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亭晚一句话，像平地惊雷在办公室炸开。

    庞力求惊得面目横肉颤动。

    他能预料苏亭晚会辩解，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次培育本来就会失败。

    “胡说八道！”他瞪着苏亭晚，“实验是全程记载的，所有数据显示这次很大概率会成功！”

    苏亭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气定神闲地走进来落座，还给邵雨霖拉好了座位。

    看到她淡定的样子，庞力求心里怒意翻滚，只恨不能马上反驳得她哑口无言，让她当场扫地出门。

    既然苏亭晚要辩解，股东们也没阻拦。

    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该给陆家的面子。

    其中一人问：“什么叫‘本来就会失败’？”

    不等苏亭晚回答，庞力求就十分严肃地对他们说：“各位股东、领导，我们部门为这次培育作了十分充足的准备。”

    “我们复盘修正了之前失败的原因，整体优化了实验过程。光是实验方案就修订了七版，而且最终定稿是经过研究所和堰京大学所有相关专家审核的，果其然老先生也在其中。”

    “过程中，我们每个步骤都反复检查、核验，把实验数据记载和上传，绝对没有一点错漏。要不是苏研究员的低级错误，研究所已经在庆功了。”

    他挺直身体：“我庞力求在研究所成立时就在研究纤茗草培育。我以我工作多年的资历保证，这次培育绝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有问题呢？”苏亭晚浅笑着看他。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庞力求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但立刻压了下去。

    感受到众人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知道，必须硬下去。

    “那我就主动辞职，立刻离开研究所，从此不再从事相关行业！”

    众人顿时哗然。

    “庞科长这么有信心，看来项目没问题。”

    “想都知道，庞科长什么资历，她苏亭晚什么资历？”

    “刚刚都听到的，果其然先生都参与最终审核了，怎么可能出错。”

    “唉，小苏还是太年轻，意气用事啊。”

    “可不是。她要是好好道歉，股东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看她那样子，还真一点不着急。”

    “着急什么？她是平昌少奶奶，难道还怕丢工作？”

    听到众人的小声议论，庞力求更自信，腰板挺得笔直。

    邵雨霖心中慌乱，却看苏亭晚表情从容，慢慢喝着一杯茶。

    她是很爱喝茶的，曾经专门买了个房子放茶饼和茶具，喝的最多的是88青饼。

    此刻这普通茶叶的口感，让她微皱了下眉。

    邵雨霖敏感地捕捉到了，以为她终于有点慌了，忙小声说：“晚晚，千万别赌气，球胖可不好惹。现在这情况，先服个软，后面再找所长说说。”

    苏亭晚笑了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周定国见庞力求实在有点下不来台，轻咳一声：“小苏，既然你说这项目本来就失败，那就赶紧详细解释下吧，各位股东时间宝贵。”

    有几个股东频频看表，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这就是因为陆家不得不过的场面，谁都知道，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

    苏亭晚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点了一下：“不急，各位先来看两个视频。”

    “叮咚——”

    投影在幕布上的共享桌面上，出现了一个窗口。

    庞力求不耐烦地皱眉：“现在在讨论实验失败的原因，你这时候放什么视频？”

    “别急啊，庞科长。”苏亭晚用下巴点点屏幕，“你看完，我们再继续说。”

    第一段视频是一段监控视频，左上角显示的时间是2月24日凌晨2:35。时长很短，只有5秒。

    邵雨霖看到脱口而出：“啊，是发现培育失败的前一天！”

    说完，她才意识到场合，忙住了嘴。

    但这一嗓子，让看视频的所有人心中一沉。

    因为监控画面里，一个人走近芊茗草的培养皿，迅速按了几下离开了。

    邵雨霖看清监控里的人后，再次惊得忘了场合：“是小赵！”

    是他们部门刚进来两个月的实习生。

    庞力求周身一凉，下意识开口：“这不是……”

    “庞科长，”苏亭晚凉凉打断他，“我说了，别急。”

    屏幕上开始播放第二段视频，众人的表情都不如之前轻松，连股东们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段依然是个监控视频，不过时长长多了，有1分35秒，还有声音。

    镜头中，一男一女正难舍难分，忙的间隙才说上几句话。

    “你这边可得加紧点啊，老东西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我这边快了……”

    “纤茗草培育投这么多钱，你这会不会有问题？”

    “这项目都十年没结果了，这次失败也不会怎么样，这不是有人顶包了吗？其实，我已经知道关键问题在哪了，下次肯定能成功。到时候我就让你来……”

    对话到这里就没了，后面的内容开始有些少儿不宜。

    庞力求像被雷劈中一样站在那里。

    他的脸色从难以置信、惊诧到恐惧，眼白很快布满血丝。

    除了苏亭晚，所有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难看。

    “啊，是药物筛选部的方琴琴！”

    “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早就搭上了庞科长。”

    “也可能是庞科长用利益引诱她的吧？”

    ……

    在视频里的一男一女做出更不雅的动作前，庞力求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疯了似的找投影仪的遥控器：“关了！给我关了！”

    眼睛通红，指着苏亭晚：“你，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把你删掉的监控记录拿回来，又怎么会有你跟女朋友亲热的视频？”苏亭晚略偏过头看他：“明明那里的监控早就废弃了。”

    庞力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血口喷人！我从来没有删过什么监控！我一个科研人员怎么会知道怎么删监控？明明是你为了给自己脱责，伪造的视频！”

    一个股东不悦地问：“我记得研究所的监控网络也是重金投资的，用的是最新型的系统。他一个搞医药的，怎么会懂这种东西？”

    “是啊，庞科长是研究所的老资格了，怎么会拿科研项目开玩笑？”

    “视频确定是真的吗？”

    “正如刚刚那位股东说的，研究所的监控是最新系统。”苏亭晚不疾不徐，“普通的系统，监控记录被删除、替换个几秒很难被发现。但这套系统，会在后台文档留下记录。”

    她看向庞力求：“庞科长确实不懂这些，我猜，是找了黑客吧。他没删除后台文档的记录，要么是他技术不够，要么就是你钱没给够。”

    “至于视频真假，我已经把视频文件发到了各位的员工邮箱。我也懒得解释有没有足够时间去假造两段视频，任何人都可以拿到任何机构去验证真伪。”

    “有必要的话，”苏亭晚又喝了口茶，“要动用陆家的关系去让更权威的机构验证，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说研究所众人，股东们都集体沉默了。

    在内部调侃下无伤大雅，但真要去跟陆家对上，谁都不傻，这是自断生路。

    本来以为这女人是倒贴傍上陆家的拜金女，怎么听她的语气，在陆家还有些地位？

    周定国冷汗涔涔，忙适时打圆场：“这个我看就没必要了。苏研究员，我们所里的事自己可以解决，何必麻烦陆家呢？”

    “所长说得对，”苏亭晚假装鼓掌了下，“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这视频是真是假，庞科长最清楚，难道第二个视频里说已经找到培育关键问题的，不就是你吗？”

    庞力求捏紧了拳头。苏亭晚在逼他做决定。

    他真没想到，花钱雇的“计算机大神”会这么坑，还有苏亭晚平时沉默寡言的，居然能轻易拿捏他。

    现在，承认视频是真的，也许能用纤茗草培育技术将功补过，但也可能，完全失去这份工作。

    他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