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咕嘟咕嘟，虾滑翻腾着浮了上来。

    简宁端着碗，脸色煞白。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够用流利的英文跟外国人交流，能够解开方程式，能制作氧气，但他不知道如何摆脱这些在梦中找他的人。

    那么真实的梦境，刀砍在肉上的疼痛感都那么的真实。

    再这么来两下，估计简宁都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顾良人涮火锅吃的喷香。丝毫没有在意简宁的脸色越来越青。

    终于在简宁觉得胃痉挛的快要吐出来的时候，顾良人才放下碗筷，说道：“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易？”

    简宁艰难地抬头去看顾良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顾良人推开碗筷，胳膊撑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看着简宁。

    “我需要一个饵。”

    简宁能上名牌大学自然也不是傻的，一个字就明白了顾良人的意思。

    顾良人打量着简宁的表情，从他无助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丝迷茫，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家这个营生吧。就是这么回事，送这些人走。再深的我也讲不清，你也没必要听。简单点说，你比我更容易接近它们，对它们而言，你跟猫薄荷差不多。你把它们招出来，我把它们送走，你好我也好。怎么样？”

    简宁端着已经冰冷的碗，好一会儿没说话。

    顾良人很有耐心，等着简宁。

    客厅的大座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的刺耳。

    “我……是不是一辈子，都会遇到这种事……”简宁的声音小的一不留神仿佛就要听不见。

    顾良人歪了歪头：“这种事说不好。人的一辈子说不好。有些人会倒霉但未必倒霉一辈子，有些人好运但未必好运一辈子，人生是一个天平，你在别的地方多了，在其他地方就会少。”

    简宁脑子乱乱的，听不懂这些，他期盼的是顾良人干脆地说出是或者否。

    但顾良人并不给他痛快。

    “所以，我从别的地方，感谢你。”顾良人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简宁：“我给你钱。”

    简宁的脸差点没裂开。

    大哥，我现在面临着一辈子可能都要见鬼这么大的事，你跟我说钱，现在钱是重点么，老子现在命都要没有了！

    “作为合作对象，我付给你相应的酬劳。”顾良人拿出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谈判，进度条拉的飞快。

    “虽然我也喜欢钱，但我更想知道我这个命数还能不能改……”简宁将碗放下。

    顾良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如这样，我们先合作一年。让我摸一摸你的命数，要是能改，65岁咱们正常退休，怎么样？”

    简宁哽了一下：“怎么你还给我开养老保险啊？”

    顾良人笑的乖巧：“完全没问题，医疗险我都给你报销。”

    不知道是不是顾良人这个态度，明明挺诡异的一件事，搞得仿佛大厂面试一样。

    简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苦笑一声：“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对吧。”

    顾良人挠了挠后脑勺：“也有，最快三个月，最慢一年，入住市内最好的精神病院。”

    简宁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行吧，需要签合同么？”

    顾良人嘿嘿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卷轴来：“当然要签合同啦~”

    好家伙还真的签合同啊，简宁内心疯狂吐槽，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良人还真的搞出来一个合同来。

    饭桌上乱七八糟的，顾良人拉着简宁走到客厅，两个人跪在茶几旁边。顾良人打开卷轴，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毛笔，伏在案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着简宁完全读不出来的字。

    “来吧，签个字然后按手印。”顾良人将毛笔递给简宁，却看简宁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来。

    “怎么？”顾良人疑惑道：“中文你总会写吧，别跟我说打字打多了自己名字写不出来。不用写的很好看，能看出来是字就行。”

    简宁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写了个啥我也不知道，卖身契啊我啥都写名字，万一有法律效应呢？”

    顾良人啊？了一下，低头去看卷轴：“这，金文，不认识？”

    简宁差点就掀桌子了，但茶几是石头的，真的太重了：“你去马路上随机拉个人过来问问，谁特么认识金文啊！”

    顾良人颇为遗憾地啊了一声：“那……隶书呢？”

    简宁一把抢过顾良人手里的毛笔，刷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又在顾良人早就准备好的印泥里按了一下，转头在卷轴签名的位置按上了大拇指印。

    “你能不能控制这个做梦的时间，除了需要，我能不能正常睡觉？”简宁满脸疲惫地把笔递给顾良人。

    顾良人那边还在疑惑金文的受众群体真的这么少么，见简宁如此破罐子破摔地痛快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笑着点点头：“有的。”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收了起来，啪嗒啪嗒跑上了楼，过了一会儿啪嗒啪嗒跑下来，将一个瓶子塞给简宁。

    简宁低头一看，褪黑素。

    现在撤回合同来不来得及？

    “放心，维生素B6，放心吃，吃完倒头就睡。”顾良人朝着简宁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简宁看着顾良人亮亮的眼睛，突然觉得累的像是刚跑完3000米，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就是想睡觉。

    “随便吧，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简宁转身想要往楼上走，突然想起来他房间里刚才还尸横遍野，“那个，我现在睡觉，不会再梦见什么了吧？”

    顾良人正在笑眯眯地跟什么人发消息，听见简宁问，点点头：“放心放心，人都送走了。你安心睡觉，绝对不会再梦到什么了。”

    简宁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挪上楼，走进房间，倒在床上，人就睡着了。

    客厅里，顾良人笑眯眯地在手机上打字。

    “嘿嘿嘿，终于让我遇到一个百年不遇的香饵，等小爷大杀四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