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法则

    “老公，救我！”屏幕前的于雪朝我哭喊着。

    我已经失去了女儿，如果再失去老婆，我就没有家了。

    为了救回老婆，我只能参加这场名为“猎杀法则”的游戏。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并杀死目标。

    杀对了人，老婆得救。杀错了人，老婆被撕票，我也会被灭口。

    谁是猎物，而谁又是猎人。

    1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我女儿都死了一个月了，到现在都找不到凶手！”于雪对着面前的警官大声发泄。

    这里毕竟是公安局，虽然我也很愤怒很悲痛，但这样大声喧哗毕竟不雅，而且人家也不仅仅只处理我们的案子。

    我拉着于雪的手臂，让她尽量控制下情绪，可是于雪将我的手一把甩开：“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说罢她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连忙给面前的警官道了歉，警官也无奈表示能理解我们的情绪。正当我出门去追于雪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跑进来与我撞了个满怀。

    “哎哟。哪个西巴玩意儿走路不长眼睛。”等我意识到对方是个警察时，这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赶忙给对方道歉，才发现这人是孟飞，负责我女儿奸杀案的刑警。我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的无能才导致至今没找到我女儿的杀人凶手。我没再停留，赶着出去找于雪。

    于雪上了一辆路虎，在我的目光中逐渐远去。看来她应该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富二代宋涛。

    我没有回家，在菜场门口的一家大排档喝起了啤酒。女儿死后，似乎只有喝酒才能缓解我的痛苦，才能麻痹我的神经，让我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大概是喝了两瓶，于雪给我打来了电话，她不是应该跟宋涛在一起么，二人世界的时候打给我干嘛。

    我还是接听了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却并没有声音。

    我喂了半天没有响应，她大概是不小心碰到手机了？算了，无非是个出轨的女人，管她呢。

    正当我要挂断电话时，那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如果要你老婆活命，就赶紧回家。”

    不等我回话，电话就被挂断。

    我头也不回地冲回家，我绝不能让于雪有事，即使我与她已没有感情，但她是我女儿的母亲，我那在天上的女儿也绝不希望看见她妈妈有事。

    待我回到家中，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家中一片狼藉，橱柜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衣物杂乱地被扔在了地上，唯一完整的只有那一纸离婚协议书，这个家庭连最后这点表面的和谐都被撕碎了。

    突然间，客厅中央的一个手机响了。

    这个手机不是我和于雪的手机，打来的是个视频电话，也许，是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打来的。

    我接通了电话。

    于雪被绑在一张破旧的靠背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脏兮兮的灰尘。

    她看到了镜头中的我，对着我哭喊着：“老公，救我！”

    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走入了镜头中：“你好，10号玩家。”

    2

    这个声音，显然就是我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低沉的声音，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什么玩家，我听不懂。”我实在无法理解他对我“玩家”的称呼。

    “恭喜你，被选中参加这场「猎杀法则」的游戏。如你所见，你老婆的性命在我手上，想要救你老婆，就要在这场游戏中胜出。”

    “我要怎么做。”

    “现在包括你在内共有十个人的家属已经成为这场游戏的人质。你要找到其余九位玩家，只要你杀死其中一位，你的老婆就能得救，很简单吧。但是，如果你杀错了人，杀了个非玩家的老百姓，那么很抱歉，你老婆会被撕票，你的命我也要收走。当然，被我发现你报警了，你老婆怕是连全尸都没了。”

    “我不接受这个游戏！我绝对不会杀人！”这个游戏简直太荒唐了，为了救我老婆的命，要我去取别人的命，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你以为你有得选吗。”黑衣人拿出了一把小刀，在于雪的脸上比划着，还发出了阴森的笑声。

    婷婷啊，如果我不救你妈妈，你一定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这个没用的爸爸吧。我已经失去了你，如果再失去她，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好，我答应你。”现如今，只有先答应下来，才能暂且保住于雪的性命。

    “带走这部手机，是这场游戏的专用手机，以后就用它来联络。”说罢，视频电话直接被挂断。

    我还没能缓过来，于雪被绑架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要我去杀人，我终究很难做到。

    茫茫人海中，我又如何知道谁才是我的目标。

    但我也清醒地认识到了一点：我，也是别人的猎物。

    我赶紧冲进厨房，刀具架上的刀都还在，但是这种规格的刀具不便随身携带，只能置于包中，而我一旦处于危险，是绝没有时间让我再去打开背包拿出刀具的。

    我突然想起了五斗橱里有一把折叠式的水果刀，虽然有些旧，但是可以直接放进口袋，便利性绝佳，在我换新的装备前，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带了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为了不被别的玩家发现，我必须每天更换酒店，隐匿自己的行踪。

    整理完行李，我便背上了包，希望这一次离开后，回来的是两个人。

    3

    今天这么晴朗的天，吹来的风却带着几分阴凉。当我走在路上时，却感觉踏入了不同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个人取我的性命。

    在我不断调整心理状态时，我才发现我正走在前往公安局的路上。

    不行！要是被他们怀疑我联系警察，于雪就没命了。

    视频中于雪的背景像是在某个破旧的仓库，我还是先往郊区的方向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前面就是个车站，有开往郊区的车，就拿那里当作是我的起点吧。

    “就在前面了。”背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顿感背脊发凉，神经紧绷，我是第十位玩家，所有的准备都不如别人来得充分，是这场游戏中的小白，难道现在就要战斗了吗。

    “准备好，这次不能再错过了。”

    这话语听起来怎么都不正常，我加快了步伐，但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我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掏出手机，假装是在看时间，实则利用手机的反光观察后面。

    这是一对父子，孩子看来只有十岁左右，当父亲的估计得有四十了，身上背着孩子的书包。

    看来是我多虑了，真的是人吓人吓死人，估计就是一对赶公交的父子，大概是刚刚接孩子放学吧。

    这样神经紧张的日子也太可怖了。

    终于走到车站，我转过身去看向这对父子，他们也停下了步伐，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父亲抖了抖牵着孩子的手，孩子心领神会，从父亲背着的书包里去翻弄东西。

    他的动作似乎格外缓慢，看来并不熟练，也许是我看得太过认真，看什么都像慢动作，但当他拿出来时，我惊呆了。

    一把枪！

    孩子拿出了枪，眼神直接落到了我的身上，没有半点飘忽，像是提前锁定一般。

    我大意了。因为是对父子，因为是个十岁的孩子，我便放松了警惕。

    孩子拿起了枪对准了我，脸上露出了调皮的微笑，只是这微笑，让我内心产生了无比的恐惧。

    我转身逃跑，但是彼此的距离不过五步之差，我避无可避，没想到我会死得这么荒唐。

    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听得见身后扳机扣下的声音。

    “Biu～biu～biu～”

    我愣在原地，只觉得头顶上一片树叶被风吹过。

    西巴玩意儿！玩具枪啊！

    我顿感自己遭到愚弄，红着脸转身怒视这对父子。

    中年父亲看出了我此刻的尴尬，连连给我赔不是，还训斥了他的孩子：“让你拿交通卡，怎么把玩具枪拿出来了，还没玩够啊。没收！回去再玩。”

    既然这个父亲给了我台阶下，我自然不好再做纠缠，毕竟车站还有其他人，再发展下去也只会让别人看笑话，我便摆手作罢。

    4

    此时，比赛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恭喜6号玩家于西浦商厦成功猎杀3号玩家，请回家耐心等待家属回归。”

    信息下面是一张照片，3号玩家倒在血泊中的照片，血腥的画面让我条件反射般地移开视线。

    但是身处其中，我必须要忍受这些，因为以后这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再次投入画面中，3号玩家在一辆私家车的后备箱里，死时手里还攥着一把刀，看来是经过搏斗后战败而亡。背景看起来是在地下停车场。

    西浦商厦位于郊区和市区的交界处，而我所在的车站正好有公交车可以开到那里。

    这个毫无对手信息可言的游戏，突然知道了一个战场所在地，让我想去一探究竟。

    虽然不知晓其他人的位置，但总是会有像我一样没有信息的小白，抱着哪怕收集些线索也好的心态，奔赴这个已知的战场。

    我乘上了前来的公交，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西浦商厦的公交车站。

    夜幕降临，我在超市买了新的折叠式水果刀，还买了个红外线感应器，在西浦商厦相距两条马路的地方，入住了一家酒店作为据点。

    我将红外线感应器装于房门后，与手机相连接，有人经过便会响起警示音，以防晚上被人潜入刺杀。

    这个夜晚漫长又宁静，似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早上9点，我这个新人杀手的世界被一通电话打破了原有的静默。

    响起铃声的是我自己的手机，而打来电话的，是孟飞警官。

    按照以往，我肯定会接起电话询问是否有我女儿凶杀案的进展，然后或许说上几句无能狂怒的话。

    但现在，我不敢接这通电话，我怕被发现我与警察有联系，导致于雪被撕票，毕竟也没法保证我另一部游戏专用的手机，没有被窃听。

    我拒接了电话，退房后重新投入了茫茫人海。

    我大概知道如何去寻找玩家了，应该是跟我一样，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又非常认真的观察身边的每个人。

    我格外注意那些把手插在兜里的人，生怕他们也跟我一样，兜里装着可以杀人的工具。

    我拐过了十字路口，正巧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路虎，那特殊的喷漆让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涛的车。

    终于，我可以有队友了。虽然我很恨他，恨他跟于雪搞在了一起，但如果是为了救于雪，那他一定就是最可靠的队友了。

    我赶紧飞奔向前，想抓住这个队友，早日摆脱这折磨人的游戏。

    可当我跑到一半，一只拳头结结实实地甩在了我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及反作用力让我整个人摔了个底朝天，嘴角已被打破，鲜血不断溢出。

    我刚要起身反击，又是一脚直击我的肚子，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踢出来了。

    这一次，我不再白白挨打了，我抓住了他踢来的这条腿，又踢向了他的另一条腿，他整个人腾空摔下，后脑着地。

    在他痛苦抱头时，我立马起身骑到了他的身上，掏出水果刀向他胸口刺去。

    或许是人面临生死危机时的本能反应，他抱头的双手瞬间按住了我的双手。

    只是倒在地上的他，又怎么抵得过我自上而下的作用力。

    刀尖明显离他越来越近。

    3公分……2公分……1公分……

    刀尖终于刺进了他的皮肤，他的哀嚎在我耳边震耳欲聋。

    我在干嘛？我真的要杀人吗？为了救于雪而杀害别人的性命，这是婷婷想看到的吗？可是不这样我又怎么救于雪，于雪死了婷婷更加不会原谅我。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心乱了，手就软了。

    他用力顶出了嵌入皮肤的水果刀，一个横肘将我打翻。

    这一次，换他骑在我身上刺向了我。

    我是这么的愚蠢，我早就知道这是场你死我活的游戏，心软的人，只会被这个世界所淘汰。

    刀尖的亮光此时格外刺眼，我的手被压在了他的膝盖下，我已再无反抗之力了。

    婷婷啊，爸爸上来陪你了。

    随着刀刃迅速落下，我闭上了双眼。

    没有任何疼痛，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

    等等？！没有任何疼痛？！怎么可能？！

    我猛地睁开双眼，刀刃插在了我肩膀旁边的地上。而对面这个人的脸庞，充满着痛苦和害怕。

    他又朝我脸上打了一拳，快速起身跑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大脑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不杀我，明明杀了我，他的家人就能得救了。我刚才差点就把他杀了啊。

    也许，这也是一个心软的可怜人吧。

    等我回过神来再起身时，他已消失不见。

    我似乎忘记了什么。哦对！宋涛！当我转过身再去寻找时，已不见黑色路虎的踪影了。

    可恶！近在眼前的队友，就这样错过了。

    5

    我去药房买了些药品，在超市买了几桶方便面，迅速潜入了一家酒店，开了间钟点房，掩藏自己的踪迹。

    虽然活了下来，身体的记忆却尤为真实，泡完的方便面热腾腾的，但裂开的嘴角却让我难以进食，即使是微张着嘴都能带来明显的疼痛。

    我反复冲洗水果刀上的血迹，最好把这痛苦的记忆一并冲走。

    看着卫生间的镜子，镜中人的脸庞这般憔悴，真是可悲。

    没等我从这可怜的模样中抽离出来，手机响起了警示音，是红外线感应器起反应了。

    有完没完啊！我真的要疯了！

    我拿起了刚冲洗完还没擦干的水果刀，挪步到房门后，随时准备解决破门而入的对手。

    “咚咚咚”伴随着沉闷的敲门声，我从猫眼朝外面看去。

    空无一人。

    看来是个经验丰富的对手，我不做回应，做足防备，等着门外人的下一步动作。

    “开门，是我。”

    这个声音，可不是什么生人的声音。但同样来自于一个废物：孟飞。

    我赶紧收起水果刀，打开房门，没等孟飞开口说话，便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孟飞刚想还手，却立马反应过来，看懂了我眼神的暗示。

    我带着孟飞上了天台，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警察，想找你还不容易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才想起来早上他给我打过电话。“我忙得很，没空接你电话。”

    “没能抓到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我承认我没用，但是我不傻。”孟飞情绪有些激动：“你最在乎的就是你女儿的案子，万一我有了新的线索，你怎么可能不接我电话。”

    他的话就像一记耳光一样抽醒了我：“我女儿的案子有进展了？”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之一，不过，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得不说，刑警的直觉是真的敏锐。

    我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同时也解释了没让他进房间而让他不做声上天台的原因，我怀疑那只游戏专用的手机，被窃听了，而我将那只手机留在了房间里。

    孟飞表示会全力调查此案，并配合我一起开展行动，具体情况稍后用自己的手机进行沟通，毕竟离开那只专用手机太久，容易被怀疑。

    我回到了房间内，继续给自己负伤的部位上药，毫不掩饰疼痛的感受，让手机另一端的监听者，听得清楚。

    孟飞则赶紧回到局里，商量着应对这场残忍游戏的对策。

    6

    由于是中午前订的钟点房，马上就要到退房时间了，我拉开了房间的窗帘，观察着窗外的异动。

    我是该在这里续住，还是转移阵地。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似乎谁与谁之间都没有交集，人们过着自己的生活，最好不被任何人打扰。

    年轻的母亲拿着冰糖葫芦牵着孩子的小手，西装笔挺的背头男腋下夹着公文包，年迈的老爷爷擦拭着老花眼镜。

    还有个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的中年人，东张西望，长得有些……

    有些眼熟！

    我认得这张脸！他怎么还活着！

    我赶紧拿出手机进行比对，没错就是他！已经死了的3号玩家。

    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死了一天了。可是他非但没有死，而且依旧在西浦商厦的附近。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他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直觉告诉我，他是这场游戏的关键人物。

    我赶紧收拾完自己的行装，退完房后，将行李寄存在了酒店，准备跟踪他一探究竟。

    他看来比较谨慎，借着看着报纸的不同版面，到处张望，观察着周遭的一举一动，显然经验丰富。

    而我也已经不再是个小白了，我将他的照片发给了孟飞，拜托他查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我慢慢地逼近他，假装在挑选着共享单车，看起来像个挑剔的选择困难症患者。

    好在他并不认得我，只要我的行为不反常，近他的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突然收起了报纸，往前方走去。

    他是有什么目的吗？还是说已经注意到了我。不应该啊。

    我保持着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也不敢跟得太紧，生怕被他发现。

    他在一家奶茶店门口停下了，这就是他的目的地吗。

    似乎是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店面非常整洁，装修风格非常简约，但没有听过这个牌子。

    他看着价目表，指指点点，像是跟店员说着什么。

    难道这家奶茶店有什么创新的饮品吗？

    正当我对这家店铺充满好奇的时候，他一个箭步拔腿就跑，那冲刺般的速度让我猛然意识到：

    我被耍了！

    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我，刚才的表现都是为了摆脱我而制造的假象。

    等我意识到并追上去时，已经拉开了很长的距离。来往人头攒动，这般被动地追赶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路边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转头一看，宋涛开着他的路虎，摇下了车窗在对我叫喊着。而前方我已找不到3号玩家的踪影。

    我没得选，只能冲上了宋涛的车。还没等他开口，便抢在他的前面：“帮我追一个人，穿着白色T恤的寸头中年人！”

    宋涛一下子有点闷了，但看到我这般紧张的神情，直接一脚油门就滋了出去。

    “于雪在哪儿，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他一开口就是问的于雪。

    “你那么喜欢他，怎么看不住她。”我直接回击道。

    他有点懵：“什么意思？于雪出事了？”

    宋涛这样的富二代我实在是信不过，不确定他是真喜欢于雪还是玩玩而已，万一他知道于雪出事了赶紧事不关己撇清关系，那我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帮手了。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那个人做了对不起于雪的事，所以我才让你追上他。”我并没有说出事实，但也需要利用宋涛。

    车开了一圈又一圈，但是却再也没能发现这个关键人物，不知道他是换装了还是躲在了某个地方。

    结果都一样，我们的追击失败了。

    7

    我没有跟宋涛打招呼便直接在路边下了车，跟老婆的姘头在一辆车上已经是我能忍耐的底线了。

    我取回了行李，准备再换一个新的落脚点，这样的生活也逐渐在消耗着我的精神状态。

    我又不是老港片里的古惑仔，这里也不是陈浩南的铜锣湾。

    我已经身心俱疲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在公众场合的抛头露面，我的三餐都是之前超市里买的泡面，这也让我的情绪愈发消极。

    躲在酒店里短暂的休息，似乎也是夹缝中留存给我的一丝奢侈。

    醒来时天色已晚，红外线感应器没有发出警报，我又多活了一会儿。

    突然间，专用手机发来了一段视频。

    黑衣男子坐在一间华丽的办公室，依旧套着那令人作呕的黑头套，翘着二郎腿说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些人都是孬种，一个个都躲在暗地里，看来相比家人的命，你们更爱惜自己的命啊。”

    黑衣男子一通嘲讽后站了起来：“明天中午12点前，所有人必须要出现在西浦公园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做不到的人，家属被撕票，你们的命，我也会收走。”

    “猎杀法则，要厮杀起来，才是这个游戏的玩法。”

    这则视频以黑衣人可怖的笑声结尾。

    看来明天，一定会有人死。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我的运气还不错，西浦公园就在不远处。

    如果这是吃鸡游戏，那我一定就是天选之人，因为我一直都在天命圈里。

    我将专用手机放入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水声作为干扰，随后走到了窗口，拨通了孟飞的电话。

    明天中午12点前，所有玩家都会在西浦公园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出现，当然，那个假死的3号玩家也一定会出现，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逃走。

    我把关键信息都告诉了孟飞，但是电话那头却出奇的冷静。

    “我们根据你提供给我们的照片，已经查到了这个嫌疑人，他叫王伟超。你先冷静地听我说，我们追踪他的行迹发现，距离你女儿被抛尸的河道的上游，他曾开着一辆车在河边停留了半个小时。”

    “杀人凶手！”我感觉浑身有电流穿过一般。他曾经距离我那么近，我离抓住他仅有几步的距离。“我会制裁他的。”

    我的恨意和怒火直冲上头，再见到他之时，我不会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杀害我女儿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活到的现在。

    “你先别急，听我说下去。”孟飞似乎还有信息，“我们还查到，一年前，他是宋氏集团的司机。”

    宋氏集团？！宋涛的公司！

    这个没用的富二代，养了个杀人犯当司机？！

    不对不对，这不合理，王伟超杀害婷婷的动机是什么，又是在哪里作的案，婷婷肯定不会上他的车啊。

    如果不是他，那只有一个人更有嫌疑。

    宋涛！

    因为是于雪的情夫，他也有机会接近婷婷。而且仔细想来，于雪离开公安局时是被宋涛接走的，我在西浦商厦附近打斗时和追踪时都看到了他的路虎，这场游戏，他才是幕后黑手！

    我把我的猜想告诉了孟飞，孟飞立马组织同事进行录像追踪。

    今天白天我竟然和这个畜生坐在一辆车上，真是令人作呕。

    明天，我一定会亲手解决了你这个禽兽。

    8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已完成洗漱整理好装备整装待发，多睡一分钟都是浪费，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

    我把专用手机留在了酒店，这场游戏的最后，我要化被动为主动。

    西浦公园方圆一公里，我要把其中所有地方都摸排清楚，哪怕是阴沟里的老鼠，都要把它揪出来。

    我去便利店买了支录音笔，不知道今天这一去，是否还回得来。如果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那这支录音笔还能留下证据，能将坏人绳之以法，也算是给死去的婷婷一个交待。

    孟飞又打来了电话，他们查看录像有了结果。

    婷婷被抛尸的时间线，宋涛正好和于雪在KTV唱歌。但是于雪的死亡时间推断在抛尸前的两个小时，而那个时间，宋涛曾经开车去过我家。

    孟飞觉得宋涛嫌疑很大，但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他是杀人凶手，我便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希望他们能够配合。

    同时我也向孟飞道了歉，警察同志为了我女儿的案子连夜看录像，而我却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总是冷面相对，此时真的内心有愧。

    西浦公园方圆一公里，说大不大，但要仔细摸排每个角落，却要花费很多时间。

    既要容易发现我的行踪，又要隐秘不被人察觉，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地方。

    一公里边界外的烂尾楼。

    经历了一个早上的思考与摸索，我终于理解透了这个名为“猎杀法则”的游戏的真相。

    于雪的消失是在上了宋涛的车之后发生的事。

    我的所有行踪里，宋涛都开着路虎在远方监视。

    第一次发现他的车时，我被一个陌生人拦截并发生打斗。

    第二次发现他的车时，我正在追击那个所谓假死的3号玩家。

    而这个所谓的3号玩家，其实是宋涛曾经的司机。

    真相只有一个：这根本就是个为我量身定做的游戏，玩家只有一个，猎人是我，猎物也是我。

    我打开了录音笔，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刀，走向了烂尾楼。

    决战的终幕拉开了。

    9

    烂尾楼的边上杂草丛生，似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地方，没人愿意踏入这里。

    真的是个最佳的掩藏地点了。

    刚走进去没两步，我就见到了地面的灰尘有明显的轮胎印。

    烂尾楼底楼的拐角，停着他那辆黑色路虎。

    宋涛！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对着楼上怒吼，传来的回音一层又一层。

    在回音之中，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我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我冲向楼梯口，顺着楼梯一步两格飞奔上去。

    终于在四楼，我看到了那张丑恶的嘴脸，旁边还站着……于雪？

    “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宋涛歪着嘴对我笑道。

    “既然参与了这场游戏，不拜访下幕后老板怎么行。”嘴上功夫我可从来没输过谁。

    “你就不怕回不去么。”宋涛话里带着几分恐吓。

    “婷婷死的那天起，我就不在乎能活多久了。”

    “你也好意思提婷婷！”于雪情绪激动地打断道。“你这个没用的男人，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住。”

    是啊，我是个没用的父亲。婷婷死的那天，我原本应该下班回家陪她的，但我为了多挣点外快，能够买下婷婷心心念念的高档化妆品，下了班之后去跑了网约车，再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警察通知死者家属的时候了。

    如果我能更多的陪在她身边，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那你呢，婷婷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干嘛！”我质问着这个不检点又势利的女人。

    她怔住了，随后又一如既往开始责怪我这个赚不到钱的男人毁了她的人生。

    是啊，赚不到钱的男人一无是处，但赚不到钱的女人却可以满脑子想着花钱。

    这就是于雪的价值观。

    这个出轨的女人同样让我觉得恶心，她的愚蠢更是让我厌恶：“所以你就跟你身边这个男人联手演一出戏，把我拉进了这个荒唐的游戏？”

    “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惧，让你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像要你的命。然而，只要你杀了哪怕一个人，我们就会把证据交给警察，你的人生就完了。”

    “你真的无药可救。”于雪可悲到让我有些怜悯，“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个男人就是奸杀婷婷的真凶。”

    于雪像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迟迟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全身像被焊在了地上，久久动弹不得。

    空气都被凝固了。

    看着我悲悯的眼神，于雪情绪开始失控。

    “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想骗我，你以为我……”

    “你旁边的男人可没否认！”没等这个蠢女人说完，我便打断了她，我实在是再也看不下去她那副滑稽的嘴脸了。

    待到她转过身望像宋涛时，宋涛再也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他在狂笑，笑我们这家人的悲剧看起来像喜剧一般，笑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像小丑一样。

    “于雪，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你照照镜子吧，谁会看得上你这种年老色衰的黄脸婆啊。”

    宋涛一边笑着一边凑近于雪的脸庞。

    像是在看一条可怜虫。

    “倒是你家的女儿，长得可真是楚楚动人，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他的淫笑里又带着几分嘲讽。

    “那天我去你家，家里就她一个，好在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太多防备。我就用乙醚捂住她的嘴，让她昏过去，没想到刚带到KTV药效就过了，我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其实她不反抗就没事了，谁让她要伸手打我，我也是一不小心。哦对了，我们唱歌坐的沙发，那就是我跟你女儿快活的地方。”

    “我杀了你！”于雪再也没有了理智，冲上去掐住了宋涛的脖子。

    宋涛吐着舌头做出要被掐死的鬼脸，随机将手伸向了腰间。

    他掏出了一把枪！

    “住手！”当我冲出去时，已为时已晚。

    “嘭”的一声，于雪倒了下来。

    子弹穿过了于雪的胸膛，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婷婷啊，爸爸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保护好你的妈妈，我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爸爸。

    “宋涛！！！”我掏出了水果刀向宋涛冲去，两边突然蹿出来两名保镖。

    都是老面孔。

    一个是曾经跟我交手的打手，还有一个则是王伟超，所谓的3号玩家。

    他们虽赤手空拳，但显然身手在我之上。

    我重重地挨了打手一拳，又被王伟超一脚踢在腰间，瞬间倒翻在地。

    我只能蜷着身体，护着自己的头部，用手肘做防御。

    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们是来打架的，我是来搏命的！

    我不惧朝我脸上移来的踢击，死死抱住了打手的右腿，用水果刀狠狠地扎了下去。

    在我往下扎第二刀时，王伟超在我身后，死死地将我锁喉。

    力道之大让我完全无法挣脱，我将水果刀正握，向身后猛地插去，直中王伟超的腰间。

    巨大的痛楚让他撒开了手，两个人都往后退了半步。

    我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拳脚，我要取的，只有宋涛的命。

    我提起了水果刀，再次向宋涛冲去。

    “嘭！”

    子弹穿过了我的左肩。

    皮肤撕裂与骨头断裂的疼痛，让我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

    我仰面摔下，耳边还能传出血流到地面的声音。

    这就是我人生的尽头了吗。也不赖，至少也是一种解脱。

    宋涛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踢了踢我的腿：“穷酸相的下等人，跟我斗？下辈子吧。”

    又是“嘭”的一声，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10

    睁开双眼，这个世界一片白茫茫。

    这里就是天堂吗？

    为什么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吃力地转动着头部，看到了一张激动的脸庞——孟飞。

    他叫来了医生和护士，在他们对我进行检查之后，孟飞才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

    在宋涛准备给我补上最后一枪时，警察及时赶到，一枪打在了宋涛的手腕上，并将其逮捕。而我因为失血过多，当场昏了过去。

    我所携带的录音笔已经完整地记录下了宋涛承认自己罪行的语音。

    这场“猎杀法则”的游戏彻底结束了，婷婷的案子也将随着判决结案。

    之后在我养伤的几周里，孟飞经常带着同事来探望我，总是对于没能早点赶到而导致于雪的死亡而向我致歉，但我心里对于他们绝不会有半点责怪，我知道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是最好的人民警察。

    孟飞问我出院以后有什么打算，而我早已全盘计划好了。

    我要开一家亲子教育的工作室，辅导协调家庭的亲子关系，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无论过得贫穷或者富有，家人最需要的都是陪伴，家才是永远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