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段识月就拿上了小背篓，准备跟着楚玄晖上山。

    谁料楚玄晖拒绝了，“我这几日在镇上寻得差事，帮一商铺盖屋顶，每日二十文，怕是没有时间去打猎了。”

    他今日中午回来也是想告诉家里一声，谁料正遇到村民们围着自己家，担心段识月出事急急赶回来。

    段识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天二十文，从早干到晚，管一顿饭，这也太不划算了，完全算是压榨。

    但听楚玄晖的语气，这份差事还很抢手。

    “最近秋收，家里也需要人照看，识月你就在家吧，我不在就别上山了，危险。”楚玄晖眼里有些担忧。

    段识月点点头，“那我叫着人一起上山挖野菜没事吧？反正山药也吃没了。”

    楚玄晖眉头一松，点头，“行，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走远了，天黑前回来。”

    楚玄晖走了，田桂花很是羡慕的看着，“弟妹，三弟真是有门道，一天二十文，这差事可是抢手的很，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你二哥也去？”

    段识月睨了她一眼，“二嫂，你也听见了，人满了，楚玄晖也没办法啊。”

    田桂花切了一声，“你敢叫三弟大名，小心被人听见了浸猪笼！”

    段识月也切了一声，“那你去告密吧，我自己带着大嫂去挖山药挖野菜！”

    闻言田桂花眼睛一亮，忙跟着段识月，“我也去，我也去。三弟妹你等等我！”

    段识月还喊了隔壁柳香芝，柳香芝一听眼睛都亮了，她婆婆也想跟着去。

    没办法，柳香芝只好把自己两岁的儿子放在背篓里，一起去。

    一路上田桂花和秦冬梅说个不停，天上地下说了一半，段识月耳朵疼。

    看着柳香芝背篓里的孩子，段识月觉得可爱，想逗逗，柳香芝却警惕的让段识月走前面。

    段识月一愣，不明所以。

    柳香芝支支吾吾，“识月，你走前面带路吧，只有你认识那野菜。”

    段识月走到上次挖山药的地方，看见那个大坑填得很平整，也不知道楚玄晖是什么时候填的。

    山药一般都是长在一块，根茎很长。

    段识月眼睛尖，一下看到好多山药豆，有些兴奋。

    “大家快来看，这个藤上长的是山药豆，顺着藤条找到根部往下挖，那就是山药，又叫淮山。”

    柳香芝有些疑惑，“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这东西吃了涩嘴，上吐下泻。”

    段识月解释道：“山药一定要煮熟或者蒸熟了吃，而且野山药皮厚，削皮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汁水碰到皮肤了，不然会很痒，如果碰到了也一定要用清水冲洗。”

    “这山药豆也是可以弄熟了吃的。”

    柳香芝想说家里没柴火，但是又觉得段识月能带她们找吃的就不错了，柴火的事怨不得别人。

    田桂花却开口了，“什么都得弄熟了吃，多费柴啊？有没有什么可以生吃的？”

    段识月愣了愣，“地瓜？水果？”可是叫她上哪里找这些去？

    另一边，秦冬梅和柳香芝的婆婆埋头挖，恨不得把山里所有山药都挖完。

    田桂花一看，也加入进去，“给我留点啊！”

    段识月就不跟她们抢了，带着柳香芝来到地势平稳的地方，“这里平，你把孩子放下，咱们在这里挖吧。”

    柳香芝忧心忡忡地看着孩子，然后和段识月一起挖。

    挖了两根，段识月擦汗时，看向远处，“哎？那里是竹子吗？”

    柳香芝看去，点点头，“是的，那里有一片竹林，咱们村口也有一片。”

    段识月眼睛一亮，“那不就是有竹笋可以吃了？”

    柳香芝皱着眉劝道：“识月，那竹笋是真的吃不了，涩口，难以下咽。”

    “香芝嫂子，竹笋要焯水，焯了水就可以炒着吃了，好吃得很。”

    “那得费多少柴啊？咱们这里砍柴火是按人头定的，用超了就只能去衙门开单子交钱买柴，或者去买柴夫的柴。”所以这里家家户户用柴都很省。

    段识月有些震惊，“柴还有数量？”怪不得这里不能生吃的野菜压根没人吃。

    “唉，那也没办法了，可是我还是要去看看有没有竹笋，毕竟也是菜。”说完段识月就往竹林走。

    柳香芝咬咬牙，也跟上。

    段识月还真找到了竹笋，哼哧哼哧挖起来，还给柳香芝讲解。

    “香芝嫂子，这竹笋是一年四季都有，但是春笋和冬笋是口感最好的，咱们冬天再来挖冬笋，到时候焯了水，放点五花肉或者腊肉，好吃得很！”

    柳香芝笑得苦涩，“家里哪还吃得起肉？山里地少，可是赋税重，辛苦一年种的粮食也就够交税，只能平时做点针线活补贴家用。”

    段识月闻言有些震惊，看向柳香芝，她的孩子也抱着柳香芝的大腿，一眨不眨地看着段识月。

    “那男人们呢？”段识月冲孩子笑了笑，把挖到的第一颗笋扔进柳香芝背篓里。

    柳香芝一愣，眼里似乎闪着泪光，“男人就去做零工，给别人家干活，挣钱，这样过年也能买点肉。”

    “识月，你家玄晖有本事，可以打猎，我也知道打猎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但还是很羡慕，我家孩子长了牙也没开过荤。”

    段识月听着柳香芝有哭音，便低着头歪着脖子凑近看，“香芝嫂子，你咋了？”

    柳香芝闻言再也绷不住了，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我孩子一直没开荤，村子里的王婶子今天拿了一块肉给我家孩子吃了，我当她是好心，但是，但是。”

    段识月隐约猜到了什么，等着柳香芝自己说出来。

    “但是我今天分明看见了，就是立字据的时候，王婶子去你家偷的肉，事后她把肉做好了，给了我家孩子一块，对不起，识月。”

    段识月拍了拍柳香芝的肩，“我不是说过吗？小孩子眼睛干净，吃了会没事的，只有心思不正的人吃了才会有事。”

    段识月又问：“那王婶子给你分了多少？”

    柳香芝抽泣着，比划了一个指关节。

    “这么厚，那她还大方。”

    柳香芝愣愣地眨眨眼，然后摇头，“不是的，是指头大，她肯给我就要了，孩子没吃过。”

    段识月心里一抽一抽的，有点难受，她来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百姓过得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