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眉眼中都透着恐惧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

    “你是谁？”秋霁问，站稳了之后，低头看着那人说，在四分五裂的木屑中，那人蜷缩成一团，死命的挤到了墙角，见状，秋霁忙道：“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长生不老长生”那人自言自语道。

    什么意思，秋霁回头去看封玄冥，却见封玄冥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蓬头垢面的人，目光冷冷的，可是隐隐约约，秋霁发现，封玄冥的额间，可见几粒冷汗仙主大人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惨白，可封玄冥把秋霁拽回到自己身边，“回来。”

    “让他走。”

    那是一个疯子，那疯子念叨了一大串的长生不老，大笑着爬起来，拍拍手掌，带着满身的泥土和灰尘，大笑大跳：“回来啦，回来啦，哈哈哈哈终于回来啦。”说完，仿佛不顾一切的朝着封玄冥扑了过去，却被强大的威压震得起不了身。

    “回来啦，回来啦。”那疯子匍匐在地上，这地上满是灰尘，那声音像哭又像笑，“要死啊，要死啊。”

    话音刚落，秋霁注意到身边的封玄冥脸色大变，白皙的面容变得煞白，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秋霁从未见过封玄冥这般的样子，只看到那疯子一路大笑着跑出了这间茅屋，疯疯癫癫，不胜疯狂。

    “百因无果生死祭！”

    “忘却谷锁故人魂哈哈哈哈，死掉了，死掉了，记不起来啦，记不起来咯！”

    “仙主大人？”秋霁急道，搀扶住封玄冥，却被双目赤红的封玄冥一把推开，可是仙主大人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就在手臂的那个位置，那个曾经有无数诅咒的地方，那诅咒变得越来越深。

    封玄冥的一整支手臂被浓黑的雾所掩盖住了，仿佛那是无数的魂灵此时正试探着要入侵封玄冥的灵海和意识，啃食人的心脏和血肉。

    “出去。”封玄冥说，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支起一条腿，垂着头，他此时已经脸色惨白，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黑雾，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恶灵。

    那多年前的诅咒还是会时不时出现折磨他。

    这是一种来自上天的惩罚。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诅咒的来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后，他也快忘记了，只以为是赴刑期间，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成为的诅咒。

    后来越想，越来越不对劲，直到后来他恢复了一部分记忆，那记忆中说，那诅咒的来源并不简单。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他刚满五百年刑期的时候，走出关押自己几百年的落云海，身上的诅咒撕裂般的疼痛，就像是有无数恶灵撕咬，啃噬一般，他那时失去了自我意识，一度被诅咒中的恶灵操纵着行使，他这样子出去，注定会害人杀人。

    被诅咒摧残着的灵魂，只剩下了怨恨，悲仇，前所未有的邪恶，这时候的人，无非就是一只恶灵，冤死的恶灵，只记得屠戮和死亡。

    五百刑期刚满，凤凰仙主大人再次落下结界，又一次把自己封印在了冰天雪地的落云海之中，这一封又是十五年。

    很多年前，封玄冥都未曾害怕，就算被困在落云海，好不容易服满的刑期，因为诅咒发狂而再延迟十五年，他都未曾害怕，但是这一次，秋霁在他身边，他害怕了。

    封玄冥不想伤害秋霁。

    他想让秋霁躲出去，躲得越远越好，如果可以，封玄冥会再次回到落云海，一道结界再次关押自己十五年，只是这期间，秋霁又会成为一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小妖封玄冥还是会心疼。

    见秋霁毫无反应，封玄冥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出去。”

    秋霁哪里肯走，他害怕，害怕凤凰仙主出了什么事情，他其实不想失去这尘世中唯一的一位亲人。“仙主大人，你不要死。”听到这句话时，封玄冥听到了哭腔，就在快要失去意识之时，看到他的小妖哭了

    一瞬间，不舍，自责涌上了心口，封玄冥强撑着抬起没有诅咒的那只手，苦笑着抚摸秋霁的脸，那小妖的脸白皙光滑，很小，总让人不忍心触碰那人好像是会碎的。

    “别哭，不会死。”

    “可是你会疼啊。”秋霁捉住封玄冥的袖子，眼眶微红，蓄满了泪水，仿佛在一瞬间就会哭出来似的。“我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那小妖的泪水忽地落在了封玄冥的手背上，那泪滚烫无比，好像全身的疼痛都要减轻了不少，“出去好吗？”

    秋霁：“那你怎么办？”

    此话一出，封玄冥再一次无言，怎么办呢，识海可能不久之后就会被恶灵侵占，那时候，他的眼中注定只有屠戮和死亡，所以，他会回落云海，再此服刑。

    可是这一瞬间居然不能宣之于口。

    他能感受到秋霁对他的依赖。

    就在大脑一片空白之时，秋霁忽地想到，曾经有人说过，凤凰的心头血有治愈一切的能力，那么多人把他错认成凤凰，那他能不能赌一把

    就赌自己和传说中的那只凤凰有没有关系。

    秋霁翻遍了全身，居然没有从身上翻出一把刀来，之前打造的武器早就碎掉了。

    在哪里找到一把锋利的刀呢

    在哪里

    在

    目光却忽地落在了封玄冥腰间悬挂的那柄长剑上，那是玉清扇化成的长剑，正打算伸手去拿，却猛地被一双手一拽，他还未反应过来，忽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身上一重，封玄冥压在自己上方。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凤凰仙主

    他双眸赤红，脸色带着苍白，俨然是一副被冤仇缠身的恶灵模样。

    “仙主大人”秋霁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谁知，面前的仙主大人没有半点反应，片刻后，伸出手猛地掐住秋霁的咽喉，那是人最最脆弱的部位，封玄冥要杀了他

    仙主大人一定是被诅咒侵蚀了内心，他其实不愿意自己收到伤害，秋霁想，他这样想，心里好受了许多，可是，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直到后来，秋霁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窒息，伤心

    但是他丝毫不后悔方才没有依封玄冥的话出去。

    但他还是不想死掉，挣扎了起来，可是凤凰仙主力气太大，他动弹不得，颈间的疼痛十分的清晰和难以忽视，双手去扳动封玄冥扣住脖颈的一只手

    “仙主大人不要不要，杀我。”秋霁快要失去意识了，断断续续的说，泪珠从眼眶中掉落，落到了封玄冥的手上这时，封玄冥的动作似乎一顿，手微微放松，秋霁缓和一口气，却还是动不了。

    “封玄冥？”秋霁试探道。

    封玄冥目不转睛的盯着秋霁，周身的黑雾有所退却，那人忽地松开手，眼睛一闭，倒了下去，这次倒是直接落到秋霁怀里去了，那人的重量还是压得秋霁闷哼一声，小心翼翼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封玄冥，秋霁摸了摸有些疼的脖子，可能都红了吧。

    封玄冥下手太狠，如果封玄冥面前的人是凤凰，他还会这样做吗？

    心中吃味，秋霁艰难的爬起来，把手伸向了封玄冥腰间的那把长剑，指尖微微发抖，他怕疼一把锋利的长剑刺进心口，会很疼吧。

    手指抖得厉害，秋霁解了好几次，都没拿下那把长剑，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怕封玄冥中途会醒好不容易解下玉清，秋霁却迟迟不敢动手。

    剑尖刺得是心脏会很疼吧。

    那间小茅屋中，在漫天飞舞的尘埃中，一只小妖冒着冷汗捧着一捧鲜红的血液，递到昏迷的凤凰仙主唇边，可是那人昏迷不醒，喝不下那些。

    秋霁无法，将那捧血放入口中，低头，渡给了封玄冥。

    别人说凤凰的心头血能治愈一切，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但是我依旧愿意一赌。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赌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