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几间屋子，两人也大概发现了一些端倪，反正府里的人都看不见他们，他们索性找了个堂屋，坐在宽敞柔软的沙发上讨论。徐京墨首先开口道：“那些少爷主要有两个形态，一个没毁容，另一个是毁容之后的，两个形态前后性格差异比较大，之前那小孩说他放的是假的少爷，那个是毁容后的状态，也就是说这小孩倾向于真的少爷藏在毁容后的那一段里，至于为什么会毁容，还得再去马戏团看看。”陈柏认同的点了点头，侧头看着几个打扫屋子的奴仆，轻声道：“这里的时间应该是民国时期，这个小少爷从小受尽万人追捧，毁容之后却遭到了抛弃，至于瑞旺为什么会觉得他家少爷藏在毁容后的状态里，可能跟我们看到的他少爷刚受伤的时候有关，在瑞旺心目中，他的少爷该是在毁容后报复仇人、勇敢崛起的，但是这是瑞旺的想法，我们不能受他的想法干扰。”

    稍事休息，两人起身往隔壁的马戏团走去。马戏团里面正上演着精彩的杂技表演，一个小丑骑着独轮车吹气球，身后跟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棕熊，棕熊戴着尖尖的帽子，围着花围脖，跟着小丑的独轮车，一边走一边向观众台鞠躬，甚至还会停下来转圈圈、挥手互动，惹得台下的小孩子们疯狂喊叫“乐乐！乐乐！”在观众席的最上方的小包厢里，他们发现了此时的少爷，这个少爷是还没毁容的状态，此刻正饶有兴致的托着腮，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瑞旺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露出向往的神色。在主仆二人身后，还有一个低着头站着的人，看穿着像是管理一类的人，他忍住不耐烦的神情，一遍遍的央求少爷同意为马戏团的员工增加住所：“少爷，您也看到了，乐乐是咱们团的大明星，负责养乐乐的老郑一直跟乐乐住一起，也没有什么怨言，但是现在老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马戏团里添丁了，小月的孩子也大了，该多批几间屋子了…少爷…哪怕只给个地皮我们去盖呢…”少爷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哼道：“屋子？赵管事也在这住了这么些年了，这里寸土寸金的，上哪找现成的地皮和屋子去？马戏团这么大，等夜里观众散了，这些观众席、贵宾室哪里不能睡人？就连我这贴身伺候的奴仆都只能住库房，哪里还有空余的屋子？”那个赵管事满脸为难，腰弯的快垂到了地上，小心道：“少爷啊，您不知道，孩子、女人住的不方便啊，我们凑合凑合倒没什么…少爷，求求您跟老爷说说吧…”最后少爷架不住赵管事的哀求，同意了帮忙传达给老爷，就转头认真看表演了。

    那个赵管事离开了包厢，脸色十分阴沉，他跟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走向舞台的后台。而陈柏两人也发现了，立刻跟着赵管事往后台走。

    走到了后台，才发现这里简直拥挤的可怕，不大的一间屋子被隔成了三四块，每一块地方都放着一张床，几个人正往脸上涂油彩，赵管事走过去问了几句日常情况，这时棕熊乐乐的表演结束了，小丑牵着乐乐走进后台，进了后台最大的一块地方——铁笼子，铁笼子里也放着一张床，跟熊之间只隔了两层木头隔板，若是熊发起狂来，只需一巴掌就能把睡在笼子里的人拍个粉碎。那张床上除了被褥，还有几件婴儿的小衣服，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陈柏二人观察了一番，再走出后台时，外面的舞台已经变了样，台上满是鲜血，观众惊惶的到处跑，原本温顺的棕熊乐乐坐在舞台中央的铁笼子里发出大声的哀鸣，两只熊爪子上都滴着血，笼子上面搭着一块黑布，似乎是刚掀开，笼门大开，少爷昏倒在笼子里，满脸是血，瑞旺勇敢的从外面跑进笼子，站在少爷身前，伸着瘦小的胳膊拦着棕熊，但奇怪的是，棕熊乐乐只是一直在叫，并没有攻击其他人，也没有继续攻击少爷的意思，而在瑞旺身后，那些马戏团的员工全都带着嫉恨的目光盯着昏倒在地的少爷，根本没有人施以援手，经过仔细观察，陈柏轻声喊徐京墨过来看：“看这个人。”徐京墨走过去，发现那个人正是他们见过的小丑，他站着人群后面，满脸油彩也遮不住他脸上的仇恨，他的衣服口袋里藏着一朵沾血的白花，上面的血迹已经是褐色了，而他宽大的袖子里有个铁丝做的东西若隐若现的，徐京墨蹲下来仔细看，发现那是一个爪子形状的东西，上面沾着血和肉丝，甚至还有一颗牙，血滴落在小丑袖子里，被鲜艳的演出服遮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他们从下面看，都完全看不出端倪。

    看到这里，事情的经过已经基本明确了，陈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轻一拉徐京墨的手，开口道：“那个老郑的孩子多半是没了，他为了报仇想杀了少爷再伪装成棕熊袭击，但是少爷还是活下来了，只是不知道少爷是否看到了袭击他的人，也不知道那个假少爷是在哪里出现的，而且这些少爷形象各异，完全看不出哪个真哪个假。”徐京墨微微拧起眉毛，微微点了点头，但随之想起了一个细节：“那个瑞旺，他说过真的少爷是善良的、优秀的，那他为什么会选择毁容后脾气暴虐的少爷？我觉得，恐怕这些少爷都不是真的。”陈柏也不由得谨慎思考起来，但确实无法单凭表象分辨出真假，只能先走出马戏团，在门口坐着仔细思索整件事情的细节。

    “对了，那个老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在马戏团没有发现这一段情节，也就是说少爷没有出现在那个情节里，那为什么老郑会把孩子的死归咎于少爷？是因为缺少住处导致的，还是因为那个孩子的死是在少爷毁容后、那个假少爷出现的情节里呢？”陈柏一拍大腿，想起了这个问题，两人核对了一番，觉得此事存疑，还是有必要去好好问问那个瑞旺。

    在府门口，瑞旺坐在台阶上望着院子里数蚂蚁的那个少爷发呆，连徐京墨他们走到面前了都没发现，还是陈柏喊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看见陈柏二人瞬间满脸堆笑，眼睛闪闪发光，“找到少爷了吗？”徐京墨抱着胳膊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个少爷，随手一指：“就是他，带出去吧。”瑞旺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开心的笑着，轻轻施法把他们和那个少爷送出了镜子，对着满脸懵的少爷笑的灿烂：“少爷…少爷…终于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