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本就有些寒凉，加之浑身被湖水泡过，一阵风吹过，成期归不觉打了个寒战。

    “深秋寒凉，柳公子也应注意身子。”孟玉崇从成期归身后将披风为她披上，成期归回头，正撞上他那笑意盈盈的目光。

    “公子都知道我是女身了，怎个还叫我柳公子？”成期归微微扬眉。

    孟玉崇本是为成期归系的男结，听到这话，便直接揭开，打了个女结，笑道：“姑娘说话，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公子的话，也是真真假假，”成期归直接迎上孟玉崇那如烈日直射般的目光，眼角带着三分笑意，“我扮男装的本意只是救人而并非骗你，可公子却为何谎报名姓？”

    “你怎知我方才为你引见的不是孟堂主？”孟玉崇打结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我仰慕孟堂主，自是对孟堂主了解颇多。孟堂主母家姓白，可即使如此，随身佩玉也该是孟姓较为合理。”成期归摊开手来，手里是方才落水时顺手拽下的玉佩。

    “从见到他的第一刻，我便知觉得不对，”成期归笑道，“方才在湖边时，我故意叫他白公子，他也确未反对。”

    “可为何你叫他孟堂主，他也没辩解呢？”她目不转睛，双眸澄澈如水，似孩童般疑惑提问。此时，成期归心中又怀疑起了眼前人的身份。

    “你觉得，我是孟堂主？”孟玉崇眼睛微微眯起。

    成期归顷刻间眼里挤出了泪花，垂下眼眸道：“我不知道，但我的确很想找到他。”

    孟玉崇见成期归变了脸色，才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退了一步。

    “孟堂主，他救过我，也救过我的家人。”成期归虽背了许多死刃传回的有关孟玉崇的信息，却挑了个人尽皆知的事件，“我十二那年饥荒，官府也没得粮食发，奸商坐地涨价，也不知那时饿死多少人。”

    “那年，孟堂主年少继位，亲自下山救济灾民，他肯定是记不得我了，毕竟他一天要做那么多事情，但是我仍记得他给我的包子和铜钱，是他叫我们家不至于饿死，又或是逃荒去，我娘也有得充饥，才能够生下我弟弟。”

    “都说知恩图报，我真的想找到他，”成期归凝眸望来，水汪汪地眼中闪着光泽，谎话张口就来，“嫁给他已是无缘，可就是在他身边，做个婢女，我也甘愿。”

    “你说我的话真真假假，你的话又有几分真呢？”孟玉崇的嘴角微微上扬，“这话是现编的吧，你自己看看你的衣物和行礼的习惯，像是几年前那种需要靠救济撑过饥荒的人家吗？”

    成期归突然扑哧一笑道：“瞒不过公子，我还是如实相告吧，我其实是孟堂主刚过门的妻子高宁高予菀。”

    孟玉崇心中一惊，却仍神色不变。

    “我才嫁与他一日，我与他连面都不曾见到，他便弃我下山，我此番出来，便是来寻他的。”

    “在街上那般，也确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成期归的视线往上抬了一抬，对上玉崇的目光，“我之所以百般试探，一是见你对孟堂主甚是熟悉，想来应当与他相识，可转念一想，与孟堂主熟识可不只是至亲好友，死刃密间者亦是，若是寻错了夫，落入了虎口，自身难保不说，倒怕是会拖累的堂主。”

    最难辨的谎话，便是真假参半。

    孟玉崇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审视，手心攥着的是飞鸽传来的纸条，两人无言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