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王根。

    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那是一个连一条好路都没有的穷山沟沟儿。

    在我十九岁那年，我娘花了两万块给我买来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儿。

    【2】

    两万块对于我们家是什么概念呢？

    那时候，由于我们的村里地势和环境都很差，所以除了老村长家的几亩地，就只剩两个小果园。

    每年丰收季，我们村也就靠那些丑桃儿去镇上换点粮食，糊糊日子。

    而我家，每年只能在过年清算的时候分到三千块钱，而年后我爹娘去镇上采购完这一年需要的日用品后，也就所剩不多了。

    忘了说，我娘是我爹的表妹，十七岁就有了我，我们村里都是近亲结婚，所以特别盛产畸形胎儿和有各种病的孩子，例如我大哥，天生就是哑巴，又比如我，左手只有四个指头。

    在村里第十八个畸形胎儿出生时，老村长愁的一夜秃了头，隔日就走了十几里山路，请来了隔壁山里的赤脚大仙。

    那赤脚大仙在我们村里的黄土地上又唱又跳，跳的我们都困了，才对我们说，我们王家的祖先告诉他，这是因为我们村里犯了冲儿，所以需要一批外姓的小姑娘嫁进来，才能健康的延续我们王家的血脉。

    老村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送走了大仙，又心疼的让大仙带走了两只鸡，作为他算卦的报酬。

    大仙屁颠颠的拎着鸡走了，我们跪在村前头看着他离去。

    地上的石头硌的我膝盖儿很疼，我想告诉老村长，这个大仙一定是假的，因为我看见他在参观祠堂的时候，偷偷的拿走了村里供奉在列祖列宗之前的祖传佛串。

    可我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了爹娘和其他村民虔诚的跪在地上，他们双手合十的看着赤脚大仙的背影念叨着什么，语速很快声音很低，我倒是也听不太清楚。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手上，那是一双双饱经风霜的手，沟壑纵横，长满了老茧。

    想了许久，我还是选择闭了嘴，然后挪了挪膝盖，学着她们的样子，加入到了叩拜的队列之中。

    此时此刻村子里风尘急促，阳光漫在枯枝败叶上肆意斑驳。

    我想，在这充满罪恶和荒唐的村子里，一群村民满腹功利的跪在这儿求着佛祖显灵和上天的庇护，这是多么的愚昧和可笑啊？

    我想若我是那九天之上的神明，或许也会捉襟见肘和力不从心了罢。

    【3】

    从那以后，村里经常绑来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她们哭着喊着闹腾着，村长把她们关进了猪圈里，饿了几天后，就都老老实实的听了话，做了我们王氏的媳妇。

    村长说，村里没娶到媳妇儿的不用担心，叫我们这些适龄的手里有余钱的男丁登记好，排上队领媳妇儿。

    我爹在族里这一辈行五，前面有四个哥哥，四个哥哥加起来有九个儿子，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已经娶了亲。

    所以，我大哥排在了第九位，而我是第十位。

    我娘笑开了花，还跟我和大哥说，我们这是九九归一，十全十美，寓意着我们家好运连连，吉祥如意。

    我爹拿出了攒了半辈子的钱数了数，笑着说钱够，我们一家都是好福气。

    于是等了大概近两年，这领媳妇的好事儿终于轮到了我大哥和我。

    这次被绑来的有三个小姑娘，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衬衫，胸前都有个徽章，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却都长的白净可人。

    我不识字，于是我用胳膊肘戳了戳村里唯一读过书的人——————前些年全村凑钱送去镇上读完高中的王二表叔。

    王二表叔聪明努力，成绩极好，可那个年代我们也村没有多余的钱供养一个大学生，他也懂事，便辍了学回到了山沟沟里，背朝黄土做起了农民。

    二表叔眼里闪过一抹眷恋，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说，那是校服，胸前的徽章是校徽。

    二表叔还说，她们三个是同一所学校的高中生，不过那所高中冠的是省级的前缀，她们是重点高中的学生。

    其他的在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是三个高中生，是知识分子。

    这次我家有两个名额，我和大哥还有另一个人一起被簇拥着站在那里，二表叔看了看那三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像是纠结了很久，还是跑到村长那小声说着什么。

    后来，我看见村长发火了，喊来两个村民把二表叔拉进了屋里，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了看二表叔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三个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唉，我的手又黑又糙，和她们三个白嫩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十几分钟，村长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告诉了她们这个令她们绝望的事实。

    她们哭着闹着，被拉下了卡车。

    我爹娘和另一个叔叔笑容满面的递过去两个很厚的红包，村长熟练的从中抽了几张放进口袋，又递给了卡车里的四个男人。

    然后，他们像往常一样走了，唉，这个场面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我太熟悉了。

    我大哥辈分最大，所以他先挑选，只见他走到一个看起来比较丰腴的姑娘面前，点了点她。

    村长笑眯眯的夸我大哥会挑，那姑娘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指定会给我家带来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村长挥了挥手，我大哥和另一个村民粗鲁把那个姑娘拖进了我家，她尖叫着，那声音刺耳极了。

    不过这是没用的，每次这些小姑娘来总是要像待宰的鸡一样叫上一声，我听都听厌了。

    果不其然，那姑娘又换来了一个恶狠狠的巴掌，那一巴掌抽的极狠，鲜明的五指印在她白皙的脸上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