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歪头看着他，看着很乖的样子。

    名震一时的指挥使……私下竟然是这般模样，倒是……很可爱。

    萧祈多敏感啊，立即就发现了他没有出声的笑，冷哼一声，怒从心头起，伸手在少年头上揉了一把。

    少年一愣，迷迷茫茫地睁大眼睛。

    “无事，头上有叶子。”萧祈收回手，手指还不自觉地动了动，面无表情地解释。

    手感不错。

    少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撒谎……只能歪了歪脑袋，试探道：“谢，谢谢？”

    “不谢。”萧祈垂下眸子躲开了少年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小孩儿防人防的紧，平时不让人谨慎伺候，但是看着能跑能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萧祈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没什么事儿了，都是皮外伤。”少年乖乖巧巧地开口：“多谢指挥使关心。”

    萧祈顿了顿，没有继续说话，少年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我，我很快就出去找份差事，不会一直在您府上蹭吃蹭喝的……”少年似乎品出了什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可怜兮兮的垂了下来，立即保证。

    “不用着急。”萧祈倒是不介意养个小废物，况且这少年就算没有其他用……能在这里招些小东西也挺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天性太过纯良，身边总是围绕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远远看去倒是有种……温馨的感觉。

    时间久了，萧祈也喜欢时不时地去少年的住处看看。

    跟少年也熟络了些，少年偶尔也会抓住两只猫儿送到萧祈手里让他揉两把。

    萧祈也并非不知道少年身上有秘密，但是少年身上的气质太过温暖，像是某种化成人形的猫咪，还是那种愿意让人摸的猫咪。

    这对萧祈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因此也就默认了这么个小孩儿留在府中，并未做什么事情试探，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但尽管萧祈好吃好喝的伺候，少年依然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像是逃出来的难民。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撑着，走在城中多少会有饿莩的传言。

    但萧祈也不是总能去看着少年吃饭的。

    有人报案，说在相国寺的后厢房发现了一条腿。

    只有一条腿，很粗，应该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本来京兆府尹是想把这件事给瞒下来的，但是很快，又有人在寒山寺里找到了一个脑袋。

    卢仁的脑袋。

    卢仁是个混混，但他姐姐却是淮安公的宠妾，这件事直接被御史台知道后，直接在皇帝面前参了京兆府尹一本。

    皇帝大怒，下令让京兆府七天之内找出凶手。但皇帝对京兆府的办事能力也清楚，下朝之后就招了萧祈，背地里将这件事交给了他。

    “萧指挥使，等等。”萧祈领命，还未离开皇宫，就听见有人叫他，转身望去，看到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往他这么跑。

    “奴才福贵见过萧指挥使。”福贵小跑到萧祈面前站定，行了个礼。

    “贵公公这么着急，可是太子殿下有什么事么？”萧祈微微颔首，问道。

    福贵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大太监，因此他才有这么一问。

    “是。”福贵引着萧祈往旁边走了两步，这才开口：“听说萧指挥使前些天在永安巷捡了一个小孩儿？”

    嗯？萧祈眼皮轻轻跳了一下，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那个小孩……

    “不瞒指挥使说，那小孩儿是太子殿下的内弟，前些日子和殿下闹了些脾气，这才离家出走，没想到让指挥使给捡回去了。”福贵叹了口气，无奈道。

    “内弟？太子妃的弟弟么？”想到小孩可怜巴巴说自己被赶出来的样子，萧祈眉头微微一皱。

    这可不像是魏国公的家教啊。

    “算是吧。”福贵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打鼓，只能赔笑道。

    “既然是殿下的人，那我今日就派人把小公子给送到东宫。”萧祈也不勉强，只是淡淡地开口。

    心中升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怒，像是被谁骗了一样。

    “殿下的意思是，请萧指挥使照顾一下小公子。”福贵擦了擦脸上的汗，赔笑道。

    萧祈头上蓦地蹦出几个问号来。

    “小公子前些日子和六皇子有些摩擦，六皇子已经被陛下禁足了，殿下实在不好不罚小公子。”福贵道：“但毕竟是自家小孩儿，殿下又实在舍不得，只好麻烦指挥使了。”

    福贵这话说的奇怪，什么叫小公子和六皇子闹矛盾，六皇子被禁足了？什么又叫自家小孩？无论是从亲从疏，太子也太护着这小公子了点。

    他真的不信六皇子被禁足背后没有太子的手笔。

    “这……”萧祈心下有了计较，但还是故作犹豫，“小公子身娇肉贵，萧某一届武夫，怕是照顾不好。”

    老狐狸，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福贵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却还是赔笑道：“萧指挥使不必多想，小公子虽然看着瘦弱，却并不是一个任性的性子。”

    “我知道了。”萧祈点头，忽然道：“刚刚陛下提到的分尸案，应该也归大理寺管吧？”

    “怎么……”福贵看了看萧祈，立即反应过来，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笑道：“怎么不是，大理寺一定竭力配合萧指挥使。”

    就算之前和大理寺无关，现在也有关了。

    “的确，毕竟大理寺卿的弟弟在我手里，不怕他不配合。”萧斜斜的睨了福贵一眼，漫不经心地扔出这么一句话。

    “的确……不对。”福贵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半响才苦笑道：“您怎么知道小公子是季大人的弟弟的？”

    “哦，我不知道，骗你的。”萧祈收了笑，懒洋洋地回答。

    如果不是今天福贵急冲冲地来找他，他可能也没有这么快猜到。

    上辈子，太子宸唯一一个放到手心里护着的人只有一个，季玖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