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轻轻拍了拍自家徒弟的放在桌上的小臂，以示安抚，诘问道，“你是蛊师？”

    北羽诺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就之前在我们实验室见过一个类似的案例，当时是按中毒治疗的，结果很不理想，后来我结合病人的情况查阅了一些资料，这才……”

    “那这些资料是……？”左老晃了晃手里的纸张。

    “是我结合之前的经验，制定的新方案，还有药物，当初病人使用之后是有转好的，但已经耽搁太久了，新药用的太晚，没有救回来，”说着，北羽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两瓶药剂，放在桌上，“这两瓶，其中一瓶是最初的版本，还有一瓶是我重新配置的，都标注好了，您可以随意处置，检测，试用或是扔掉，都可以。”

    北羽诺说完后，静待对方的反应，一点儿不急不躁，身上那股子松弛感让人很舒坦。

    老爷子沉默良久，突然开口，“姑娘，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脉象吗？”

    左老没有接过药品，反而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北羽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方便就罢了。”

    “方便的。”

    她大概知道了左老想要摸的是什么，只是那种东西，她觉得一般人应该摸不出来。

    如果摸出来，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要么跟她是同类人，要么接触过她这样的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会轻易说出她身体里的秘密的。

    北羽诺将手伸了过去，刚过半张桌子，就被旁边的人扯住了手腕。

    郁宸时将女人的手拉到面前，死死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伤痕，哑声开口，“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北羽诺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和伤口，淡然一笑，并不急着收回，“郁先生是说这些伤吗？盛撕南应该告诉你了吧，我是佣兵出身，执行任务时，少块肉，断节指很正常。”    

    “你不说我都忘了，想当年，这还是双弹钢琴的手呢，第一道疤是怎么弄得来着？”北羽诺故意拖着尾音，像是想不起来似的，随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被郁宸时握着的手腕，那里有一道被缝合地扭曲且狰狞的疤痕，“应该是这里，当初被人生生拧断……嘶……”

    郁宸时的手猛然用力，握得北羽诺手腕一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男人一字一顿道，“如果放到现在，就不是拧，而是砍了。”

    他眸色深沉，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女人，语气冷冰冰得像是渗出丝丝寒气，之后，大力甩开了北羽诺那只不再细嫩的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抿着，眼底寒光一片。

    北羽诺勾唇一笑，并不在意这点儿小插曲，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关节，然后摆在左老面前，“您继续。”

    老人家那双精明的眼睛在二人只见扫视了几秒，终是没有多说什么，手指抵在了北羽诺的腕部，神态认真，仔细感受着指腹下的脉动。

    室内静默了良久，老人家的表情如同演大戏般，变了又变。

    北羽诺却依旧稳如泰山，她知道左老肯定摸出了些什么门道。

    但是具体是什么，全凭左老一张嘴来定夺，事实也没出北羽诺的所料，老人也只是说了些有关她的健康状况，并没有提其他的。

    “心脾不交，营血虚衰，经行不畅……”左老的眉头是越皱越深，“年纪轻轻，气血亏损的这么厉害，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尤其是女孩子，更应该注意调理，就你这个身子骨，现在不调，以后想要孩子都是个问题，我一会儿给你开个单子，中药为主，西药为辅，你……”

    闻言，北羽诺只是笑笑，将手收回，仿佛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用麻烦左老了，我现在没有时间顾虑这些，您说的这些情况，都是我自己吃药造成的。”

    平时训练或是执行任务，小伤她就自己应付一下，严重些的也都是草草了事，只要不耽误提刀拿枪做实验，她基本都不会再管，任由难看的伤疤留在本无暇的肌肤上，至于需要调理的内伤，就更不会去在意了。

    时间太宝贵了，她没有为自身而留。

    就连经期，都是被逼无奈之下，用特殊药物逼停的。

    像她这种一直被当成工具来使的人，想要迅速爬到高位，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健康就是其中之一，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作为女性柔弱的一面，经历过几次经期感染之后，她只能采取这样极端的措施。

    听她这样说，左老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活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把自己糟蹋成这样的，能对自己这么狠的，除了你母亲，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你比当年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你还年轻，等到过几年再后悔，可就晚咯！”

    要不是有那东西在她身体里吊着，她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是吗？”北羽诺像是在反问，但是更像是在自嘲般喃喃自语。

    过几年？她一共还能剩下几年呢？

    “那就先活上几年再说吧。”北羽诺用玩笑般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实在不想在陆靳和郁宸时面前谈论自己的身体状况。

    左老叹了口气，也回归了今天的正题，“你的药物，确实让我很心动，但是啊，我已经答应郁总开出的条件了，恐怕……”

    北羽诺睨了一眼郁宸时，正巧也对上了对方看来的目光，视线交汇，好似爆发出激烈的火花，彼此都能从对方眼底捕捉到强烈的憎恶之色，只一瞬，便又错开眼，北羽诺对着左老沉静道，“您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吗？有些病可是等不得的。”

    “我儿子他……会理解我的。”

    提到自己的儿子，左老的语气格外沉重，眸色中带上了明显的苍老。

    北羽诺在心中冷嗬，所以，真的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声望和利益，牺牲自己的孩子啊。

    她一直以为顾琳是特例呢，如今看来，像顾琳这样的人，还真是大有人在。

    “如果可以的话，”左老试探道，“你可以开个合适的价钱，这药品，就当我买了。”

    “买？”北羽诺缓缓转动着手里的小瓷杯，目光直直射向了郁宸时，语气带上了戏谑，“左老都为了郁总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郁总不该表示表示吗？”

    郁宸时眼神冰冷，薄唇轻启，“你想要多少？”

    北羽诺伸出两根手指，勾唇笑道，“不多，两个亿。”

    “狮子大开口的本事倒是见长了。”

    “怎么？郁总不愿？”北羽诺突然嗤笑出声，“也对，像郁总这种草菅人命习惯了的人，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呢？”

    说完，北羽诺就打算收回自己的手指头，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握住，紧接着，男人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成交，就两个亿。”

    郁宸时的俊脸猛然贴近，眼神变得比刚才幽暗了一些，手上加大了力道，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你要是不把人给我治好，这两根手指头，就别要了。”

    “那是自然。”北羽诺用力抽出自己的两根手指，皮笑肉不笑道，“我骨头脆，经不起郁总这么折腾，要是断了，小心我现在就讹你两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