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所学校是有名的重点高中，管理十分严格。

    “同学，要一份炸鸡吗？”

    我拎包走到教学楼楼下，遇见一个头戴兔子玩偶的人。

    听声音估计是个三十岁的女性，好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能看见她也有两只手。

    “那就来一份吧。”正好肚子饿了。

    我咬着炸鸡进入教学楼，可没想到突然出来一个保安把我拦住了。

    “喂，你怎么可以在教学区域吃炸鸡？”

    我被吓了一跳，慌忙道歉：“不好意思。”

    保安看我认怂，双手抱胸瞥了我一眼：“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下我不理解了，我花钱买的东西，为什么叫我扔掉？

    我一口咬了剩下的肉块，把骨头亮给保安看：“吃完了。”

    保安扶了扶帽子，表情明显不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是刘队长吗？我们这里有个学生需要你处理！”

    开了扬声器我也听见了对话内容，语出惊人，“处理学生”是什么情况？

    我咬在口里的炸鸡突然不香了，我呆呆地看着这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他挂了电话立马跑走了。

    “应该……不是我吧？”

    看样子保安也没想跟我计较什么，我就没多想。

    边吃口里剩下的炸鸡边往楼上走，走着走着，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猛地往前倾。

    我面朝地摔了一跤。

    怎么今天这么倒霉。

    “哎哟……”我正想抱怨，听到一声甜美的问候：“你没事吧，学弟？”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学姐。

    学姐扎着两个麻花辫，头上戴着红色的冠梳，穿着不知名……嗯，应该说是Lolita似的裙子？

    纯白的裙子让她看起来像天使一样。

    学姐拉着我的手，我借力站起来，学姐的手特别冰，刚握住的时候我还以为在捏着一块冰。

    “没事的，谢谢你，学姐。”

    学姐笑笑就下楼了，本就空旷的楼层，在学姐轻微的脚步声结束后，变得死寂。

    今天明明是开学第一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这个教学楼，感觉像是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样。

    昏暗但是在晴天，还是有些光线的。

    我想到这里有点害怕，还是安慰自己继续往上走。

    脚步没停歇，口里的炸鸡还没嚼完……为什么这么有嚼劲，就像口香糖一样。

    真好吃，但是第几层了？

    破旧的楼道没有楼层标识，我记得应该是第四层报道吧！

    应该还要再上去……还需要往上走。

    我不知道脚哪来的力气，一直没有知觉似的往前迈，突然楼顶的风吹下来一张白色的A4纸。

    “炸鸡不是口香糖，没有第五层，学姐不是……”

    后面有个单子被划掉了，看着白纸上的这些红字，我觉得特别刺眼。

    这个人在写些什么东西？神志不清的人？还是有人恶作剧？

    我把这张纸撕碎，口里的炸鸡被我吞到胃里，我呼出一口气，明明是熟食，为什么还有血腥的味道？

    我抬头一看，看见一个白裙子的女人站在我所在四楼的上面一层，长发盖住了脸。

    如果我想跑，跑不掉的。

    二

    “紧急通知，因为学校的《学生守则》数量有限，正在通知有关部门加急印刷，请同学们耐心等候。”

    沾满灰的广播传递出中年男人的磁性声音，在破旧狭小的教室里传播着。

    我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的位置，抬头看着讲台上那些少量的手册。

    “喂，你们知道吗？这学校规则至上！要是不遵守，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前排那个男生A这么说。

    我的同桌B连忙搭话：“哎哎，我知道，出了名的严！虽然我一开始是不想来的，但是这里升学率是最高的！”

    我对这所学校一无所知，但是既然两个路人都这么说了，那本手册就一定很重要。

    所以我一定得拿到。

    “现在是发手册的时候了，同学们，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手册在某些时候会是你们的护身符。”

    有这么夸张？

    我笑笑，看这班主任，是不想发给最后一排的同学吧，还自带剧本的？

    “3，2，1……”

    班主任并没有说什么，我坐在后排，双手抱胸看着一个个从座位上冲出去的人，疯狂抢着讲台上那些纸。

    就像动物园里，饲养员丢出来食物，猴子们抢夺食物一样。

    甚至有人抢到了得意洋洋回到座位上，被同桌给抢了，两人扭打在一起。

    班主任也不劝架，冷眼旁观。

    我突然发觉，这好像不是一所正常的高中。

    现在转学还来得及吗？

    B抬手肘戳我：“诶你怎么不去拿啊？你去拿咱俩都有了！”

    我这才正面看她一眼，她长得普通女孩长相，没什么亮点，很难记得住。

    但是这种情况下，你还会把手册跟别人共享？

    我错愕看着她：是蠢还是坏？

    B见我不说话，决定自己去抢，可是她刚抢走A的手册，A就急了，给了她一大耳光。

    B捂着脸喊疼，质问：“你干什么？”

    A吹吹书上的灰：“别弄脏我的手册了！”然后转身坐好。

    这一耳光响的我都愣神一会儿，好歹人也是女孩子，得道个歉吧。

    再说B这身板能抢赢谁？

    我给B一盒创口贴，B瞪大眼睛问我哪来的。

    我说自己带的，B说学校里不能带这种医疗用品。

    “为什么？”

    “手册上有写，但是没说明原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告诉老师的。”B对我笑笑。

    我耳朵微微一热，倒是难得见到正常人。

    手册那么厚一本，班主任说都得记牢，我翻都不想翻，可是又怕出些什么意外很难收拾，还是决定去弄一本过来看看。

    脑袋好沉……

    我的手刚伸进抽屉，脑门后突然一记重击，我意识模糊地倒地，看见身后那人喘着粗气。

    醒来我在医务室，医务老师说我没事，让我走了。

    我摸摸脑门上的绷带，这能没事？

    我懒得理她，她扶了扶眼镜：“懂不懂尊重老师，我帮你包扎至少也说一声谢谢吧。”

    看不清镜片反光下的眼神，我扯扯嘴角：“谢谢老师。”

    出来我就被堵在门口：“喂，就是你小子，偷我们大哥的手册？”

    “有什么证据？”我自然是不怕，即使我这么做了，这种教室里没监控的学校，根本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证据？真是可笑，我们说的难道你不承认？”

    带头的混混要是头发染个色就更像了。我看向他身后所谓的“大哥”，就是那棍子敲我头的人。

    “那能怎么办？手册不还是在你们手里，我还被你们打了一顿，不应该给我道歉吗？”

    这“大哥”怎么比出头鸟还怂？

    这出头鸟听完我的话，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安静了一分钟，可能是想不明白，又跑到“大哥”那里去问到底合不合理。

    “大哥”看我一眼，又打开了他手里的《学生守则》，点点头，然后几个出头鸟朝我“呸”了一口，跟着他走了。

    我耸耸肩，准备回教室又怕迷路，我记得手册上有地图啊，得找一本来才行。

    三

    “学校里最近会举办文化节，所以路上有穿玩偶服的人在走，不必大惊小怪，”班主任说到这里扶了一下眼镜，“然后来这栋401办公室找我。”

    台下议论纷纷。

    B在我右边举起手：“老师，请问是看到了那些人就得来找你吗？”

    班主任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班里议论声停止了，A坐在前面嘀咕：“不愧是重点高中，就算有吵闹也是点到为止。”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大家入学的时间不过两个星期，这么快就能够适应规定了？

    那本手册我试图用正常的“手段”拿到，不论拿什么零食贿赂A，一提到手册他就垮起脸不理人了。

    软磨硬泡也不行，这东西是多神秘？

    B说自己也没碰过那本手册，问过老师说还没到货。

    B紧张兮兮告诉我：“哎，班主任还问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我就说没有，确实每天都很平常。”

    我平视黑板，感觉自己离黑板的距离更近了。

    “你有没有感觉……教室变小了？”

    B听了摇摇头，大大咧咧地拍我的肩：“你太多疑了！”

    她又盯了A的后背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手册上面是不是有一条规则：任何学生的个人手册不允许我外借。”

    如果有，那么上次我被那棍子打进医务室的事也勉强能够说通了。

    临近考试自习课越来越多，这是开学第一次考试，我身边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沉重的呼吸声。我想抬头看看黑板，一滴汗从脸颊流下来，滴到试卷上。

    B瞪我一眼：“你吓我一跳！”

    我也瞪回去，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这么紧张？”

    总感觉有一股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我不想回头，也许是班主任呢。

    有椅子移动的声音，已经见怪不怪了，一些学生陆陆续续被叫出去，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心里疏导啊？有些人临近考试压力可大了！”

    我没搭理B，等下也怕被喊出去训话。

    “我说你啊……”

    “成绩一定不太好吧？”

    B这么说着，咬着笔头，我为了赶紧终止话题，“嗯”了一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那个下课铃仿佛若有若无。

    “啊——我不去！”

    门外传来班上一个同学C的声音，我想起身去看个究竟，站起来后，我发现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B扯扯我的衣摆：“冷静点，别管闲事。”

    我只好坐下。

    “咳咳，有些同学……这可是上课时间！”班主任在讲台上批评了我几句，A不像之前那样转头嘲笑我，而是继续刷他的题。

    “这人变了。”B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啊……”外面还是很吵，我听见C的嚎叫，跟他谈话的是一个高大的西装男，看来头高低是个校长。

    保安强硬地拉着C去楼梯间，我听到哀嚎一直往上，慢慢地，楼层又恢复了安静。

    这几日的天空，一直灰沉沉的呢。

    四

    “总感觉班里的同学越来越陌生了呢……”

    “之前人也这么少的吗？”

    “我压力好大，感觉学不过他们。”

    “为什么学得这么累……好像闻到了炸鸡的香味，这不比食堂的鸡腿好？反手就买一个！”

    ……

    这篇日记来自A，B看到这个本子时，前面已经是个空座位了。

    “转学了？日记也带走啊！”B抱怨一句，还是看得饶有兴致。

    “我也发现了，我们班的学生是越来越少了。”我认真地跟B说。

    B哈哈大笑起来。

    她好像有意绕开这个话题，“哎，真的有卖炸鸡的？我也想吃！”

    “有嘞，还是个穿着玩偶服的人烤的！”我半开玩笑跟她说，她笑容突然消失了。

    “你见过？”

    此话一出，我们俩都安静了。

    我有意咳嗽打破尴尬，“我是说文化节肯定有这种，毕竟文化节就是吃吃喝喝看表演嘛！”

    B这才拍拍胸口，给我一种她放心了的感觉。

    在校园移动范围很小，我基本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除此之外，感觉这样的日子很枯燥。

    班里的同学还是学得很认真，但是又过了半个月，老师说开启“轮班制”，坐在旁边的一直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除了B，她倒是个例外。

    “你不用轮班？”

    我终于问她，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

    B故作正经地说：“有些事情你可别太好奇！还有，我确实不用。”

    我俩对视一笑。

    我俩在班里成绩垫底，但是班主任喊我们谈话，也只是说：“你们这成绩放在县里算中上了，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话就改变了我对重点学校班主任的刻板印象，我和B走出办公室倒不沮丧。

    “总有人当垫底和例外嘛！”

    我是倒数第二，B是倒数第一。

    手册迟迟不发下来，我也逐渐忘了这件事，我就以初中的规则日常作息，听到铃声就上下课，到饭点去食堂就好。

    学校全封闭几乎与外界断连，我们这样的学生倒鲜有偷带手机的。我只能通过B来了解一些校园内外的八卦。

    B说了一大堆废话后，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给我：“A不是转学了，他还在这所学校里。”

    我一追问，她就不说了，故意卖个关子。

    “说吧，想要什么？小卖部的酸奶还是辣条？”

    B看着我，突然诡异一笑：“我想要吃炸鸡。”

    五

    “喂，你小子，给我站住！”

    吸引保安刘队长的一波火力后，我偷偷潜入另外一栋废弃教学楼。

    这栋并不是我们教学使用的教学楼，而是一栋荒废很久的老建筑。

    楼前有保安守着，穿来穿去但就是不进入里面，起初我以为有玻璃挡着，结果拿手一摸，是空的。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我把压箱底的休闲服给翻出来换上，校服借给一个学姐，让她把刘队长最宠爱的小狗牵走了。

    “哟西，总算进来了。”

    我闻到一股霉味，拿手使劲在鼻子前扇了扇。

    “呕……”

    强忍着异味，我还是决定进去，楼道昏暗，我试图蹬地唤醒声控灯，不出所料灯坏了。

    算了，好在我早有准备。

    手电筒发出的光虽然微弱，看清走廊还是问题不大，我把灯光打到前面，看不到光圈。

    这条走廊还是挺长的……

    我有点害怕，加上风在耳朵边吹出怪声，我心脏突然狂跳不止，在看到原处有一对绿色的光闪烁时，我转头就跑。

    “妈呀——吓死我了！”

    我一路狂奔尖叫，跑着还撞上了一个遮脸长发女，奇怪的是她穿着校服。

    我说：“喂，头发梳好点，在这种地方是想吓死人吗？”

    对方站在原地没动，我故作镇定往前走几步，然后继续拔腿跑：“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跑了两分钟总算是到了入口，我又撞上一个硕大的身躯，弹在地上腿摔得疼：“走路注意点啊！”

    保安刘队长？

    “那小子往前面去了！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生？”

    我摇头。

    保安刘队长显然还是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你倒是挺眼熟啊？是不是学校的学生？怎么不穿校服？”

    这老头记性这么好吗？

    我慌忙摇头，压低嗓子：“刘师傅，我是刚刚在这一带跑步呢！”

    刘队长也傻眼了，这又是教职工里的谁啊？

    “没事，老师你忙吧，我还得巡逻！”

    刘队长虽然心里没底，但是怕得罪人，就没再找我麻烦。

    我蒙混过关后走出这栋教学楼，伸了个懒腰，往广场上一看，看到一个巨型粉红色兔子玩偶在跳舞，我揉了揉眼睛，刚刚那个地方空空如也。

    是不是学习太累了，都出幻觉了？

    我跟B复述今天的奇幻经历的时候，她眉头一直紧锁着，当我讲述刘队长追学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哪里不对。

    男生？

    我不是把校服借给学姐了吗？

    抢狗的既然另有其人，那么那天在走廊我碰到的长发女又是谁？

    B开口说：“你还是不要去冒险给我点外卖炸鸡了。这件事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跟你说清楚，你现在就像以前一样学习生活就行。”

    B少有的严肃语气，我看着她的眼神，觉得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而且比我多。

    六

    学生守则

    一，学校只会有一栋提供正常教学活动使用的教学楼，任何人可以进出，不存在老旧的教学楼，你知道的，学校学习名额有限。

    二，班主任是你们学习生涯中的重要角色，出现紧急情况找班主任，他/她会为你提供正确的解决方法。

    三，班主任以及校长会关心学生的身心健康，会与心理出现问题的学生进行沟通，处理“极端”的学生。我们是一个集体，不应该因为你一个人而停止运转。

    四，学校是由玩偶大师创办的，所以文化节会出现玩偶，已经成为百年传统。但是现在也是新时代，所以只会在重要节日出现穿着玩偶服的人。如果你平时看见了，不必大惊小怪小怪，也不要试图加入他们，找到班主任，告诉班主任情况，他/她会处理妥当的。

    五，学校没有什么奇装异服的学姐，如果看见，请无视。如果她缠着你，那就原地蹲下抱头直到她离开。前两种方法都无法摆脱的话，那么就跟着她走，她一定是有事情想求你。

    六，请无条件相信班主任和校长的话。他们不仅是你的学习导师，也是你的人生导师。

    七，保安队长很喜欢他的狗，请不要试图去激怒他的狗，本校虽然准备了狂犬疫苗，可能数量不够，还请自己小心。

    八，在学校里务必认真学习，不要出现异常行为，比如打架斗殴以及异性交往关系过密。

    九，食堂的鸡腿一周一次，营养而且美味。来吃我的炸鸡（被划掉的红字）。

    十，如果出现味觉紊乱，睡眠不足，那是正常现象，重点高中学习压力本来就大，说明你对自己的前途很认真，这点我非常欣赏你，必要时再找班主任或校长，校长再忙也会抽空处理。

    十一，以上就是所有规则，请各位同学务必遵守，不遵守规则出现的意外，后果自负。

    教师守则

    一，学校里只要是教师就一定是班主任，班级不多，学生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们。不允许迟到早退，如果生病了，让同事代班，然后你在家休息几天再返校。

    二，及时带走有问题的学生，如果沟通失败，联系保安队长处理，之后的事也不要多问，保安队长会处理好的。

    三，学校工资很高，月休三天，最好不要请假。

    四，对于成绩差的学生给予关怀，同时也施加压力，否则，学生只会觉得失误是没问题的。

    五，文化节不需要教师参与。

    六，教师时刻必须保持清醒，如果感觉神志不清，回到办公室反锁好办公室的门再卧在办公桌上睡觉。放心，“它”不会来找年轻的你。

    七，如果学生提到有关“它”的存在，打断谈话，并立即通知校长，之后什么都不要管。校长会处理的。

    八，除了校长的指挥，你不必听从任何人，保安队长只是你的同事，他的话有时候也不一定可信。

    九，如果你看见了不在文化节期间出现的玩偶人，请立马来到教学楼五楼找到校长。他会为你解疑答惑。

    保安守则

    一，欢迎你成为我们学校的一员！作为保安队长，你是一个独立的职业，带领保安们守护好校园。

    二，作为普通保安，你只需要巡逻一圈校园，登记好正常和异常即可。

    三，虽然工资一般，但是工作较为轻松，还请你不要懈怠。

    四，夜间的巡逻是轮班制，如果同事疲倦了，你就和他一起两人一组进行巡逻，有异常立马报告给保安队长，他会处理。

    五，保安队长收到异常消息后，得保持高度警惕，立马带上自己的护卫犬去解决问题。如果是“它”，看见护卫犬就会立马离开。如果是别的情况，自己酌情处理，不必要时不要麻烦校长，校长很忙的。

    六，普通安保员也在学生食堂就餐，餐品里没有炸鸡一类，只有鸡腿。为了学生身体健康，不建议食用油炸食品。

    七，如果发现学生之间有争执，言语上不用理睬，如果发生肢体冲突，上前劝架并通知班主任。

    八，保安没有假期。

    以上是本校所有守则，希望各位认真遵守。

    七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黑眼圈肉眼可见的加重了。

    班上的成绩在年级算是靠后，她为此忧心忡忡。

    “我们是不是拖班级后腿了？”B小声问。

    我点点头。

    说起来都有些惭愧，我俩距离第一名差了一百分。班上总共才三十个人，排名靠前的甚至还有0.5分一个名次的。

    班主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你觉得有压力吗？”

    我摇头，上次她就说了我们虽然不拔尖，但是也算过得去的水平，何必难为自己把身体学垮了呢？

    B觉得我今天意外的高冷，也鼓起腮帮子不说话了。

    “有些同学，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班主任声嘶力竭地拍着桌子，哪怕是这样的场面，还有人头都不抬地飞快写着题。

    可是我就是没有一点焦虑感……

    我平静地看着她，觉得她现在像一只怪兽。

    B偷偷看我几眼，见我不为所动，叹了口气。

    “摆烂也得有个限度吧？”

    我听到这话就怒了，“喂，你说什么？”

    我俩吵得不可开交，我举起我的右手，眼前突然出现发手册那天，B被打了一耳光的场景。

    我有点心痛，下不了手，手停在空中，被B拉下来。

    “算了。”

    没有道歉也可以原谅对方，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我们关系就这么好了。

    我还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不是摆烂，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差劲。”

    B看我这样也笑了。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逃不掉的。”

    “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

    B的笑容凝固了，一点点消失，然后坚定地看着我：“一直都有。”

    B的前面座位还是空的，不仅桌面，抽屉也是，除了那本像是刻意留下来的日记，A没留下一丝痕迹。望着那个抽屉，我总算想起自己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了。

    那本手册。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所学校的奇怪之处，突然擦肩而过一个人，根本没有撞到他，估计书是被吓掉的吧。

    “喂……”

    我刚要开口，还是蹲下来帮他收拾那一摊子书。

    抱着书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长发男，他显然有些慌乱，我帮他整理的时候，看见一本熟悉的书。

    书摊开，大部分是白纸，然后翻到封面，写着《学生守则》。

    这么厚的书，大部分是白纸？

    不如说，全部都是白纸。

    我把那本“本子”递给他，似笑非笑地往他右脸打了一拳。

    眼镜掉在地上，露出那张惊恐的脸，即使外貌改变不少，但是眉眼不能错。

    是A。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抱着他那一沓书跑走了。

    我刚想去追，被人拉住了，我扭头一看是B，她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我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低头轻吼一声。

    或许没人知道这一拳的含义，是我为B的报复，还是我不知道真相的无奈呢？

    大概只是我这人的无能狂怒罢了。

    那晚我也失眠，眼睛旁也多了一圈黑眼圈。

    八

    B说文化节要带上我去看，她说自己排练了很多回了。

    “你……表演节目？”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双手叉腰自信地点点头：“但是内容保密。”

    开学卖烤鸡的那个玩偶人，好像是穿着白色的兔子玩偶服。还有一次好像是幻觉，从走廊跑出来时看见的粉色兔子玩偶。

    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别的玩偶人了。

    说实话我对这个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正常学校哪有些这种东西。不过我也没问过别人有没有看到，毕竟他们都潜心学习一定对这些不感兴趣。

    应该只是……排练吧？

    “又发呆？真的不感兴趣？”

    B失望地拿手在我眼前晃晃，我才回过神：“但是你说出来就没有神秘感了。”

    神秘感？

    “你这小子还真的双标，对A的失踪和那本破手册那么好奇，对我的节目就一点也不关心？”

    B开玩笑有个弱点，就是别人还没笑，自己就开始“咯咯”笑起来。

    在枯燥无味的学习中，抽空娱乐放松也是挺好的，我当然有兴趣了，但是我也不急着知道。

    文化节前夕，新班主任带领我们一起布置了教室，虽然一起帮忙的是“轮班”的同学，不是很熟悉，但是交流一番发现还挺好相处的。

    破旧的教室多了几分温馨。

    回寝室的路上，我撞到一个硕大的兔子玩偶，我本能反弹一下。

    这东西……没有实感？

    B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烤鸡的香味？”

    B警惕看着我：“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

    我跑到那个烤鸡摊前，它就在我眼里“废弃的教学楼”楼下，还是一个穿着白色玩偶服的人在卖。

    这白色在夜晚有点渗人。

    我钱都没出，白色兔子人想说什么，我打断了：“差不多得了，反正给你也是冥币吧？”

    管它有没有听懂，我跑到大门口揪来刘队长的爱犬，把烤鸡塞进它嘴里。

    “喂，你小子干嘛……会烫伤它的！”刘队长虽然不爽，但是看在我拿来烤鸡“贿赂”他的份上，也没刻意阻止我了。

    “好吃吗？”我摸摸狗头，顺着废弃教学楼那边看过去，那个“烧烤摊”已经消失了。

    兔子人双手抱头，像是在惨叫。

    “你还真阴啊，拿这种办法破局。”

    B气喘吁吁跑过来。

    九

    那天我托医务室老师想尽办法搞到一本手册。

    她起初还不明白我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说：“你也是局外人吧？说句实在的，你是上帝视角？”

    她坐在椅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眸光明亮：“你总算发觉了。”

    作为主角，我只能自己去猜透事实。

    手册一打开，再也不是空白的，而是学生，教师以及保安的守则，我全部能看到。

    而这三个群体，都只能看到自己那部分的守则，其他部分全是空白，所以看起来像练习本一样。

    而我作为学生，那天看见A的手册，居然也是空白的，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群体的一员了。

    想办法将这三个群体联系在一起，我就能融入这里，成为上帝视角之一。

    手册上没有写医务室老师的守则，所以她本身就是上帝视角，同理还有校长和不关心学校其他部分的食堂工作人员。

    “你是个bug吧？校长都把你忘了。”

    医务老师很不满我这么说，但也算是承认了：“不过我不掺和这些事情，校长不会管我。”

    她耸耸肩：“反正我对于这个学校可有可无的存在，不会阻碍它发展。”

    “但是我……”

    我想，我很快就要被找上了。

    那个最大BOSS。

    “都说了我只是配角，还是你上好了。”

    B把兔子头套扔给我，我戴在头上感觉很沉重，脑袋“嗡嗡”的。

    “好闷，喘不过气了。”

    “我说啊，不如我和校长先生跳一只圆舞曲吧。好像我们俩才是主角。”

    我站在台上这么说，B在台下嘶吼什么，我听不清，不过好像是：“喂，你别独当一面啊混蛋！”

    台下观众显然不满，哪有表演节目直接说自己是主角的？不把观众放在眼里？

    校长看表面没来，实际上他来了。

    我对着对面的那个Lolita少女说：“你终于来了。”

    台下观众的视角只觉得我在对空气说话，都很不满，大叫着：“滚下去滚下去！”

    怎么会不在呢，还在我脑子里干扰我。

    我举起右手，努力绕圈一周后，手落在那个女孩右脸，我看着她白皙的皮肤，想着这东西真是阴魂不散。

    我做出踢踏舞的动作，故意把脚往她肚子上踹，很有实感，踹得我可爽了。

    Lolita少女痛苦面具，但是这可是以她的方式惩罚她。

    毕竟人碰不到她，但是能与她有关联的玩偶可以。

    一支舞下来，“单挑”结束，我看着地上那摊白色的东西，哈哈大笑起来。

    在“文化节不允许起哄”这条规则被破坏之后，作为校长的Lolita少女的意志已经崩坏了。

    相信即存在，可是现在规则被打破，“它”不再存在。

    之前学园被规则所统治所污染，但我和B没任何感觉，是因为B和我都没能拿到手册，没看过手册不知道规则，也不会被污染。

    B说第一天抢手册被打，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为了让我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

    A下落不明，可好在“它”是个好东西，没动手害人，只是短暂地影响了人的意志。

    “A就是被关到疑似禁闭室的地方了，还是和你们一样作息，只是更加压抑，很可能把人逼疯的那种。”

    医务老师说自己刚来学校，也是看到成群的玩偶人在路上行走，但是她从别人那里听说根本就没有这类东西。

    她就发觉这所学校不对劲，只能装作没看见。

    学校的条条规则都是围绕学习展开，默认的规则就是学生不能顶撞老师，我想起那天C因为某种原因和老师发生口角，所以也问了医务老师。

    “他没事，和A一样。不过你怎么什么都问我啊，去找B啊，她是保护你的先知。”

    原来B跟我交朋友就是为了保护这所学校“上帝视角”之一的我。

    我心里感觉暖暖的，向医务老师道谢后，离开了医务室。

    十

    学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被规则统治的这十几年，“它”已经存在了十几年了，至今才由我和B出手解决掉。

    “它”不会攻击年轻的人，对于年轻，手册也没给出定义，那天楼道身穿白色Lolita的长发女，肯定就是“它”无疑。

    而我只是这所学校的高一新生，甚至教师守则里也有提到“年轻”，那么我肯定属于年轻的范围。

    那层楼也肯定是五楼，但是教学楼是没有第五层的。

    所以“它”客观意义上是不存在也不允许被存在的。

    那天我平安无事回到教室，但是记忆变得很模糊，而“它”消失后，我的记忆又清晰起来。

    难免上帝视角也会受到“它”的污染，毕竟存在这么多年，精神力量是强大的。

    离开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好在他们都平安。

    废弃的教学楼一直是存在的，我又尝试着进去了，它的高度和我们那栋是一样高的，也只有四层。

    我举着校门外买的炸鸡，一遍咬着一边进去，这才是炸鸡该有的香辣，而不是楼道里精神污染极强的“它”，甚至能让我味觉紊乱把炸鸡肉给吃成口香糖的感觉。

    慢慢悠悠通过昏暗的楼道，我来到了第四层，我抬头一看，这里已经是终点了。

    觉得有些小小的遗憾。

    我准备下楼，转身突然看见一个长发女站在我面前。

    我丝毫不慌，朝楼下招手：“上来吧，大福！”

    一阵狗叫声由远及近，很快大福就来到我身边。

    “喂喂，你这可是犯规……”

    我捧腹大笑：“你也好歹把校服给换掉吧！”

    B撩起自己的头发，麻利地扎了个马尾，嘟起嘴：“嘁，真没意思。”

    我俩看着楼道外的天空，这时已经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