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第一面就要杀我。

    为了活命，我几乎舍出一切的对他好。所有人都觉得我离不开他。

    后来他要跟别人成亲了，我只淡淡一笑，众人皆不知，我本就不是非他不可。

    1

    我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透过窗能看到月影被青灰色淡影遮住，朦朦胧胧透着些光。

    我起身，看着月亮若隐若现，有点迷茫。

    “呲”

    利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往后看，一个男子正执剑直指我的胸口走来。

    我往后退的时候没有错过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这一瞬间，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杀我了。

    我退到梳妆柜后面，假装害怕的躲起来，装出一副吓得要哭的样子，“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母亲是我见过最美的人，我继承我母亲的美貌也是理所应当的，就像我知道我柳叶眉下水眸滟滟，像误入山林的小鹿，别人一看就会起恻隐之心。

    直到我看到眼前少年收下利剑，拱手笑道“姑娘别害怕，在下春江夜少主时宣。

    本是有人想买姑娘的命，但奈何找了我们春江夜的杀手，你母亲与我母亲曾是好友，二十年前你母亲下落不明，几日前才查到原是被当时的大理寺少卿宋迎峰，如今的宋侍郎随圣巡南时所救，我来便是想在查明真相前保护好你们的安危。”

    一般人被这么戏弄早已生气了，奈何我本就没什么脾气，而且我倒是对时宣的后半句很有兴趣，我稳了稳心神，眨着眼睛道：

    “那可能要让公子失望了，听家父曾说过，家母被家父救下前磕到了头，往事都忘了。”

    我看见他意外一愣“竟是这样，那我只能从头查起了”随后亮闪闪的眼睛看向我“姑娘就不好奇究竟是谁要你的命吗。”

    笑话，别人要杀我我还能不知道是谁吗，可是眼前这个人好像很有用，我不能让他觉得我心机重，我叹了口气：

    “能有谁呢，我久居这玉兰院，平时也不常出去，十有八九是我那妹妹怕我抢了她太子的宠爱罢了。”

    时宣天生自来熟，已经拉开一个凳子坐下。

    “姑娘当真是聪慧，一猜一个准，没想到你这妹妹倒也是狠心，对自家姐姐下这等死手，可是这杀手江湖门派可不止春江夜一家独大，姑娘弱不禁风，还是有我在身边保护比较好。”

    我微微一笑眼里浮动出点点笑意“那以后便有劳公子了”

    他颔首，跟我借了笔墨三两步走出庭院，一吹哨，一只信鸽飞出来。

    我看他发丝拂唇，武袍劲瘦，紧窄的腰身笔挺如松，煞是好看。

    时宣临走之前还笑着同我招手“姑娘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转眼一个轻功便消失不见。

    真傻，我想，又是一个肤浅的人。

    2

    枝头玉兰前几天才冒出嫩芽，这才三两天便已层层叠叠，一树挨着一树渲染春色。

    我不受宠爱，连玉兰院都是因为院子里有几树玉兰随便取的，当真是惨，我早就想带母亲离开这里了，可惜我现在还人微言轻。

    我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毕竟谁愿意整天守着一个病秧子呢，他一看就像是富贵人家的闲散公子，金玉堆里养出来的，谁知他竟然真的日日找我聊天解闷。

    时间久了，我都摸清他的脾性了，六个字，人傻，钱多，单纯。

    外屋空落落的花瓶中不知何时被人摆满玉兰，暗香浮动，白玉缀枝头，沁人心脾，我闻着心情都好了些许。

    少年鲜衣怒发，佩剑上的配饰穗子必须两天一换，五颜六色看得人晃眼。

    他却说，他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他的剑托梦给他让他换的，我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罢了，先陪他玩玩吧。

    说话总带些吴侬软语，人听起来怪酥的。

    他说他喜欢吃甜点，我就每天摘花为他做玉兰糕，看他的细微表情应该算不上美味，可他总会吃光并夸赞，笑起来梨涡若隐若现。

    有一次我专门划破了手亮出来故意让他看见，我看着他微皱起来的眉毛，笑着说，没事，只要你喜欢吃就好。他忙说今后再也不用我做糕点了。

    可恶，要不是他每次都吃，我为了维持我的形象，还用继续做吗。

    我都开始习惯他了。

    后来我回忆起来，也不知为何会在那天答应与他出去游街，明明在我的计划里我还没打算跟他发展这么快。

    可能那时他眼中的光像是让人喝醉迷失的酒，亮闪闪的，一不小心便容易让人失去理智，我一个心软就答应了。

    夜晚华灯初上，火树银花，我们并肩走在喧嚣的人群中，商贩吆喝，一家几口都拉着手走在街上，我有点不适应的哆嗦了一下，还是赶紧说服他带我回吧。

    我细白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乱发，时宣瞅见了我脸上的不自然。“你不怎么逛街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眼睛看着地面，两只手绞紧。

    “小时候我父亲经常带上我与母亲来的，后来父亲娶了大夫人，慢慢的，就再也不来了。”

    “不会吧，我听闻宋侍郎跟他妻子向来貌合神离，只宠爱你母亲的呀。”

    “以前是这样，后来，我只记得那天他们吵了很大的一架，父亲摔碎了亲手给母亲雕的玉佩，再也没有看过我们一眼。

    底下的人向来看人下菜，见我们失势，趋炎附势，也没有再尽心做事，每日的饭都少了。”我不由卷了卷手指，神情怅然若失，我没有骗他，确实仆从对我们没有以前尽心了，但是我这么美，世家弟子都抢着请我吃东西，可是这怎么好意思说呢。

    时宣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凝向我。

    我仰着脸。我知道，我这个角度最好看，这是我对着镜子好多次练出来的。斗篷的红色映着雪白的脸，如同雪地里的红梅一样。

    果然，少年漆黑的眼中有了波动，错愕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