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是。”楚亦琛被一个老太医当众点破那点房中事，脸瞬间变得通红，低垂着头，满脸的羞涩窘迫。

    章老行医多年，自然看出他的不自在，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准备跪安告退了。

    走到几步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略带犹豫的开口道，“六宫无人，才人独占盛宠，但十月怀胎，身子总是不便，这侍寝之事……”

    楚亦琛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老太医，讨论什么侍寝之事。

    感觉整个人都快羞的燃烧了，这些话是章老该说的吗！

    章老一向心直口快，看他没说话，也没介意。

    只是看着巍峨壮观的紫禁城，长长的叹了口气，“纪氏皇族血脉凋零，到了皇上这一脉，更是十不存一，现在的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才人之前也身居过高位，自然清楚稳坐江山的不易，所以开后宫选侍立后，平衡前朝，才是上上策，您觉得呢？”

    “臣告退。”章老似乎也并不执著于他的答案，说完就直接跪安了。

    选侍立后！楚亦琛眼眶一热，喃喃的咀嚼这四个字，刚才的害羞窘迫，瞬间只剩下满满的苦涩。

    他虽不问世事，但又何尝不知她的艰难，孤家寡人是因为楚氏，血脉凋零也是因为楚氏，严格说起来，他是她的仇人都不为过。

    可是那个人心软呀！楚氏族人至今未处理，说是挫骨扬灰，也不过做给旁人看。

    若不是因为他，她又岂会这么为难。

    章老虽是太医，却德高望重，不仅和先帝先后交情甚笃，在朝堂上说话也有一定分量。

    所以那些话，其实都是前朝重臣讨论后，一致的意思。

    当年先帝先后死在楚氏刀下，章老是真想追随而去，若不是顾城“狸猫”换太子，保下了年幼的纪璟安，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真心为纪璟安好，不图任何回报，那就只有章老一人了。

    只是想清楚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只要一想到纪璟安从此不在属于他一个人了，她会抱着别的男子轻语低哄，会和别的男子打闹嬉戏，会和别的男子生女育儿，他的心就痛的喘不过气来。

    他懂她不易，也能感受到她的疲惫，只是让他亲手把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于三宫六院，又怎会甘心。

    “皇儿，爹爹到底应该怎么办？”楚亦琛轻抚小腹，眼泪成串的往下落，“皇儿，爹爹真的好爱你娘亲。”

    长风正巧进来奉茶，进来就看见自家主子哭的悲痛欲绝的，赶忙过去一边给他拭泪一边安慰他。

    “才……主子，好好的，您怎么突然哭了，可是章太医说什么了？哎呀！您可别听她的，她经常神神叨叨的说一些胡话，都不做数的，您千万别当真。您现在咳……还怀着孕呢，可不能太伤心了，不然咱们小皇女生下来，肯定是个小哭包喽。”

    楚亦琛被他一逗，直接破涕而笑，在想想昨晚纪璟安口口声声说的都是爱他，他更不能多想了，他应该相信她。

    勤政殿内，纪璟安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后，就叫人撤了。

    长乐从殿外进来，赶忙回禀道，“皇上且安心，奴才刚才差人打听了，才人那边无大碍，章老亲自去看过的。”

    纪璟安听到心上人无事后，松了口气，她这会政务繁忙，暂且还走不开，只能晚上在过去看他了。

    说起来，都怪她昨夜闹得太过了，幸好他无事。

    “怎么？还有事？”纪璟安看长乐都回禀完了，居然还直挺挺的杵在那里，随口问道。

    长乐一脸欲言又止的偷瞄了纪璟安一眼，看她心情似乎不错，在心里斟酌了下措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禀陛下，刚才章老差人传来一句话，她说……说才人半年内都不能侍寝，让您……尽快扩充后宫，为纪氏开枝散叶。”

    “半年！”纪璟安脸色一黑，“啪”一摔折子，冲着长乐厉声道，“去！给朕问清楚，亦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长乐看她动了真怒了，吓得赶忙跪下请罪。

    纪璟安直接吼道，“滚下去！”

    长乐吓得赶忙连滚带爬的往外走，心道果然伴君如伴虎，皇上刚才的表情好吓人，比楚襄王那次还吓人。

    等顾太傅、左相右相、太师太尉等，这些重臣求见的时候，纪璟安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值守的宫人心里都快哭了，各个提心吊胆，生怕被殃及池鱼。

    几位老臣明显感觉气氛不对，等宫人通报后，都规规矩矩的等着召见。

    听着宫人请左右相觐见后，顾城状似不经意的和一个宫人打招呼，“李掌事别来无恙呀，今儿这气色可不太好，是皇上那边有事？”

    突然被打招呼的李掌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赔笑着敷衍了几句。

    跟在纪璟安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特别是皇上的事，不论大小事都不能说。

    顾城也心知这些人嘴紧，不给好处绝对不透露半分，借着寒暄，宽袖章服下面偷偷塞出去几个金稞子，李掌事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收下了。

    等长乐急匆匆回来后，就看到李掌事和顾太傅嘀嘀咕咕的在小声说话，长乐面上一冷，“李掌事，为何不在殿内伺候？”

    李掌事一看是长乐后，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赶忙谄笑道，“长乐姐姐回来了，是这样的，皇上在和俩位丞相议事，奴才闲的无聊和太傅大人聊聊天。”

    长乐没有问具体聊什么，只是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内殿。

    顾城对着李掌事笑笑，拱手道，“那这件事就拜托李掌事了。”

    李掌事拿人手短，笑眯眯的应承下。

    酉时末，送走最后一批大臣后，纪璟安满脸疲倦的捏着眉心。

    长乐奉上茶盏后，走到龙椅后，小心的给她按摩着。

    “皇上，快戌时了，要不要传膳？”

    纪璟安闭目养神，哼了声，问道，“章老怎么说？”

    长乐微顿了下道，“奴才去的时候，章老正在配药，差了人让老奴传话，让您照办。”

    “那边的折子呢？”纪璟安问。

    长乐赶忙掏出一本黑色折子递上去，“奴才问过长风了，今天主子心情很好，还多吃了一碗呢。”

    纪璟安心下稍安，看过折子，证明所言非虚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