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人品性，观人过往，预测未来而已。”木青安伸手，看了田泽的面相，在警官面前起手掐算，片刻沉声说：“城西西里安郊区有三个紧挨着的废楼，中间那栋楼下有间地室，你们去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警官沉默着，手指按在身后的枪械上，而后放下手，吐气道：“我能问问，此次出警，安全吗？”

    这是一场大型人口失踪案，警方追查多年，而对方每一次都能察觉出警方的行动，在撤离前还能从警方身上撕下肉来，案件负责人觉得事情不对劲，而妖管局在那一段时间也丢失了部分妖怪的消息。

    负责人在收到妖管局有妖怪失踪之后，就意识到，这场失踪案里，有玄学力量的存在，最后，在负责人的牵手下，警局，术士，妖局，还有地府，四方联手，一起破解这道难题。

    沈沉眠低头不发言语，木青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似乎觉得太安静了，反问警官：“你认为死亡是一件怎样的事？”

    警官挠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不过回答说：“要是因公殉职，那就是死而无憾，只要不是受了重伤而退居二线，然后慢慢老去死去就行。”

    图南大力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付山屏和一位警员，直截了当说道：“我看了你的面相，大概算了一下，这次行动，你多半九死一生，所以，你最好别去了。”

    付山屏眼睛瞪大，迅速看向警官，比起警员呵斥，不让图南胡说，他诧异的是，他根本看不出来警官会有此番惊险的遭遇。

    警官抬手制止了警员的话，让图南继续说。

    图南换了一身黑衬衫，领口处开了几颗纽扣，耸肩道：“我不擅长算，但还是建议你不要去。”

    沈沉眠摘下眼镜：“你若去了，行动的总计损伤是最少的。”

    “你既然这样讲了，那我必定会去。”警官接到。

    屋里又进了几位警员，警官笑道：“九死一生不是还有生的可能吗？我命硬着呢。”

    木青安皱眉：“其实我也可以参加此次的行动，你们要是同意的话。”

    她又说道：“不过，我不擅战，只能一定程度上帮忙。”

    图南茅塞顿开：“我也去，我来打，没准你的‘生机’是在我们身上。”

    沈沉眠推着警官：“还犹豫什么，现在出警！”

    付出屏看了他们，也出声要去。

    “我也……！”苏卿卿补充说，“我是妖局此次工作的对接人！我也要去！”

    *

    无星无月的深夜，破旧的废楼，枯黄的杂草，偏僻的郊区没有路灯，昏暗一片，唯有一条泥洼的小路可以到达，比起寒冷的深秋夜晚，木青安突然意识到，她们几乎都是在夜晚处理问题。

    图南身披大衣，夜风翻飞衣摆，木青安按住脖子上的围巾，抬起眼，视线看向前方。

    沈沉眠跟着望去，深夜里的废楼似乎吸取了周围的光线，它周边明显比其他地方暗淡许多，像一个难以见底的深渊。

    “这里的风水，极凶，先前为什么会把楼建在这里？”术士疑惑到。

    图南嗤笑一声：“所以它现在是废楼。”

    身后几辆车上下来训练有素的刑警，选定好位置，迅速布置现场，仪器装备好，警官上前，将对讲机分给木青安几人，还有拟态的摄像头仪器，木青安选了袖扣的，将它安在袖口上。

    一进废楼，温度下降得更明显，楼里碎了一地的玻璃，无阻拦的风贯通其间，似有人在耳边哀怨哭泣。

    木青安走在前面带路，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了地室入口，解密的部分不归她管，负责解除密码锁的技术人员上前，木青安退后，让出位置给他们。

    薛斩风身为这次鬼差的代表人，为附近没有孤魂野鬼而松口气，起码这意味着楼里没有因为意外死去的生命。

    之前屋里的瘦弱鬼魂是他收录的时候，听那魂魄念着有人害他，薛斩风一开始以为是阳间的凶杀案，将人拉去阴阳对接的部门，让鬼魂对证，看看能不能加快案件勘破。

    没想到这只鬼的脸和几年前人口失踪案扯上了关系，就一路被带到相关案件负责处对证。

    这场失踪案怪也怪在，失踪的人口几乎没有死亡的，所以在生死簿上没有他们的死亡记录，地府想帮忙也帮不了多少。

    密码解开，本来平整的墙壁移动，露出一条通向地下的漆黑通道，木青安想上前，警官拦住了她：“轮到我走前面了。”

    图南伸手，抓住警官的肩膀：“都说这次你卦象不好，还逞能呢？你去中间，路我来开。”

    等他们走到地道尽头，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沈沉眠皱眉：“后路断了。”

    图南：“没事，前面有门，不过又是锁，要不然我直接砸开？”

    “不行，我们不能保证里面是什么东西，会打草惊蛇的。”警官先否定砸门的决定。

    之前解密码的技术人员又上前，打开电脑，坐到地上又是解密。

    密密麻麻的代码闪过，沈沉眠有点无聊，随口说道：“按青安的运气，没准一按就是正确密码。”

    一旁的刑警听了也是乐呵：“这个运气听起来真是逆天，要是真的成了，以后只要出任务带她，是不是都会顺利？”

    不过又有人接话：“今天一路下来确实比以往顺利不少，感觉没怎么卡住步子……”

    “……不会吧？”本来是随口说说，但一想此次行动确实是难得的流畅。

    警官出声制止他们的联想：“提升自身实力才是硬道理，不能把视线落在飘渺的运气上！”

    图南却觉得沈沉眠说的方法十分具有可行性，嬉笑着：“龙……青安觉得密码会是什么？”

    虽然明白图南是无聊找话，但木青安应和着随意说了一串数字。

    下一刻，技术人员站起来，说出了一模一样的数字。

    警官沉默，警官也有点不确定地看了木青安几眼，等输入密码，门开之后，他也开始怀疑刚才的队员说的难道是真的吗？

    付山屏在他们身后，之前木青安说自己是只“平平无奇的小妖”，但能和沈先生相熟称友的，怎么可能真的是平平无奇？

    之前倒是他眼拙了。

    门后的空间异常大，也出奇的宽敞，冷白的灯光大亮，书柜里放着资料，中间的大桌上堆积着众多材料，警官一看，里面有几张照片是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

    警官又看向了另一边的照片，上面赫然是田泽和周起的照片，而下面写的是田泽要拿“投名状”入组织，由周起进行教唆和资金技术支持。

    沈沉眠看着，自然地想到周起要灌醉木青安的事，他甚至可以猜到一种可能，木青安成为了他们的目标之一。

    室内的灯光冷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沉眠觉得灯光的冷好像透过皮肤，冰冷得他的眼撑不住，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接着光线消失，连声音都消失匿迹。

    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的冰冷不在，温柔包裹着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未诞生之前，暖意萦绕的场景，甚至耳边响起熟悉的哼唱声。

    像极了母亲的摇篮曲。

    没有字词的哼唱，仅仅只是一段轻柔的旋律，就让他觉得心安。

    “你要有孩子了？”

    “是的，青***……”温柔的声音回应，“您说，他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吗？”

    “像你一半就算可爱。”

    “谢****的夸赞……”那道声音叹息，“**龙*总是这般，无意说着挑拨心弦的话……”

    沈沉眠想听清模糊掉的话，却怎样也听不清。

    她们的对话声越来越远，渐渐模糊起来，他凝神去听，到最后，那道温柔的声音满含笑意：

    “您说，沈沉眠这个名字，怎样？”

    “写起来很麻烦。”

    “嗯，确实是您会说的话呢……”

    沈沉眠听到他的名字，想起这说到嘴边却忘记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那段哼唱声，在他年幼难过时，龙君给他哼唱过，而对话里的另一个声音，听起来也和龙君的声线很像，龙君先前说自己算他的长辈，那是不是换句话说，她见过他的母亲，并且和他的母亲相识?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龙君为何从未与他说过他母亲的任何故事?

    他从蛋中爬出，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沈沉眠想起来，他出生时先天失明。

    之后是龙君凝结出至纯至净的水灵之力为他开了一双眼，他才能看清世界。

    后面他也想起来了，漫长的万年时光，他在龙君教导下成长，又因为灵力衰微，不得不沉睡休眠，结果半路醒来时，发现龙君身旁又出现了新的幼崽，没想到自己也会和幼崽成为好友，三人一起断断续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真是可笑，他怎么会质疑龙君？

    质疑那一位，陪伴他走过数个万年四季流淌的龙君大人？

    那双澄澈恍如世间最纯净之水组成的眼瞳睁开，荡漾开的是谦逊温和的万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