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个晚上，母亲在陪妹妹过生日，在她终于知道我的死讯后，疯魔了般找到我的尸体，想让我醒过来，但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死了，母亲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死因。

    也许是我的问题吧，她总是对我很严厉，处处拿我将别人比，哪怕我只是出了一次差错，她便对我又吼又骂。

    我的性格有些自卑，不知何时养成的毛病，对上别人的眼睛总会忍不住避开，好似他们都眼里有着仅我一人能看到的锋利。

    “考的怎么样？”

    我回到家，将沉重的书包放下，手腕处被霸凌时留下的伤口不经意被碰到，我不敢吱声，怕被询问，更怕她说出一些让我不愿听到的话语。

    “………”

    她烦躁地用力剁了一下菜刀，放下手里的肉，清洗了下手便朝我走来。

    我不自觉往后退开半步，她像是没有发现般将我的试卷抽走。

    “……”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你让你妹妹怎么办！”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想让我成为她完美的女儿，来帮助我年幼的妹妹。

    妹妹比我更漂亮，更会说漂亮话，讨人喜欢，看着人的眼睛也总是亮晶晶的。她能在母亲生气的时候让她平息怒火，能让母亲在难过的时候哄她开心，能在出门逛街时让她有面子。

    她会温柔地对着妹妹笑，为她将睡前故事哄他入眠，也会在她生日时给她买蛋糕和生日礼物，给她惊喜。

    她的笑容几乎都留给了妹妹，我也曾幻想过考好试换她一个笑容，可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训斥我让我别骄傲，要保持下去。

    想到这，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心脏也一阵抽痛。

    “就只是一次失误…”

    考试的时候，因为手腕前天被割伤，握笔用力时会有阵阵痛感，导致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啧，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

    “够了！”

    我带着哭腔吼出声，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

    “你怎么不看看妹妹！她都快倒数了你知不知道！”我愤怒地指向刚探出脑袋的妹妹。

    “她现在还小，你和她比干吗，你脑子是进水了吗！这么对我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个没良心的…”

    “对！我不想活了，我想死！”

    “那你现在就去死！你不去死我就打死你！”

    我感到浑身发凉，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想也没想便冲出了家门。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和妹妹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却如此被区别对待。

    还记得一次，妹妹失手将她最爱的玻璃杯打碎。

    母亲在她旁边安慰她，告诉她没关系，她是不小心的，自己没受伤就好，她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她告诉妹妹，妹妹是第一次当她女儿，有错误也难免，没关系的。

    我听着，在一旁苦涩发笑，“那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打我？”

    母亲顿住，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被我的一句话打散。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还是妹妹开口替母亲解了围。

    她说，妈妈那时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也在学习中，不要怪妈妈。

    是啊，你是第一次当母亲，难道我不是第一次当你女儿了吗？

    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走出房门的，只知道母亲仍然在逗妹妹开心，妹妹也无知无觉地笑着，好似我是一个碍眼的外人般。

    雨水好像变大了，我伸出手，接住一些在手中，路边的小店还开着，白色的灯光弥漫过来，手中的水反射出我泪流满面的苍白面颊。

    脖颈处又开始传来刺痛，那是我被霸凌时他们逼我下跪，我不肯，便将随身带的小刀放在我脖颈处威胁我。

    哪知我直接一头撞向持刀的那人，小刀被撞掉，正好划过我脖颈，幸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在那之后，他们对我拳打脚踢，我默不作声地抱头蹲在墙角，耳朵处全是脏话。

    脏…太脏了，脏地我想将他们都杀了洗干净喂狗。

    他们终于骂累了，朝着我吐口水，骂骂咧咧走了。

    我狼狈地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地回家。

    继续往前走去，雨越来越大，我已经浑身湿透，路边店的屋檐下可以避雨，但是此刻我只想让雨更大些。

    大到能将我的思绪冲乱，冲掉。让我忘记自己的懦弱，悲哀。

    路边传来微弱的猫叫声，我抬头望去，只见它的猫母亲正给它喂食。

    小猫哆嗦着身体吃着，突然间打了个喷嚏，猫母亲继续给它舔毛。她们依偎在一起，缩成一团。在寒冷的雨夜，它们就想发着光。

    我没有理会，只是停下来盯着看了几秒。继续往前。

    走到拐弯路口，我慢慢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还不来寻我？为什么…

    她真的这么希望我去死吗？我真的一点也不关心我吗？她真的…只爱我的妹妹吗…？

    路边又有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花将我的鞋面彻底打湿，我盯着湿透的鞋有些出神。

    那是妹妹还只是个婴儿的时候，母亲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那天，她抚摸着我的头，温柔的将礼物递给我，告诉我这是她精挑细选了三天的礼物，我一定会喜欢。

    我兴奋地打开，看到鞋的那一刻，扑到她怀里，告诉她我很喜欢。

    她点了点我的脑袋，叹了口气对我说，抱歉宝贝，她没给我个完美的家。

    我将鞋紧紧抱在怀里，笑着告诉她，只要她在，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儿。等我长大出息了，一定让她住上大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