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从城里被拐卖到大石村的，被迫生下我。

    我妈是县城里的大学生，被她男朋友骗到了大石村给人家当小老婆。

    十五岁那年，我被奶奶掐晕。

    我梦到了妈妈。

    梦里她没有被拐卖进大石村，大学毕业出来她被分配进县城最好的单位。

    还交了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

    他们结婚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再漂亮的大学生又怎样？还不是被拐骗来当徐家小老婆了。」

    「你看她那副高傲的模样，真以为自己很清高。」

    「说不定呀，用不了几天就跟徐铁柱那去世的大老婆一样被扒光衣服，抛尸野外了。」

    后来，这个村子被警察查到，全村人都被抓了。

    1

    奶奶拿着芦柴棒就挥在我手臂上。

    我抱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臂，差点哭出来。

    她气急败坏，过来扯着我的耳朵，拿过一根竹条，声音尖锐：「小东西！以为装晕就不用干活了吗！」

    小腿被她用竹条抽红了，我痛得开始求饶，「奶，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讨猪草！我这就去！」

    「太阳落山之前给我滚回来剁碎喂猪，听到没有！」

    她声音十分尖锐，院子里的猪圈的猪都被吓得拱在了一起。

    我二话不说，背起竹条编织的背篼就跑出了院子。

    刚刚下过雨的路面坑坑洼洼的，全是污浊的黄泥水。

    我蹲在庄稼地里，捏着一把猪草就割，也许是下过雨的原因，猪草的根部沾了一层泥，我一时割到了自己手指，泥土被沾上一层血。

    但我却感觉不到疼痛，折一节蒿枝嚼烂敷在伤口上，翘起受伤的手指继续割。

    淘完猪草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那个满身都是泥土的女人。

    她是我妈，是从城里被拐卖到大石村的，自从生下我，她就患了间歇性精神病。

    她会自己蹲在草堆里自言自语，一会又大喊大叫，甚至路过一条村里的老黄狗她都会学它叫。

    村口的大树根底下，几个大妈围坐在石凳上摇着蒲扇，议论着我妈。

    「再漂亮的大学生又怎么样？你看看现在就是个疯婆子罢了！」

    「你看她刚娶过门的时候可是娇滴滴的，谁让她不好好服侍徐铁柱，天天想着往外跑，现在好咯，人都被打疯咯！」

    「那么久都没给徐铁柱他家生个男娃，我听说大刚他家呀又抱了个男娃嘞！」

    「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应该很难再生咯！天天疯疯癫癫的，就算生了也不晓得孩儿他爸是谁呀！」

    我将肩上的背篼放在路边，跑过去想抱住她，却被她用指甲划破了脸。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

    见我一副要走的姿势，她直接抓着我的肩膀，我整个人都快被她晃倒。

    她嘴里一直嚷嚷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之后跑开了。

    我转身看了一眼树底下的那帮妇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朝她们走去，恶狠狠道：

    「你们再谈论我妈，我就放鸡啄你们菜园子，拿锄头把你们的菜苗全挖了！」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我背着背篼走进院子。

    奶奶手里又拿着芦柴棒，怒气冲冲地朝我走过来，我一激灵往旁边躲了去。

    可她却往后扯着我妈的头发，把她扯进院子里。

    2

    猪圈里的猪饿了，嗷嗷的叫声格外刺耳，还一直在打圈门。

    「你个小东西躲掉了，我就打你妈！」

    我跑过去扑在妈妈的背上，嘴里一直喊着求饶的话。

    但妈妈抱着我，奶奶手里的棒子抽打在她背上，尖着声音谩骂着我跟我妈。

    院子外已经围满了婆娘，奶奶一时不知所措，毕竟她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着一副好婆婆的模样。

    她手里挥舞着芦柴棒，赶紧扔到猪圈旁，着急的跑到院门口，皱巴巴的脸上堆着笑解释。

    婆娘们收起了蒲扇，徐铁柱经常打老婆她们知道，但却不知道这徐大妈竟然也是如此。

    看来以前在她们面前护着媳妇是假，偏心自家儿子是真。

    她们也权当打发时间，没多久也就回各自家了。

    自那以后，奶奶就被安了一个恶毒婆婆的外号，村里的孩子看到她时，都被其他婆娘赶紧拉回家。

    妈妈在生下我的时候只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被奶奶赶下地干活了。

    生我的时候是冬天，妈妈还得一件一件的用冰冷的河水洗脏掉的屎尿破布。

    因此落下了病根，一到下雨天她就浑身疼。

    奶奶打得狠，又把妈妈身上的旧伤打裂了。

    我把收集来的草木灰帮妈妈涂在伤口上，这时候奶奶又来喊我妈。

    「林茜一会帮我洗脚擦擦身子！」

    我妈没说话，点了点头。

    我让她休息着我去就行，我妈随便应了一句。

    我拿着水瓢勺起一桶水，拎去堂前倒进大锅里，拿起火柴生火。

    但柴火已经没剩多少了，我只能跑到院外的麦秸垛扯够一把抱回堂前。

    但麦秸沾了潮气一时半会根本点不燃。

    奶奶嫌我妈慢，骂骂咧咧的从堂屋走出来，「林茜！烧点热水磨磨蹭蹭，我们徐家是没给你饭吃么！」

    「你妈妈那个疯婆子呢？又死哪去了！」

    猪圈里的猪睡得很熟，时不时哼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