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诗欢脸上一阵惊诧，叶溪雪也奇怪地回头，只见信王裴南清正站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对峙的二人。

    “信王殿下，您怎么来了？”彭诗欢怔怔地问道。

    叶林山匆匆赶出来：“信王殿下，这约好的时辰，您怎么提前来了？”叶林山本想着提前来大门候着裴南清，却没想到自己刚到大门，裴南清竟已经到了。

    裴南清打量着那坛石子：“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叶夫人和叶大小姐。”

    叶林山顺着裴南清的目光看去，看见那坛碎石子，脸色拉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叶林山皱眉，低声问彭诗欢。

    “老爷，我……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叶溪雪。”彭诗欢局促地低声回应。

    “现在是教训的时候吗？”叶林山用力低声，“你没看到信王都来了？”

    彭诗欢委屈道：“你也没提前告知我，你约了信王来啊。”

    叶林山无奈，只得转头对裴南清赔笑道：“信王殿下，是微臣家里人不懂事，让您看笑话了。您快别站着，快往里边请。”

    裴南清目光沉沉，在叶溪雪身上停留片刻，才抬脚往里迈去。

    彭诗欢一肚子不满无处发泄，狠狠瞪了叶溪雪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叶溪雪紧了紧手心，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

    叶林山请裴南清至堂屋里坐下，命人上茶。

    裴南清端起茶，指尖玩味地摩挲着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眉间却聚着一股忧思。

    叶林山看出裴南清心情不好，试探道：“信王殿下，似乎有不顺心之事？”

    裴南清道：“叶大人好眼力。”

    叶林山心里清楚，虽然他和宋钧都是信王一派的人，但信王裴南清向来偏向宋钧。今日是裴南清头一回拜访叶府，叶林山知道他自然是有烦心事。

    而且这样的烦心事，是连身为定安侯的宋钧都不能解决的。

    “不知信王殿下为何事忧心？”

    裴南清放下茶杯，眼底幽暗：“那裴竹舟，前些日子给安北将军送了条蛇，名贵得很。”

    “这，”叶林山眼神移动，“莫非景王殿下，也想拉拢安北将军？”

    皇帝的二皇子早殇，目下长成的皇子只有长子信王裴南清，和三皇子景王裴竹舟。

    二人实力不凡，自然是储君之位的备选之人。但由于裴南清是长子，且才学略胜过裴竹舟，朝中更多的大臣倒向信王一派，叶林山和宋钧亦是。

    “安北将军的性子孤傲，你不是不知道。”裴南清的手往腿上一搭，言语泄气，“寻常的东西，哪入得了他的眼。便是对裴竹舟送的蛇，安北将军也没表现得多欢喜。”

    “那，若是从旁的地方下手呢？”叶林山思索着道。

    “权力、地位、富贵，安北将军哪样都不缺。”裴南清微微皱眉，“若说安北将军有什么憾事，那便只有那病秧子陆羽了。”

    陆羽是安北将军陆凌延的独苗。那陆羽年幼时落下了病症，不能走路，时时需要人伺候照料。

    “陆公子的确是安北将军的痛楚，”叶林山唏嘘，“可怜陆公子都二十好几了，至今未娶亲。”

    陆凌延是跟着先帝开疆拓土的名将，儿子却无望继承父业，着实令人叹惋。

    “娶亲？”裴南清挑眉，感到有趣，“哪怕是一代名将的儿子，瘫痪在床也无人愿嫁啊。陆凌延哪怕一世英名，也不能为陆羽拉来一门婚事。”

    叶林山问：“殿下此言，是有帮陆公子之意吗？”

    裴南清勾唇，“如若要帮陆羽，光是本王，可做不到。”

    叶林山没听懂：“殿下何意？”

    裴南清往檀木椅背上一靠，转着茶杯，看里面的茶水波漾：“叶大人这茶真是不错，想来叶府里，也有本王需要的东西。”

    叶林山眼色一沉，似乎隐隐料到裴南清要说什么。

    “若是能和安北将军有姻亲关系，想来叶大人也十分乐意吧？”

    叶林山的嘴角没了弧度：“殿下莫不是在开微臣的玩笑吧？”

    裴南清一笑：“知道叶大人舍不得叶二小姐，本王自然不强求。不过那叶大小姐，刚与世子和离，若是能有个好归宿，难道不是好事吗？”

    叶林山尴尬地站起身：“殿下不要再打趣微臣了，溪雪刚与世子和离，如何配得上陆公子？”

    裴南清也站起来：“怎么配不上？叶大人不会还以为，叶二小姐和宋世子的私情，是什么秘事吧？”

    听到这话，叶林山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既然叶大小姐与世子和离是因为世子心有所属，而非是叶大小姐之责，那么即便和离，又有何要紧？叶大小姐言行不曾有失，想来安北将军会满意的。”

    见叶林山还在犹豫，裴南清便走近他面前。

    “叶大人放心，那陆羽是个废人，但凡能有个端正姑娘嫁进去，他陆凌延都得护全了，断不会叫令千金委屈半分。”

    叶林山蜷着手，纠结了半晌。

    裴南清见他不再开口，知道他是默认了。

    “叶大人果然格局远大。”裴南清满意地拍拍叶林山的肩膀，笑着作别了。

    叶林山左思右想，觉得裴南清所说有道理，便往叶溪雪的住处走去。

    一踏进叶溪雪的院门，彭诗欢的斥责声就钻进叶林山的耳朵里。

    “信王殿下已经走了，现在罚你，也不会惊扰到殿下。”

    彭诗欢执意要让叶溪雪跪那些碎石子。

    这若是平时，叶林山根本懒得去管叶溪雪会不会被罚伤。但现在不同了，叶溪雪极有可能会成为他取得裴南清信任的关键。

    因此，就算根本不心疼叶溪雪，叶林山还是拦住了彭诗欢。

    “罢了，这要跪得血淋淋的，也不好看。”叶林山象征性地拉一下彭诗欢的衣袖。

    彭诗欢转头：“老爷，你今日怎么回事，竟帮她说起话来？”

    叶溪雪抬眸，看向叶林山的眼神里没有情感，只有淡漠。

    叶林山被她的眼神扫过，心头一震。他也不知从何时起，叶溪雪就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叶林山把彭诗欢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要是真把她罚得两腿上血淋淋的，来日还怎么嫁给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