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子脸的姑娘一双杏眼水润润地看着简宁。

    白皙的手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玩意但看着应该是粥的东西，殷殷地递了过来。

    “李公子，你一夜没进米水了。喝点燕窝粥吧。”姑娘的声音软酥酥的。

    简宁怔怔地看着他，这屋里怎么没有镜子，他现在就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是自己。

    “那个……”简宁一开口就吓了一跳，声音不是他的声音，是一个更加……他说不好，有点鼻音和赖赖唧唧的声音。

    “咳咳，先放那儿吧。”简宁自然不会傻到问你叫啥这是哪儿，摆明了这里已经不是他睡觉的地方，何必打草惊蛇。

    姑娘见简宁不接碗，有些委屈在脸上，但很快又笑起来，将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这粥现下还有些热，咱们等会儿再喝也成。”

    简宁转头去看窗外，大天亮的，看样子是夏天的光景，外面庭院里的树茂密的遮住半边天。隐约能听见虫鸣。头顶上还在转着电风扇，等下怎么是老式电风扇？

    简宁特别怕这种老式电风扇，生理上排斥那种。

    他初中的教室里就用这种老式电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简宁总觉得这电风扇会掉下来，每天都悬着心，像脑瓜顶上悬着一把剑一样。

    姑娘看了简宁一眼，不着痕迹地去将电风扇给关上了。端地懂得察言观色。

    简宁太阳穴有点紧，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还是天气太热。

    “李公子，有冰镇的凉茶，喝一碗吧。”姑娘柔声说道。

    简宁点了点头。

    姑娘似乎很欣喜简宁终于肯喝点东西，肉眼可见地欢快起来，走到门口喊：“小喜，凉茶。”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梳着粗粗大辫子穿着白色斜襟盘扣短袖短衫黑色裤子的小丫头端着一个暖水瓶和两个玻璃杯走了进来。

    “姑娘，妈妈说楼下冲了凉凉的柠檬水，李公子若是凉茶喝絮了，还有柠檬水。”小喜是个懂规矩的，倒了两个玻璃杯的凉茶，却始终没有抬头瞄一眼床上坐着的简宁。

    姑娘用帕子垫着玻璃杯，递给简宁。

    简宁伸手去接，杯子里却一滴水都没有。

    果然是做梦，梦中吃东西喝水上厕所都不成，这是简宁用来判断自己是否做梦的三大铁则。

    姑娘从下往上抬起眼睛来，看着简宁：“李公子……”

    简宁抿着嘴，拿着玻璃杯，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有什么话要交代，你说。”

    姑娘一怔，似乎没料到简宁会这样问她，手里的帕子揉了揉，半晌才轻声说道：“你明儿个，就不会再来了吧？”

    简宁脑子里第一反应这个李公子不是要出国就是要结婚了。

    他该怎么答？

    “Do you remember the 21st night of September?”

    简宁猛地睁开眼睛，窗帘没拉严，漏进来一道光。

    手机在嗡嗡地响着，《September》已经快要唱到副歌的部分了。

    简宁瞪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场景抽离出来。

    “简少，你醒啦。”李嫂站在门口笑着说道：“怎么不关门就睡了？”

    简宁觉得手脚冰冷，四肢沉沉的。

    “李嫂早啊。”简宁艰难地扯起一抹笑来。

    昨晚上他明明关了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

    李嫂笑着说道：“顾少吃了早点已经去上课了，你早点吃甜的吃咸的？有粥有咖啡。”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做梦？临场感太强了。

    等简宁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厨房吃早餐了。

    不行，等晚上顾良人回来，得跟他谈一谈。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的关系，简宁这一天都不舒坦，头疼的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人给捂住了一样。

    晚上回来的时候顾良人还没到家，李嫂说他有晚自习，简宁端着饭碗觉得味如嚼蜡。

    等着顾良人回来这段时间，简宁将整个小楼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又楼上楼下打量了一下。

    房子装修明显是做旧，看不出来哪里是真的历史痕迹。有许多他看不出值不值钱的画，和许多他看不出来值不值钱的古董。后院还有一个小庭院和玻璃花房，花房里有桌椅，似乎可以在里面喝茶。

    简宁摩挲着下巴，这小楼得是多少小姑娘的梦中情房啊。可是做梦的时候，里面的女孩子看着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

    按照那个姑娘的做派，难道，这栋楼以前是“馆子”？

    简宁站在楼梯上回想了一下，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个叫小喜的丫头称呼她为“姑娘”，又说“妈妈”，而不是叫“小姐”和“夫人”。如果是富裕人家，有小女仆，应该会称呼“小姐”和“夫人”才对。谢谢李嫂的科普。

    屋子里的床不是这种木头架子的，是那种电镀柱子的外国款式，幔帐也是蕾丝边的。那个姑娘虽然穿的是刺绣的旗袍，但手绢是蕾丝边的，穿的也是小皮鞋。还有暖水瓶、玻璃杯和柠檬水。难道是民国时期？长宁市有港口，民国时期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时髦的多。

    “李嫂啊！我要饿死了啊！”离老远就听见顾良人的喊声。

    简宁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是跑着下的楼。

    迎面看见顾良人推着一台踏板电动车进了院子，穿着附高的校服。不知道为什么，简宁仿佛看到顾良人身后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跟着。

    “哟，大学生就是好啊，没有晚自习。”顾良人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简宁站在门口，突然不想告诉顾良人昨晚上的梦了。他想起来顾良人举着长刀将学长砍成两半那个场景。

    李嫂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顾良人还能再长两年的个，捧着碗大快朵颐。

    简宁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一杯蜂蜜牛奶，看着顾良人吃完饭，看着看着就目瞪口呆起来。

    看着顾良人长得单薄，没想到这么能吃。

    仰着头喝光了一碗火腿笋尖汤，顾良人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李嫂眼中的高兴都要冒出来了，哼着歌收拾碗筷去了。

    顾良人缓了两口气，起身一把拉住简宁的手腕：“走吧宁哥，我们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