付的任务,千年双尸啊!

    喉间腥辣,喷出一口老血在墨绳上,招呼人把女尸绑了锁起来。

    「我要出去看看。」

    「我们跟你一起。」

    村外的大路上都不见人影,一路走到竹海边的小路,终于碰到了幸存者。

    四天前一群人去竹海砍竹子,误入了深处,挖出了一具合葬棺。

    我听得心头发凉,双生姐妹合葬,大凶,想来这片竹海就是前人为了镇压姐妹二人布的阵。

    「她们杀了多少人,另外一个去哪里了?」

    「不知道,反正队里的人都没了,就剩我,因为拉肚子躲过去了。」

    给人指了路往外面走,跟我一起出来的俊哥想追上去让那人去村里,被我拉住了。

    「你脑子有洞吧,村子现在是最安全的,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去。」

    「记住,我能力有限。」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耳边还产生幻觉,咯吱咯吱咬骨头的声音。

    忍着寒颤终于到了地方,血红色合葬大棺材,棺盖不知去向,里面的腥臭味晾了几天还是把我们臭吐了。

    6

    我靠,双尸合葬红棺养尸竹林遮天,这哪里是镇压,妥妥的养尸,前辈害人啊。

    拿出腰间太奶的小鼓,念完咒给地上一扔,跟着把手方向直走。

    尽头处是一条小河,以为是鼓出了问题,转身想走突然注意到了河边花草枯萎,给身后几人眼神暗示。

    「下!」

    「有东西!」

    拉上来是个蓝衣女尸,跟昨晚那个一模一样只是看着干瘪了不少。

    尸煞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怕太阳躲在水底正巧被我们碰上,扔给话多的俊哥一路背回去。

    金蟾说过,双尸女煞得要一起烧,才能烧得干净,一行几人卯足劲往村里赶,必须在太阳落山前赶回去。

    「完了,太阳落山了。」

    「闭嘴!」

    「春妹妹,她在我背上好像动了。」

    「没动,别多想。」

    抬手直接给了蓝衣女尸几个大嘴巴,给她打老实,威胁了一番顺利回村。

    回村招呼所有人马上给我煮肉吃,后面一场恶战要打,吃饱了再说。

    「啊!活了!」

    「别慌,各家锁门不出,任何人来不开!」

    擦了擦嘴角的油,说实话人有点发怵,我也想跑啊,可我跑了这一村人就没了。

    前方阴风阵阵,两只女煞终于汇合,眼神不约而同紧盯着我。

    「人生如灯灭,强留没有好结果。」

    「有我在,你们。」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被蓝衣一脚踢飞了出去,这会才12点不到,我能撑到鸡叫就怪了。

    「春岑,把他们先引到村后面再说。」

    「好,咳。」

    豁出去了,用出从小听到最脏的话辱骂两只女煞,引着他们去了后山下。

    「现在,我该干嘛?」

    「我也没办法,只是这里不会伤到村民。」

    闭眼请神,来的是火路蜥通,张嘴喷火把两只女煞吓的蹦远了,刚想开心下,身体咳嗽不止,通神跑了。

    天灵灵地灵灵,我春岑招谁惹谁给我个这么不可靠的通神,我要死了。

    脖子被女煞掐住,劲真大,我都已经要看到我那死去的太奶,突然意识被挤了出去,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不敢了,不敢了。」

    「我们马上走。」

    等我清醒就看见两只女煞跪在我面前求饶,身上全是伤,比我惨多了。

    一脸懵看着两个尸煞上山跑了,全身脱力躺在地上,听着金蟾描述我刚刚的厉害。

    那深渊里的东西果然不简单,终于能睡个好觉。

    哪想到根本没机会闲着,还得去忙活之前犯的失误。

    「春丫头,快起来,周老太孙子孙媳妇死了。」

    「啥?」

    直奔周家,进屋看见两个人躺在床上,伸手一试有气,心跳才算稳定下来。

    两个人昨晚睡得早,今儿怎么也叫不醒,翻了下眼皮,魂给勾走了。

    「燕子?」

    摇了摇腰间的铃铛,算是明白怎么回事,郑燕子骗了我。

    村前大塘水里,李玉眼睁睁看着媳妇泡在水里,大声呼喊也没人理会。

    现在的他们常人都看不见,伸手河里一掏,捞起来魂魄带回去,等着郑燕子出现。

    「你应该猜到了吧,她就是当年那位太太,我第一眼看到就认出来了。」

    「我要杀了她,把她的魂魄丢在河里享受下上百年的孤寂。」

    我没说话,让她转身了眼自己身上的黑烟,鬼杀了人便为厉鬼。

    一旦黑烟漫及全身,她便永远只能做孤魂野鬼。

    「你走吧,百多年了该去投胎。」

    「谢春姑娘。」

    亲自送走郑燕子,去屋里等着李玉媳妇醒过来我才走,刚刚小手段让人闭气骗过了郑燕子。

    郑燕子,愿你别恨我骗你,孤鬼野鬼那条路我不忍心你去走。

    7

    第二天一大早,被家门口的议论声吵醒,听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村下山里有户人家,连生五个孩子,最大的也没活过八岁,个个都是淹死,最惨的一个是在洗脚盆里淹死的。

    前两天三岁的老五,身边围着四个大人,哪知道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下碗大的积水坑里。

    「春姑娘,我们真的确定地上没坑,没有坑。」

    「我知道的,走吧。」

    赵家这事我打小就知道,他家老二还跟我是玩伴,打做了神婆就想弄清楚他家这事。

    房子没问题,祖坟没问题,面相八字没问题,只有一个办法,梳前缘。

    鸡血淋过红绳,绑在夫妻二人手上,摇铃请神,来的竟然是水路鳌通。

    一阵被水差点淹死的窒息感后,总算弄明白赵家这事。

    「都是孽缘,出来吧。」

    「不出来,就我请了!」

    抬手赵家婶婶头上拎出个水鬼,还是个早就拉了替死鬼不愿投胎逃出来的。

    说起来分不清谁的对错,两个贫家子女青梅竹马想在一起,可抵不过两家的施压,选择殉情,只是姑娘命好被救了。

    死的那个心有不甘,想尽办法逃回人间纠缠了两世,只要是她所生孩子必被水淹而死。

    「我知道你恨,但你可知道她终身未嫁贫苦一生。」

    「唔,不知。」

    「不。」

    赵家婶婶像是心有所感抬起头看过去,水鬼竟变回俊秀少年的模样,落下了鬼眼泪,被我给我接住了。

    这可是好东西,大大的好东西。

    收了东西心里也舒服了,笑着送水鬼上路,干嘛做这一番纠缠,若是早早投胎二人还能续夫妻情缘。

    「走吧,你得回阴司受审,她被你害了两世该美满一世了。」

    摇着鼓送走了水鬼,叮嘱赵家夫妻二人调养身体,过两年必定有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忙完这些事,身体休养差不多,叫上俊哥几个小伙子上山干活,得要赶紧把那两个女煞烧了。

    「太奶保佑,我得护着全村人。」

    「春姑娘,找到了。」

    正是晌午日头大,山间小河沟里躺着两具女尸,比起上次见到,那粉衣的气色已经比正常人还好。

    村里柴火堆好,两具女尸扔上去,两桶烈酒一浇大火烧得比什么都旺,不是我阻拦着,好几个老太婆打算把锅端过来借火。

    你们比我还牛,这千年女尸煞在你们心里跟柴火一样,牛!

    早上睁开眼,平静的虫鸣鸟叫,太奶保佑,原以为事情过去了,哪知道后面更大的麻烦来了。

    「春姑娘,罗老太家的狗下崽难产了。」

    「快带我去看看。」

    「我能给小狗接生。」

    手捧着带血的三只小狗崽,我却笑得比谁都开心,随意收拾了下回家。

    刚到家门口,身上传来熟悉的寒冷,沾了狗血请不到神通,真是好算计。

    整个村子被阴气笼罩,白日瞬间黑了,一个尸煞出现在眼前,没了尸体就是厉鬼。

    「别跑了,全村人都跑不掉。」

    「你烧了我们姐妹俩,等着我们的报复吧。」

    「滚!」

    以为我春岑吃白饭的是吧,姐妹二人的来历最近我可算是摸清楚,双生姐妹花都是一家买的童养媳,意外去世后也不知道被谁做局埋在一起。

    这姐俩的死本就是充满疑问,说是意外失足,可明明一个还在上面。另一个怎么也能拉上来,只有可能就是上面那个是疯的,想姐妹俩死在一起。

    翻出我准备好的东西,大搪瓷杯和面团墨斗线,还有县志里费劲脑汁找到的姐妹二人名字,只等二鬼上门。

    8

    门被轰一下冲开,不愧是千年道行,鬼气化体,黑压压一团像我飞过来,我闭上眼捏起面人。

    个个栩栩如生,五官鼻子一应俱全,顷刻间三十八个小面人放进杯中,转身沉着气大吼一声。

    「白琼华,归!」

    「啊!」

    身后的女鬼瞬间被面人吸了进去,盖上盖子,才算清静下来。

    我算的没错,那粉衣的才是妹妹,这俩姐妹打一开始就在忽悠我,调换了名字。

    「春姑娘,山上的尸体好多跑下来了。」

    「你太奶也下来了!」

    「你逗我呢?」

    我去,死了几十年的太奶下山了,确定不是耳朵出问题才出门去看。

    几具新埋不久的尸体中,我太奶就剩几根大骨架的身板尤为明显,一猜就是那粉衣女鬼做的好事。

    「斗法归斗法,扰我先人清静,你休想跑!」

    「你把我妹妹抓了,我就想着把你太奶请下来给你叙叙旧,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跟你妹妹,都将是我的手下败将。」

    这疯婆娘附在太奶尸骨上,以为我会投鼠忌器,做梦去吧。

    闭上眼继续捏面人,边念叨着女鬼的名字,身边浓到化不开的鬼气围绕着我,金蟾呱呱大叫两声,耳边清静了。

    面人捏好,大叫声女鬼的名字,把她从太奶尸骨上叫出来,可这搪瓷杯盖怎么也盖不上。

    「白琼英,归!」

    「快来帮忙,快点!」

    「别看热闹,过来压住,不然全村人都得死!」

    还好屋外早就准备好十几个壮劳力,飞扑在搪瓷杯盖上,十几双手一起用力,里面的面人像活过来一样横冲直撞要出来,杯子被顶撞的到处都是包。

    杯盖已经快被冲碎,我正打算咬开舌尖以命相搏,身体不自主坠入那片深渊中,这次我终于看清了是什么,是龙。

    「真弱,我来吧!」

    「收!」

    熟悉冷冽不耐烦的声音,只是吐了一个字却像如来之手一般,让杯子里的姐妹俩彻底老实下来。

    只有龙才能不请自来,也不惧怕我身上的狗血,有他在,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开。

    9

    「春姑娘,醒了!」

    「醒了!」

    「我的春丫头,你终于醒了。」

    睁开眼,身边围满人,我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伸了个懒腰全身舒畅。

    「春丫头,倒是个不错的,有胆识没让鬼拿捏了。」

    「太奶,你?」

    「记住,任何时候都得护住这村里人和十方大山,才对得起叶家小神婆的称呼。」

    这三日里我都跟太奶待在一起,听着太奶的鼓励,还有我们家做神婆的历史。

    当年叶家先祖逃难至此,信了山中鬼妖的话,接了这守护十方大山的活,从此每代人都没离开过大山。

    只有姑姑远嫁不知去向,才让村里几十年没个神婆,所以12岁的我被迫不及待选中。

    这一身神通给了,付出的就是几代人不能离开十方大山的自由。

    「那个搪瓷杯在哪?」

    「在屋里,被封好的,春姑娘,我去给你拿过来。」

    「仔细着点。」

    大杯子被小心端过来,里面四十个面人刚刚好,那姐妹俩被压在其中动弹不得,深渊那位走之前给捆的紧紧实实。

    端着杯子一路走到村口一段下坡路口,这里高度吓人旁边又是上百米的深沟,每年总会摔死几个人,把杯子放在路旁隐蔽处。

    「我太奶说了,你们这身煞气入不了阴曹,就在这守山门洗洗煞气。」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好,就是有供奉吗?」

    「放心吧,有的。」

    估摸着是被龙神打怕了,这俩彻底老实了,我说什么都答应。

    从此后,这路口改名双女沟,每年出意外的人也少了,只在除夕前后死一个祭祀。

    打跟太奶谈完心,做什么也提不起力气,大山外面是什么样我六岁前看过,原本快忘了的记忆又浮出脑海。

    「算了,吃饱喝足再说。」

    「我要出去,谁能拦得住不成。」

    当然我这劳碌命是吃不完一顿饭的,吃一半又有人跑了进来,这次出事的是一池子癞蛤蟆。

    村里富户王二麻子,在外面学了技术给池塘里养了美蛙赚钱,结果他儿子发疯了,在家里趁他不在家摔死了几百只美蛙,整整齐齐摆在池塘边。

    「春姑娘,咱们快过去吧,不然王二麻子怕是活不了。」

    「还有他儿子也得被打死。」

    「不急。」

    王家这事早就有苗头,在我看来就一个自作自受,王二麻子就是被嘴上那口害成这样。

    跪在池塘边的王豪身上阵阵绿烟,不用看都是蛇神上身,皆因他爸一年不知道吃多少蛇。

    不少人劝过没用,我也懒得管他家这事,上前一炷清香请走神后,转身就走。

    太奶说过这世上最坏的是人。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吃不得的别吃了。」

    「不然害到的只有你家后人。」

    肯定会有人问,他听没听,当然没听,他孙女出生时脐带跟蛇一样紧紧缠到青紫,最后成了脑瘫儿。

    10

    月光下,偷了妈酿的葡萄酒坐石头上发呆,村里人上上下下开始称呼我春姑娘,没一个人问过我喜不喜欢。

    「春妹妹,你有想过去城里读书吗?」

    「嗯,你跟我说呢?没想过。」

    「我跟我爸打扰你这么久了,我想带你回城里读书。」

    「哦。」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摇了摇头看着离去的黎江,酒的后劲很足,眼皮子重的抬不起来,浑然不知因为我的一句哦,旁边偷听的鬼姐妹俩差点没累死在山上。

    早上床前出现一大堆草药,寻思不是谁把山给抄了吧,怎么这么多。

    就看到床前站着本该守山门的姐妹俩,一脸兴奋望着我。

    「我们听说你要去读书,怕学费不够,连夜给你凑的,你打算多久去?」

    「对,早点去,读书最重要,多读书嫁个好人家。」

    「你这千年老糟粕还没去掉,要不我去给你打听打听收不收你这千年女鬼,你好去了嫁个僵尸王什么的。」

    「你们俩心里的弯弯绕绕,我一清二楚,草药我收了,人我不会离开。」

    「你玩我们呢,我给你刨了一宿的草药,差点没魂飞魄散,你说不去就不去。」

    「走吧,妹妹,打不过啊。」              

    只不过是随口一个哦字,就能让两只千年女鬼大半夜给我挖遍山上草药,可想而知,我若是真的离开了,这帮鬼怪不得庆祝个三天三夜。

    十方大山里妖怪山精无数,有我叶家小神婆在才算平静,一旦我走了,这里又得几十年无人管制,他们无法无天吃人都不稀奇。

    先祖接下的活,我们后辈又怎么可能逃得掉,况且这大山养育祖先才有的我。

    再说这大山里逮哪个不爽都能收拾一顿,我春岑就得留这吃香的喝辣的。

    「春妹妹,你真的不进城读书吗?」

    「谢了,这里有我的家人朋友,我要守住这里。」

    「好。」

    清晨鸡叫,我又得起床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