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用系统惩罚恐吓我，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02监视器一听自个儿要步01后尘，呲呲闪了两下屏幕。

    然后，闷不吭声的死过去了。

    正当莫言笑纠结着要不要化危言恐吓为实际行动时，突然02活了，像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那样闪着雪花，接着瞬间跳出一幕幕有声有色的画面。

    时不时，镜头里还爬过一道道黑线。

    “你刚刚怎么了？”

    ［允许。］

    它刚才只是“灵魂出窍”了，跑回家找了一趟系统说明情况，并问其可否。

    系统：公共监管系统安全保障应在一切规则之上。

    得到了老爹肯定的答复，02立刻“元神归位”，阻止了即将来临的杀身之祸。

    当然，若系统不允许，它就不会再回来了，莫言笑手里就只会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人话，死遁。

    上任01就是因为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及将“意识”转移回系统，而是仍留在躯壳中，结果被玩家嫩死了。

    它当然不会傻到重蹈覆辙。

    其实认真说起来，02憨归憨，可一旦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时，反而很鸡贼。

    屏幕上，亮起画面。

    透过监控，两人看到了欧阳家别墅的外景，莫言笑数了数。

    整整十九层！

    她傻眼了。

    叶闻诺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淡淡道：“他家别墅，是市里最高的。”

    莫言笑：“是我孤陋寡闻吗，这叫别墅？”

    还没电梯？！

    监控切换到一个画面：三楼某个窗户里正冒着白烟。

    两个当事人面无表情地忽略了过去，切换下一个。

    下一个里，欧阳哲站在高台上，对下面的仆人们命令道：

    “给老子找！就是把这房子翻过来，也得给我把她找出来。听好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她敢跑，就开枪打断她的腿！”

    “我只要她的人就好，残了也省着她乱跑！”

    莫言笑打了个寒颤。

    “怕了？怕也没用，现在我们都是玩家，需要信息互通有无，所以系统刚刚把你的记忆同步给了我，你第一轮死亡的视角，我全看到了。”

    感觉到叶闻诺在拍她肩膀，莫言笑回过神来。

    “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莫言笑，你很勇敢，你在第二轮设计反杀了他，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理智，我很佩服。”

    肩膀上的手在收紧，似乎在隐忍强烈的情绪。

    莫言笑摇头，“设计又如何，保持理智又如何，系统复活了他，他只要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我，若他知道我不是许可儿，更会杀了我。除非他彻底死了，我才能安生…但当时那种情况，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可不想再碰到了，太恐怖了。”

    “不想？这可不能保证，万一下次你再与他对峙，到时候怎么办？”

    “…”莫言笑攥紧拳，一言不发。

    “听好了，到时候你要优雅，从容地想办法再杀他一次。越是害怕，越要勇敢面对，然后不断反杀回去，越怕就要越狠，不然，这样的心理阴影会永远跟着你。”叶闻诺一字一字地说道。

    莫言笑看了眼叶闻诺，有些惊讶于对方还有这样一面，她反而没脾气了，而是忍不住安慰起了对方，“行了，别想这些了…过来一起看监控吧。”

    叶闻诺深吸了一口气，“好。”

    说话间，坐在五楼的两人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俩人不用猜都知道，可不就是欧阳哲派进来“瓮中捉鳖”的欧阳家的家仆呢。

    地毯式搜寻通常都是从一楼开始，五楼现在暂时还很安全。

    俩人不太着急往楼上走，而是坐在楼梯间看监控、商量对策。

    莫言笑见到欧阳哲那张脸就又气又怕，一连快速切换了好几个有他身影存在的监控视角。

    至于别的什么花园、庭院、水榭、车道没一处能派上用场的。

    空荡荡的别墅里，整个五楼就她们两个人，显得有几分诡异。

    “扫雷抓鳖”的那帮“大部队”，此时已经进行到二楼了，这使得某种压抑的气氛更加恐怖了。

    火烧眉毛。

    但她们还是毫无头绪。

    尤其是莫言笑，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明白系统口中的引路人究竟在哪。

    直到——

    红色的风筝忽然一闪而过。

    “等等，停。”

    莫言笑眉头一紧，急忙叫住，“往上，快，往上划。”

    叶闻诺面露疑惑，眉头一挑。

    她抬眸，略略扫了苏笑一眼，见其神色凝重，便没迟疑，滑动指尖，一连摩挲了好几下02监视器的“脸”，切换回了刚刚的监控视角。

    沈追月：“这张？”

    “这是”苏笑沉眉思考。

    “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叶闻诺挑眉，看着画面里的红风筝，若有所思。

    “夜中的血色风筝……这可不是吉兆哇。”

    莫言笑：“这话怎么讲？”

    “这一带有个鬼故事，据说当孩子看到红色风筝飞在天上，会因好奇前去探索牵引风筝的绳子所连接的地面，通常在某幢阴森森的风车坊的窗户里，或者在一个微笑的奇怪的男人手里。”

    “可是前去寻找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没有再回来，有人说他们失踪了，也有人说是被吃掉了。”

    莫言笑：“然后呢？”

    叶闻诺：“鬼故事都是有头没尾的，当然没有然后了，都是传闻罢了，老人口中的鬼故事大都没有结局。”

    莫言笑不以为然，另起心思：“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最初都有原型，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些传闻作为出发点，寻找线索。但是我暂时想不到这些传闻和引路人有什么联系，闻诺，我们分开找，在网上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跟风筝有关的新闻报道或者事件。”

    “好。”

    二人搜索一阵，此时，“捉鳖大队”进行到了四楼。

    叶闻诺扫了眼楼下，竟瞥见了那些晃动的人影。

    “嘘。”她将食指比在嘴前。

    莫言笑会意，不动声色跟着她往楼上转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和压抑的情绪追得她眉头紧皱，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台阶上。

    叶闻诺：“这个，你来看看。”

    闻言，莫言笑一怔，连忙凑过去。

    “这是我们局里以前接过的一个案子，有个特别喜欢放风筝的小女孩，母亲早早不在了，父亲又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就成天躲债，气愤的债主们就把这小姑娘卖掉抵债，父亲回来找不到女儿，就疯了傻了。”

    莫言笑：“后来呢？”

    “这案子当时不由我接手，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但结果我记得很清楚，那女孩死了，是摔死的。”

    “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让人调一下档案，个案子兴许和这个红色风筝有关，也许会成为我们破局的关键。”

    说着，叶闻诺划开屏幕。

    “好…等下，02，这算场外求援吗？”莫言笑拦住她，转身问道。

    02：［玩家收集信息的过程，属于意识活动，对游戏进程不产生实质影响，可以动用任何手段，请自便。］

    确认安全后，莫言笑放下心来，叶闻诺将电话打了过去，对面接起来的是一个音色浑厚的中年男性。

    “没出什么事，刘叔，我有事请你帮忙，你查一下前几年的案子里，有没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儿童走失案件。”

    “怎么个特殊，嗯，比如，孩子是单亲家庭，父亲好赌，哦对，这个孩子可能喜欢放风筝。”

    “你记得这个案子，可太好了，我这边正好需要。”

    “只是我刚好需要，没别的事，拜托叔叔了，我知道…不让您担心，也不必和哥说，放心。”

    电话那头让她稍等一会，取档案去了。

    两人等了一会儿，很快，对面又折返回来接起电话，让沈追月记一下。

    “被害人，姓名赵明儿，年龄14岁，”叶闻诺给莫言笑使了个眼色，莫言笑拿出手机记录，“死因，坠楼。”

    “刘叔，能把案情经过也跟我大概说说吗？”

    电话那头简略地描述了一下被害者的死亡经过，和小孩子生前最后发生的事。

    原来当年债主恶意卖掉那位赌鬼父亲的孩子后，父亲找到了人贩子，恶劣的人贩子让对方出几十万才肯把孩子还回去，并说敢报警就掐死赵明儿。

    赌鬼父亲哪敢不听，乖乖承诺不会报警，并约了贩子们到一幢废弃大楼的天台上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但贩子们并不知道他是赌鬼，是个穷的裤衩子都没剩的，答应前去赴约。

    结果交易当天，这个天真的赌鬼跪在地上，竟妄想人贩能慈善开恩，把他女儿还给他，说什么亲戚因为他好赌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所以不肯借他，实在没钱赎人，老婆死的早，他就这一个女儿，求他们放过他们父女俩巴拉巴拉……

    气急败坏的贩头子觉得晦气，让人打了他一顿，弄的他鼻青脸肿。赵明儿见父亲挨打，又哭又闹。

    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原来这伙人猖獗，早就被警方盯上了，放长线钓大鱼，便一直派人跟踪赌鬼爹。

    赌鬼连忙解释不是自己报的警，他不断解释他没有，他没有……

    人贩子们吓的脸色发青，心想这辈子算完了。

    就算把这父女俩当做人质威胁警方，结果也是一样的。

    人贩头头又怕又气，把所有错都怪在赌鬼父亲身上，声称都怪他，害他们玩完了，居然敢报警，把他的的话当耳边风，绝对饶不了你。

    他们干的都是在刀尖舔血的行当，死后也是不得安宁的，反正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也无所谓多垫一个。

    贩子们这辈子害人无数，早已丧尽天良，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于是恶从心头起。

    ——“你不是想要你女儿吗，把我害到这种地步，那你下半辈子也别想好过了！”

    在赌鬼还未反应过来，那贩子扛起赵明儿，在她无力又尽力的挣扎中，扔向了楼边……

    警察到现场时，只看到一个发疯的男人在楼边哭喊，楼下躺在一动不动的小小尸体。

    警方很快收拾了残局。

    敛走赵明儿的尸体后，其他人一人一副手铐拷走。

    没过多久，卖别人孩子的那几个债主也相跟着进去了。

    赌鬼观察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但后来听邻居们说，他疯了，好像自顾自买了一堆手工零件，木头，胶水，线，还买了许多颜色的布料。

    他做了一只非常大的红色风筝，并将它拴在附近一只风车房房顶的高处，据说赵明儿生前喜欢在那里放风筝。

    于是，那只红色的风筝便永远在那里了。

    后来，他总是傻笑着把风筝也送给附近的孩子。由于行为怪异，看着害怕，父母们都不许孩子靠近他，甚至编出吓人的鬼故事吓唬他们。

    可是附近的小孩总能看到有许多风筝在风车坊附近的天上摇曳，好奇不已，就去找那个放风筝的人。

    不过这些小孩并没有被吃掉，或者失踪，不仅如此，他们还可能收获一只白送他们的手工风筝。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前后过程。

    听完电话那头的讲述后，两人沉默了。

    电话那边又问还有什么需要。

    叶闻诺连忙道：“没有了，谢谢叔叔，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后，叶闻诺说道：“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鬼故事背后的真相没有阴森森的风车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微笑的男人，仅仅是一个怀念女儿的父亲，和一只用于思念爱女的红风筝罢了。”

    莫言笑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找到了，赵明儿父亲与人贩子交易的地点，一栋荒楼，正是欧阳哲这幢别墅的前身，事发地点原来就在这里，那引路人岂不就是…”

    红风筝的位置…

    赵明儿的死亡…

    引路人的心愿…

    一切线索快速串联，莫言笑睁大眼睛。

    一时间，楼梯间安静极了，忽然——

    “我懂了。”

    叶闻诺：“什么？”

    “风筝原来是这样，我知道引路人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