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羽故人归   >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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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2023-10-18 11:43 字数:6007 作者:落清岚
    我叫瑶光,纯阳宫宫主唯一的女儿。

    纯阳宫有弟子七十,但宫主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况且我又没娘,于是爹爹自然对我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我自幼同诸位师兄弟一道,学习纯阳剑法。

    八岁那年,有一天傍晚,我偷跑出宫,去山下买糖葫芦吃。

    回来的路上,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顷刻间便降下倾盆大雨。

    我来不及跑回我的凌心阁,只得就近跑进了纯阳宫的偏院。

    这里是给宫奴居住的地方。

    天气阴沉,院里的每间屋子都很黑。

    我挑了一间靠近门口的屋子,坐在门槛上,一边看从房檐垂下的雨帘,一边啃糖葫芦。

    忽然,听到一阵抽泣。

    「是谁在那?」我站起身来,往屋内看去。

    没人回答。

    借着微弱的天光,我看见角落里,有一个瑟缩的人影,看起来小小一团。

    「你是谁?」

    「我叫温羽轩。」

    黑影抬起头,是一个小男孩,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哭?」我歪着脑袋看他。

    「我……我想我爹娘了。」

    「你爹娘?他们在哪儿呢?」

    我想,他可能是宫奴生的孩子。

    「我没有爹娘……他们都死了」

    他说完,又将头埋在腿间啜泣起来。

    原来是个孤儿。

    纵使我还小,也是知道失去至亲的感觉的。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我想我娘的时候。

    「给你,吃一个糖葫芦吧。糖葫芦很甜的,吃完你就不想哭了。」

    我蹲下,将糖葫芦递给他。

    他接过糖葫芦,怔怔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

    「我叫瑶光,以后你要是再想你爹娘了,可以来凌心阁找我,我给你吃好吃的。」

    他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我便也不再言语。

    我又坐回门槛,待到雨小了些,便离开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2

    两年后,已经闭门不再收徒的爹爹收了一个新的徒弟。

    听长风师兄说,最小的师弟本是一个扫地的小宫奴。两年来趁扫洒之机默默观察师兄们习练,竟掌握了我派纯阳剑法。

    有一日,他在后山用竹棍比划时,被爹爹和师兄看见。

    原本纯阳宫是严禁外人偷习剑法的,但是爹爹却对这孩子大为赞赏,青眼有加。

    爹爹认为他极有可能成为纯阳宫有史以来最出众的弟子,遂招为徒弟。

    「我倒是没看出他有哪里不同,不过是个小偷罢了。」长风忿忿地说。

    毕竟「最出众的弟子」的名号,一直是属于他的。

    我心下却生了几分好奇。

    爹爹收徒那天,是我第二次见到温羽轩。

    他负剑立在庭中,一袭白衣,眉宇之间颇有几分英气。

    我看着他跪下向爹爹叩首,又与众师兄弟行礼。

    「羽轩拜见师父,师兄……」

    他抬起头来,正好与我对视,声音便小了下去。

    「师姐。」

    还是那日那双漂亮的眼眸。

    3

    「你怎的想起来要偷偷学我爹的纯阳剑?」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温宇轩更高了,也瘦了许多,加上那立体的五官,虽是个孩子,看着却有几分冷峻。

    他很勤奋,常常别人都休息回屋了,他还独自在庭中练习。

    后来,我便习惯散课后,留下来等他一道歇息。

    那天阳光正好。看着他练剑的身影,我百无聊赖,突然想起这个一直好奇的问题。

    「因为……」

    他看着我,神情却有些复杂。

    我知道,他总是讷于口舌,一紧张或是害羞,便什么都说不出。

    「是不是为了和我们一起练剑。」

    我怕他尴尬,忙替他解围。

    「是。以后可以和师姐一起练剑了。」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是有梨涡的。

    看着看着,我也笑了。

    4

    十四岁那年,凌心阁门前的桃树病死了。

    那是我娘亲生前亲手栽下的。桃树和我娘一样,走的着急又悄无声息。

    我很难过,连日里水米不进。

    爹爹、长风和其他师兄弟都来看我,也带来了山下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儿。

    但是我都提不起兴趣。

    一看到窗外,我就想起很小的时候,娘抱着我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爹爹在后面推着。

    娘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轻轻拍着我,她和爹爹的笑声那样开怀。

    树上的桃花落在她的发梢,又滑到我的脸上。

    从小就听师兄弟们说,爹爹爱惨了娘亲。

    自从娘走了以后,爹爹再也没有碰过那架秋千。

    现在想来,那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一段时光。

    这些回忆缠绕着我。我病了,开始发起了烧。

    一日晨起,我听见外面有动静。

    我扶着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见温羽轩拿了一把铲子在院中埋着什么东西。

    「你在埋什么?」我有些不解。

    还是那袭白衣,他埋得十分卖力。

    「桃核。」

    他头都不回。

    「哪儿来的桃核?」

    这棵桃树是爹爹为我娘花高价从远方购来的,整个江安仅此一棵,金贵的不得了。

    除了我们纯阳宫,别处的孩子打小就没见过桃子,更不要说桃核。

    「师姐忘了?前几年师姐院里的桃树结了果,你把桃子都分给大家吃。我就把桃核留下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留它干什么……」

    都说江安的气候不适合种桃树,我娘的这棵桃树能存活这么些年已是奇迹。

    他没有做声,只是继续干活儿。

    埋好了桃核,又站起来踩实了好几脚,然后他小心翼翼的浇了些水。

    【此处为付费节点】

    「明年春天它就会发芽了,再过两三年就会长成和原来那株一模一样的桃树了。」

    「真的吗?」

    我刚问完,便哽咽了。眼泪汹涌而出。

    「相信我。」

    他抬手拭去我的泪,对我粲然一笑,像是在看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

    我才发现他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实。

    其实他也就比我小几个月而已。

    过了很久,我还一直记得那天。他那双盛满春光的眼睛。

    5

    我十七岁那年,温羽轩出师了。

    按旧例,他要下山试炼,与江湖各大门派比试,整整一年。

    他早就不再叫我师姐。在人前,他什么也不叫。

    在人后,他唤我「瑶瑶」,或是「瑶儿」。

    他总说我好看。

    这应该是真的,爹爹总说我很像我娘。

    我娘是极美的,天仙一样的人儿。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说。

    临别前夕,我们在后山,他第一次没有夸我好看。

    他说,「瑶儿,你莫要哭了,再哭都要不好看了。」

    可我忍不住,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掉落,打湿了前襟。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相信我,好吗?」

    我没法停下来。我总觉得,他这一走,我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等我回来,就向师父求娶你,好吗?」

    他拥住我,在我耳边轻轻说。

    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我瞬间忘记了哭泣。

    「好瑶瑶,总算不哭了。」

    「我会好好比武,好好爱惜自己,不会受伤,不会和别的小姑娘搭话……我每天都会想你。」

    「你等着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

    这么多年,他的眼睛清澈如初见,叫我如何能不相信。

    我点点头。

    我的唇被他覆上,软软的,甜甜的,带着一点点鲁莽和笨拙。

    是少年的气息。

    「你不许骗我。」

    我咕哝着说不出话。

    他贪婪地吮着。

    「我从来不会骗你。」

    6

    我们在桃树下埋了一坛桃花酒,约好等他凯旋的时候再喝。

    这些年,他果然成为了爹爹众多弟子中最耀眼的一个。

    不仅是爹爹,纯阳宫上下都对他负有众望,愿他得以一战成名,光大我纯阳宫的门楣。

    临行时,爹爹郑重其事地将纯阳宫传世的凌光剑拿给了他。

    「这剑是我派至宝,原应传给下一任宫主。然则你如今肩负着中兴我纯阳宫的重任,我且将它借你一用。望你爱惜它,如爱惜自己一般。亦望此剑能助你大展宏图。」

    爹爹老了,昔日凌厉的眼神都变得慈爱起来,笑得像一位普通的父亲。

    「弟子定赴汤蹈火。」他跪下再拜道。

    我送他直到山下。

    「把剑给我。」我说。

    他把背在肩上的剑拿下来,很郑重地递给我。

    我将藏在袖中的璎珞流苏剑穗小心地绑了上去。

    那是我为他熬了几夜做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针线活。

    「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共饮桃花酿。」

    他轻轻抚了抚我的面颊。

    这一幕被长风看了去,想要拍他肩膀的长风翻了个白眼,把手收了回来。

    山门外春色灿烂,风吹着桃花瓣漫天飞舞。

    7

    这一年,他从一个无名之辈,以武会友,挑战了江湖上各大门派。

    尤其是与上届武林第一人——玄英派的大弟子,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一剑,本可一剑封喉,他却只是割发代首,分毫无伤其要害。

    这一招君子剑,让他从此在江湖声名鹊起。

    爹爹和诸位师兄弟皆为之雀跃,唯独我,只望他平平安安,早日归来。

    终于有一天,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把凌光剑架在了我爹爹的颈项之上。

    那日我知晓他要回来,心中欢喜,匆匆将我们一同埋下的桃花酒挖出来,一路抱着酒坛跑着去大殿前找他。

    我跑上一百级阶梯,到了大殿,却刚好看到爹爹倒在血泊之中。

    爹爹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双目圆睁,很艰难地抬起手指着他,却说不出话。

    最后,爹爹用尽最后的气力,喝住了冲上去想要杀死他的师兄弟们。

    爹爹说,「让他走……」

    我的酒坛掉在地上,碎了。

    桃花酒洒了一地,香气氤氲着整个大殿。

    8

    温羽轩走了,没有伤及宫中其他人。也没有看我一眼。

    听说,他去玄英派当掌门了。江湖第一门派的掌门,可谓权势滔天。

    我还听说,当上玄英派掌门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杀死纯阳宫的宫主。

    纯阳宫与玄英派世代交恶,原本能力也不相上下。近些年我纯阳宫虽有衰落,却仍不可等闲视之。

    温羽轩手刃宫主后,玄英派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爹爹走了,纯阳宫没了主心骨,很快便倾颓了。

    才两年光景,师兄弟们便相继离开,或加入别的门派,或进府衙当了差役,亦或是娶妻生子,过上了自己的日子。

    最后只剩下长风和我依然守着山门。

    「不会有人来这宫里了,你还埋酒做什么?」长风问我。

    我背对着他头也不抬,只是仔细地把新酿的桃花酒埋在院中的桃树下。

    长风叹口气,走出门去。

    其实我也知道,这酒,可能真的不会有打开喝的那一天了。

    就像我也知道,长风不肯离去的原因,是因为我。

    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9

    有一句话叫做,世事无常。

    爹爹走后的第三个春天,我又见到了他。

    我早已不再是纯阳宫宫主的女儿。我在山下开了酒肆,大家都叫我阿瑶。

    我的酒肆里,桃花酿是上品,佳名远扬,达官显贵都要专程来尝上一口。

    那日我在酒肆帮客人温酒,隐隐瞥见有人在门口伫立。

    我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

    门外那人长身玉立,肩背一把银色的宝剑,剑柄上有一串打璎珞血红色的流苏剑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你?你回来了?好像都不对。

    他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

    想起他讷于口舌,还是得由我打破僵局。

    「这位客官,我这里有上好的桃花酿,你可要饮一杯?」

    「瑶……不必了。」

    他摇摇头。

    「那就请便吧,我去招呼客人了。」

    我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

    「如果早知今日,你会不会后悔?」

    蓦地,他开了口。

    我缄口不答。

    「今日我回来,是因为落了东西,想要取回……」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红了眼眶,正欲发问。

    只听得一声巨响。

    正在店后劈柴的长风突然拎着斧头从外院冲出,他以斧代剑,直直朝温羽轩劈去。

    温羽轩闪身躲开。

    「长风!」

    我死命抱住长风,对温羽轩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长风满眼血丝,嘶哑着嗓子低吼。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狗贼为师父报仇!」

    温羽轩在原地怔怔地看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去。

    转身的刹那,我看他眼眸低垂,黯然无光。

    10

    直到有一日。直到那一日。

    温羽轩静静地躺在酒肆门口,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就像很多年前他刚刚下山闯荡的时候,我因担心而时常做的噩梦那样。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年来,我经营酒肆,就是为了从往来的江湖人士口中探听关于他的消息。

    我知道他近些年来一直带领玄英派除暴安良,得罪了不少狠角色,要买他命的人不少。

    现下,他应该是中了绝命散,快要死了。

    但是,他却硬撑着到了我这里。

    11

    我把他带回住处,让他躺在我的床上。

    我恨他吗?当然是恨的。

    我无一日不恨他,怨他。

    我只有爹爹一个亲人,可是他夺走了爹爹的命。从此再也没有人唤我的乳名,用习武之人长着厚厚老茧的手摩挲我的头。

    我也恨他这么狠心,爹爹养他十载,他下手时却依然那样不留情面。

    我还恨他骗我,明明知道结局如此,却口口声声说会娶我。

    可是恨归恨,怨归怨,善恶终有报,百因必有果,他有他的理由。

    上次酒肆一别,长风怪我拦他,我不得不给长风讲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

    温羽轩的父亲,是玄英派掌门人梁兴安。

    当年,我爹爹在武林大会中与他比武,爹爹接连几个回合落败,眼看就要满盘皆输,颜面尽失。

    许是因为年少轻狂,亦或是为了护住纯阳宫的面子,一生磊落的爹爹却做了一件极不光明的事情。

    他用毒断了梁兴安的经脉,令其比武时无法使出剑招,继而将其一击斩杀。

    纯阳宫与玄英派之的约定向来是可以直取对方性命的。台下众人都未知用毒一事,只当是自己的掌门技不如人,因此虽然愤恨,却也没有为难爹爹。

    但是细心的梁夫人却找到了下毒的证据,她几番上门讨要说法,纯阳宫却宫门紧锁,避而不见。

    不久后,梁夫人就郁郁而终。当时的温羽轩尚在襁褓,玄英派为了将其藏匿,让他改为母姓。

    我爹爹后来找过这个孩子。

    但他聪明一世,却万万没有想到,玄英派竟会将温羽轩送来纯阳宫。

    他们许是担心爹爹斩草除根,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只有「灯下黑」才能保全少主。

    又或是恨我爹爹暗算掌门,想让我爹爹也尝尝被暗算的苦楚。

    个中缘由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他们成功了,让爹爹被最心爱、也最信任的徒儿所杀,大仇得报。

    爹爹被温羽轩刺伤之时,从他口中知道了真相,并在弥留之际告诉了我。

    为了维护爹爹的颜面,我不曾说出实情。

    江湖纷纷扰扰,恩怨是非,爱恨情仇,我都无法左右。

    也许温宇轩和我一样挣扎,爱而不能,又无法去恨。

    爹爹临终前说,之所以一直找他,便是为了忏悔。这些他也不会知道了。

    爹爹不想让他死。我又何尝不是?

    12

    我仔细端详着他。

    那双乌黑的眼睛也许再也无法睁开了,他再也不会笑了,不会露出漂亮的梨涡。他会一直躺在这里,一直到生命枯竭。

    我整理他染血的白衣,从他的胸前拿出一个纸包。

    打开,里面是一个糖葫芦。

    顷刻间,我泪如雨下。

    温羽轩,如果时光重来,你会后悔遇见我吗?

    13

    绝命散亦有破解之处,只不错要用另一个人的血,换下他的毒血罢了。

    长风哭到眼睛血红,他用手一下一下地捶墙,墙上亦是一片血迹。

    「不可以……不可以……我不会帮你这么做的……」

    我拔出凌光剑抵住脖颈,力道太大,剑刃慢慢被血浸没。

    「师妹!师妹……光儿!光儿不要啊!」

    长风已经要失去理智,扑上来紧紧抱住我,第一次没有叫我师妹。

    他的眼泪簌簌地掉落,和我的血融在一起。

    「长风……」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我丢下剑,和他拥在一起。

    「这原就是我们欠他的,欠了两条人命,如今只抵了一条,还得再取一条才是……这个人,只能是我……」

    长风闭上眼睛,他的泪落在我唇边,很苦。

    温羽轩,我们终于可以两清了。

    我莞尔一笑,闭上眼睛。

    14

    江安城外五十里处,有一座纯阳山。

    纯阳山下新开了一家光羽酒肆,掌柜的是个丰神俊秀、清冷峻拔的美男子。

    据小道消息,这位谪仙一般的人儿极其爱吃糖葫芦。

    短短开张半载,光羽酒肆便颇负盛名,凭着世间一绝的桃花酒,吸引了不少回头客。

    这一日,天降大雨,来饮酒的客人少了些。

    掌柜难得清闲,在酒肆里独酌。

    门外,有几个少年逡巡着不敢进来。

    几人争论了半天,终于派了一个机灵的少年进门。

    少年小心翼翼走近男子。

    「掌门,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玄英派不可没有掌门!」

    男子端起一杯桃花酒,一饮而尽。

    「你们回去吧。就说我修炼还未结束,还是让毅儿暂代我掌门之位。」

    「可是毅师兄都暂代您这么久了……」

    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我在等一个人回来。她不回来,我哪儿也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后门。

    少年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只得出去回禀各位师兄弟。

    男子从后门拾级而上,慢慢走上纯阳山。这里,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走着走着,穿过当初宫奴居住而今已破败的小院,绕过早已变得黑漆漆的大殿,走到杂草丛生中唯一整洁如旧的凌心阁。

    这是她的家,种着她爱的桃树,只要我打扫的干干净净,她一定会回来的。

    男子这样想着,坐在了树下的秋千上。

    起风了,风吹起桃花瓣,漫天飞舞如粉雪。

    一如初见时,她带笑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