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嬉笑之后，几个人蹲在江河大桥边儿上，看着河两岸的万家灯火。何宸抽着烟问林祎，林祎微微皱眉，挥手拍散飘来的烟雾。

    “爱一步是一步吧，也许突然有一天，我就不爱了。”林祎说着伸出手朝着何宸：“给一根？”

    “疯了吧你？”何宸随手拍了一下林祎的手。

    林祎笑着收回手，揉了揉被打痛的手心：“好奇。我看你一有什么烦心事儿，就抽烟。关鹏也是。这玩意儿真能让人放松下来？”

    “自我麻痹而已。”何宸揽着陈颜路的肩膀：“你们两个乖小孩，永远不要好奇这个。”

    “乖小孩？我？”林祎笑了：“何宸，你对乖小孩的定义是什么？不抽烟，不喝酒，就叫乖小孩？”

    何宸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阵烟雾：“你也许不乖，但只要有我何宸在的一天，就轮不到你们顶在前面。”

    “得了吧你，真当自己是社会大哥了。”林祎说着站了起来，朝着何宸伸出手：“来，咱俩比划比划。”

    何宸一脸见鬼的看着林祎：“你吃错药了？”

    林祎笑了下，没有理会何宸，转而问陈颜路：“成吗？”

    陈颜路毫不犹豫的点头，起身站到一边，让出空间来：“别打脸。”

    林祎再次朝着何宸伸出手，何宸脸上表情逐渐难以形容，一脸怎么好像都病得不轻的模样，缓缓伸手抓住了林祎的手。林祎紧紧握着，轻轻一用力，就将何宸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自然的碰了一下肩膀：“兄弟之间。”

    何宸笑出声：“点到为止。”

    何宸摆出了进攻姿势，林祎则是一副防守的样子。呼啸之间，何宸一记猛拳朝着林祎打来，林祎扬起胳膊抵挡，没等他反应，又一拳袭了过来。接连几下冲拳，打的林祎丝毫没有还手的机会。

    猛地一个回旋踢，林祎整个人飞出去一米，重重的跌在地上。

    陈颜路手心一紧，没有出声。

    “还打吗？”何宸想上前扶，还没等他走进，林祎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来。”

    何宸看着像没事人一样的林祎，脑海里慢慢回忆起高中一些片段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看着林祎每天乖乖的听课，去图书馆，不抽烟不喝酒，差点忘了，林祎在高一的时候，也是有着【林狗】的称号的。

    何宸发呆的功夫，林祎已经来到身前，摆好了防守的姿势。

    “要不你试试，攻一下。不然颜路该说我欺负你了。”何宸话音未落，林祎忽然一个毫无章法的拳头挥了过来，何宸堪堪躲过，忽然被林祎拦腰锁住，凭借着更胜一筹的力量，何宸快步朝后退去，将林祎重重撞向身后的承重柱。趁着林祎吃痛的时候，挣脱了束缚。

    “你他妈耍赖！说好的我攻呢！”林祎揉着肩膀。

    何宸揉着被林祎勒红的脖子，一根手指朝着林祎勾了勾：“开玩笑，小爷是这么好摔的？”

    林祎忽然像个幽灵一样，闪现到他的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猛踹了一脚何宸的腿窝，就一下，何宸觉得自己腿筋儿都转了三圈，顺势跪倒在地上，被林祎一把压在身下。林祎高高地扬起拳头，狠狠的朝着何宸挥了下去。

    拳头定格在何宸的嘴角，何宸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说好了不打脸的。”何宸一巴掌拍开林祎的手：“不来了不来了。大半夜的在河边打架，有毛病么不是。”

    林祎从何宸身上起来：“让我？”

    林祎能够感觉得到，何宸的那一躺，明显是顺势而为。若何宸不想躺，是肯定可以找到机会反打的。

    他这一招，要是放在没练过的人身上，或者力量稍为弱一点的人身上，已经一招制胜了。但是对方是何宸的话，果然还是不行。

    何宸坐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林祎，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究竟是一只羊混在了狼窝里，还是你本来就是一只狼，只是装成了羊的样子。”

    林祎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刚还是有些紧张，没觉得有多痛。这会放松下来，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什么羊啊狼啊的。”

    何宸也坐了下来，点了根烟，烟头的点点火源，在黑夜里一闪一闪。

    “不打了？”陈颜路在何宸身边坐下，顺手拿过何宸嘴里的烟，放到嘴里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阵烟雾，看上去娴熟无比，震惊的何宸眼珠子都快飞出来。

    “你会抽烟？”“

    林祎哈哈大笑起来：“何宸，陈颜路是你老婆，他会抽烟这件事儿，你不会才知道吧？”林祎说着再次伸出手：“给一根，给一根，好久没见过陈颜路抽烟了，这不得陪一根。”

    何宸无奈的摇着头：“你们这俩小孩俩凑在一起，准没干什么好事！”

    “何宸，我俩不是小孩了。”林祎侧头看了一眼陈颜路。

    陈颜路缓缓吐出一阵烟雾，边掐灭烟头边说：“林祎是想告诉你，再出现上次天堂酒吧那样的事情，不要想着一个人顶。”

    何宸愣了一下。

    原来这两个人是在担心苏雪娇白天的威胁。

    何宸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小朋友，忽然忍不住，张开双手将两人的脖子都勒进怀里，狠狠的威胁道：“我跟你俩说了多少次了，有我在，你俩就只需要给我乖乖的上课，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林祎被勒的喘不过气，拍着胳膊求饶。陈颜路憋的脸都红了，狠狠掐了一把何宸的腰，俩人才趁机挣脱束缚，大口喘着气。

    何宸捂着腰窝，一副要把陈颜路生吞了的样子：“掐我？”

    “不是小孩了是不是，喝酒是不是，抽烟是不是，下一步要干什么？”何宸一把将陈颜路压在身下：“颜路，回家之后，我好好教教你，什么才是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你……放开我！”陈颜路脸红心跳：“林祎还在呢！”

    何宸扭头看了一眼林祎，忽然回头，猝不及防的在陈颜路的嘴角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陈颜路捂着嘴角爬起来，林祎别过头去，不耐烦挥手：“快走吧你们俩，真的很烦人，明知道我失恋，还在我面前一直秀。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话一出，陈颜路脸红到了耳朵根，狠狠给了林祎一下子：“怎么你也这样！”

    “我干什么了！”林祎捂着胳膊笑。

    陈颜路一副找地缝钻的样子，羞的说不出话来。

    林祎也不再逗他：“我说真的，回吧，挺晚了。”林祎说着朝着两人挥手。

    “那你呢？”何宸不放心的说。

    “我没事。抽烟喝酒我不行，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俩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何宸看了看时间，拉起陈颜路：“你宿舍快锁门了，你真没事？”

    陈颜路也担心的看着林祎：“我不放心，我们送你回宿舍吧……不不不，你还是跟我们回公寓吧。”

    林祎没说话，只是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似乎骂的很脏。陈颜路尴尬的笑了一下，转身拉住何宸往车上走：“别劝了，再劝要炸毛了。不好哄。”

    何宸一边走一遍回头挣扎：“林祎？真没事？有事儿打电话昂！”

    “有事儿！”林祎想到什么，忽然大喊一声，爬起来追上两人，在两人一脸懵逼之下，笑呵呵的伸出手：“烟留下。”

    “你他妈……”何宸气的扬手就要给他一下子，林祎微微幌了一下头，知道何宸打不下来，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何宸拧不过，掏出烟给了林祎一根。林祎不接：“都留下。”

    “你想死吗？”何宸阴着脸：“就他妈一根！爱要不要！”

    “要，要，要……”林祎见何宸来真的，赶紧把烟抢了过来，下一秒又伸出手：“火儿。”

    何宸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看着林祎。

    林祎假笑了一下，有些怂：“没火儿……我也抽不了啊……”

    何宸掏出打火机，本想帮林祎点上，被林祎一把薅了过去，边往回走边挥手：“谢啦兄弟！”

    “老子新买的Zippo……”何宸黑着脸看着林祎消失在黑夜里，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躺在江边的草坪上，林祎将烟放在鼻尖与上嘴唇之间，深深嗅着烟草的味道。

    夜晚的江边有些冷，林祎握着打火机，尝试了好几次，才打出火儿来。

    在空无一人的江边，一抹炙热又微弱的光，映在林祎的脸上，一闪一闪。

    学着何宸的样子，林祎把烟凑近火光，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林祎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不断的拍着胸口，熏的眼泪都出来了。林祎一边咳嗽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撕心裂肺间，随着最后一点烟头的火光熄灭，林祎满脸泪痕，狼狈的倒在草地上。

    啪嗒——

    是打火机被点亮的声音。

    林祎将火光举向天空，在那个夜晚，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慢慢的被烟雾弥漫，被泪水冲垮，被火光淹没……

    可它依然顽强的，透过缝隙，穿过夹层，在最心底的位置，一点一点，渗出微弱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