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你醒了！”

    “张卿！你身体要不要紧！”

    “张卿……”

    张祁燕站在门口，面对着正围在自己身边上下打量嘘寒问暖的太子，感到极度的不适应，看着太子的眼神中满是不解和嫌弃。

    怎么回事？这狗太子发的什么颠？

    现在这模样和在城门口对自己喊打喊杀那时对比起来也相差的太大了吧！

    而且，自己现在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张祁燕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廊柱下，此刻冯闻真、徐匡、楼平等人皆在，就连身体刚刚恢复的陆七也赫然在列。

    感受到了张祁燕的目光，冯闻真等人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示着不清楚。

    只有一直站在太子身后的二皇子墨熠，看着自家的皇兄和张祁燕，笑的很是腼腆。

    “张卿，你现在已经是孤的太子舍人了，可要快点好起来，孤还要仰仗张卿为我效力呢！张卿可莫要推辞！”

    太子的笑容很是灿烂，还带着真诚。

    看着太子灿烂的笑容，张祁燕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木。

    什么玩意？太子舍人？老子什么时候成你的太子舍人了？

    “狗太……殿下！这……”

    “不行！你必须做！”

    张祁燕正要表明自己拒绝的态度，怎料太子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不待张祁燕说完，便态度坚定的打断了他。

    想到从自己与太子相遇时到现在的种种，张祁燕不禁暗自摇头。

    如果是个有能力的仁君便罢了，毕竟有权利了才能做更多的事，但就凭太子的这个德行……

    还是算了吧！

    就你这纨绔子弟我做你的太子舍人干嘛？陪你斗鸡走马吗？你让我做我就要做？

    想到此，张祁燕直接态度坚决的开了口：“太子殿下，恕难从命。”

    还跪在地上的那群郎中，看到张祁燕直接当众忤逆了太子的话，一时间吓得人人自危，头上直冒冷汗，更有的人直接摆起了一副哭丧的脸。

    这可是忤逆天家圣意啊！这年轻人估计悬了！一会儿迁怒到自己该怎么办！我还有家小啊呜呜呜……

    正在他们跪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准备接受雷霆暴雨时，一声叹息传来。

    “唉……”

    出乎他们意料，太子竟然没生气，只是叹了口气。

    与一众郎中不同，二皇子墨熠和冯闻真等人早就习惯了，一直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墨熠的心中有些惋惜和不甘。

    太子墨镝从那场黑夜乱战到宛阳府这一路走来，再到张祁燕昏迷时向冯闻真等人探听他的过去之后，心里大致清楚了张祁燕是个什么人。

    张祁燕是个什么人啊？他是个敢拿剑威胁太子、拽着公主衣领厉声呵斥、一个人就敢冲燕军骑阵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人。

    这样的人拒绝了自己，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吗！

    看到张祁燕坚定的态度，墨镝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张祁燕的目光中满是不甘。

    包括张祁燕在内的众人本以为此事便要到此为止，但出乎预料的是，太子还没有放弃。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张卿！仅凭此佳作，你在朝中做个三品大员都不为过！”

    “张卿既有阵斩敌将排兵布阵之能，又打出了整个宏朝的第一场胜仗，难道就甘愿一直做一个供人驱使的大头兵吗？”

    “不对，想来张卿文武全才却又籍籍无名，定是师从高人，心智高洁，可能会觉得孤说这些虚妄之物是在侮辱张卿，孤在此向你道歉。“

    “孤知道张卿因为现在天下的这个样子，和孤之前那些荒唐的行为，心中对孤及父皇等天家人颇有微词甚至怨恨，孤亦不怨你，这些错都是事实，孤都认。”

    “张卿不愿意为孤这样的人做事，孤也能理解，孤不怪你，但是孤真的需要你。”

    太子一口气说了许多，以至于说到这里后都有些上不来气。

    但他只做了稍许的停顿。

    听到这里，张祁燕的内心有些松动，他承认太子每一条说的都对，并且如果条件足够，他可以做这个太子舍人。

    但自己还有一条不想做太子属官的原因。

    他并不想日后面对朝堂上的那种勾心斗角、波云诡谲，更何况他的身份只是一介溃兵，也没什么背景。

    像他这样的人，只会成为那些混迹朝堂多年的阴谋家们的一颗棋子，到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太子依旧没有等到张祁燕的回应，但他仍没有放弃，而是盯着张祁燕已经有些目光飘忽的眼睛，继续说着。

    “张卿如果看不起孤，不想做这个太子舍人那便不做，孤不强求。”

    “但是张祁燕，孤有几句话问你。”

    “张祁燕！你忍心看着百姓们沦落于胡人之手，过着民不聊生、水深火热的生活吗？”

    “张祁燕！如果在有这样一个能让自己亲自改变这一切的机会时，选择了继续做一个步卒，难道你做梦梦见那些百姓和死去的弟兄时不会愧疚吗？”

    “张祁燕！如果是这样，你以后每次睡觉时梦到那些因你而死的弟兄们时，都不会做噩梦吗？”

    张祁燕一开始只是觉得墨镝的激将法有些拙劣，并不在意，只想着等他什么时候说累了自行离去便是。

    但随着墨镝的言辞愈发的犀利，一些他本就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也被墨镝毫不掩饰的说出来，逐渐刺激着他的神经。

    “够了！”

    张祁燕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在经过几场战斗手刃过数十名燕军后，他的身上渐渐衍生出了杀气，而在一声暴喝后，他身上的杀气也不自觉的被释放了出来。

    枝头上的鸟儿纷纷被惊走，庭院内也陷入了一阵平静。

    太子死死的盯着张祁燕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从腰间摘下了自己的配剑。

    “这是孤十岁诞辰时，父皇赠孤之物，名曰镇岳，距今已伴孤九载，现在转赠于你。”

    “张卿，你接得住否？”

    太子单手握起配剑，递到了张祁燕的面前。

    “皇兄！这不妥！”

    墨熠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皇兄来了这一出，赶忙焦急的上前两步凑到其耳边悄声提醒：“这可是父皇所赐之物啊！”

    就连一旁的冯闻真等人心中都是一惊。

    “七哥，那玩意很值钱吗？”楼平悄悄戳了戳陆七，满脸的好奇。

    “废话，太子的东西，肯定贵啊！”陆七一边压低声音说，一边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楼平。

    一旁的徐匡听着这两个糙汉的对话，不禁扶额发出一阵叹息，随即转头看到身旁此刻正看得一脸认真，并且陷入了思考的冯闻真，脸上有了一些笑意，表情满是欣慰。

    就这些人里面还是老冯靠谱，起码有脑子。

    “诶，老徐，你说太子一直在宫里头待着，那他有没有用过那把剑砍过人？”

    冯闻真盯着太子手中的那柄剑，突然结束了沉思，一本正经的转过头看着徐匡出言问道。

    徐匡的笑容瞬间凝固，欣慰的表情随之一僵。

    ……

    当我没说。

    张祁燕看着递到面前的配剑，心中气血一阵翻涌。

    自来到这边以来，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只有活下去而已，最好还能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活下去。

    至于那首示儿，也仅是他觉得这个世代与前世的那一段历史很是相似，并且在感觉到生命即将流逝时，打算为自己留下一个存在过得痕迹而已。

    他只是个普通人，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越，更没想过一无所长的自己会被太子看重，并求着他做太子舍人。

    每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男儿，都有过当英雄的梦，张祁燕亦在此列。

    “殿下这口才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张祁燕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的盯着太子的眼睛，想在其中看到哪怕一丝的虚伪。

    但太子亦是不甘示弱，和张祁燕对视了起来，那目光清澈且真诚，还带着倔强和不屈。

    他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吗？

    张祁燕看着太子清澈的眼睛，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太子也只是个成长于盛世中的年轻人啊。

    一个如金枝玉叶般被从小照顾到大不谙世事的皇室子弟，能在深陷危难中仍不抛弃自己的弟弟妹妹，就算纨绔了一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这太子舍人，我张祁燕接了！”

    张祁燕移开了目光，郑重的接过了那柄名为镇岳的剑，但他没有注意到，太子因为紧张和激动所致而微微颤抖着的手。

    “孤得张卿，乃孤之幸！”

    “传孤旨意给李权，今日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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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镝欲擢太祖为太子舍人，遂携剑问太祖：‘此剑谓镇岳，乃孤父皇所赐，卿敢接否？’太祖接剑对曰：‘然。’太子镝大喜，曰：“孤得张卿，乃孤之幸！”遂宴太祖。

    ——《旧汉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太祖聚溃兵击燕军于宛阳野，命平引步卒三百于前以阻燕骑，平独斩敌首十余级。”

    ——《旧汉书》.卷三十七.楼平楼安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