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贬为废后那日，我庶妹封了贵妃。

    我身患重病之时，我庶妹母凭子贵深受荣宠。

    我本应是皇帝的白月光，可他认错了人，他决定将错就错了。

    我恨极了。

    可是我就要死了。

    1

    我是宰相嫡女，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所有人都觉得我会有一桩好姻缘。

    我自己也不例外。

    后来，我果然得了一桩好姻缘。

    我嫁给了当朝太子——李承珏。

    外界传言中的他，温和谦逊，文武双全，是朝野上下一致看好的未来储君。

    可我知道，那些不过是他的伪装。

    李承珏，冷漠、自私，极度虚伪。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伪装，不然也不会骗过全天下的人，包括当初的我。

    那年我十八岁，嫁给了李承珏。

    洞房花烛夜，他同我喝交杯酒，称我为妻，说爱我。

    我信了。

    便被他骗了三年，爱了他三年。

    我只爱了他三年。因为我嫁给他三年后，他便登基为帝。

    他做了皇帝后的第一件事是封我为后。

    第二件事是选我庶妹为妃。

    2

    李承珏以万里红妆迎娶我庶妹进门，采用的竟是正宫皇后的规制，远比当年迎聘我为妃时要盛大得多。

    也是，当年他不过是太子，娶的妻也不过是太子妃。

    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那夜我未合眼，我守着红烛，呆坐了一宿。

    3

    但很快，我就再不能这样骗自己了。

    李承珏的态度表达得很明显。

    自陈清雪入宫来，他便没来过我这个皇后的宫中。

    其他人的地方他也很少再去了。

    只是很少去而已，他独独不到我这来。

    我数着日子，等了半月，直到再耐不住，亲自去找他。

    然后便在勤政殿里，撞见了他同陈清雪亲热。

    4

    陈清雪身子柔软，若无骨般攀在他身上。

    而李承珏持着她的脖颈，亲得热烈。

    我呆立着，只顾愣愣地看。

    直到那两人发现我的存在。

    陈清雪娇呼了一声，却没有起身，而是极羞涩地将脸埋进李承珏的胸膛里。

    李承珏用手护着她脑袋，冷冷地瞧着我，好像在用眼神质问我，为什么还不走开？

    我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有几分难堪。

    “你找朕何事？”

    李承珏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冷。

    我看见他扶着陈清雪脑袋的那只手，在轻轻地抚摸她的耳垂，在安抚她。

    李承珏从未对我如此亲近过，我们一直相敬如宾。

    甚至从前，他召我侍寝的次数都很少，远不似如今近半月都要呆在陈清雪的寝宫。

    我从前只当他是性子冷淡。

    5

    “臣妾臣妾想问陛下，今日可否来臣妾的寝宫坐坐？”

    我勉强扯起一个笑脸。

    这时，我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仍相信李承珏大婚之夜同我说的爱我，试图挽回他。

    而且今夜于我而言也确实特殊，我需要他在我身边。

    可李承珏没再看我了。

    “皇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请回吧。”

    我的心彻底坠了下去。

    这时，陈清雪却从李承珏的怀中探出了头。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贴近李承珏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清儿你总是太过心善”

    李承珏深深看了我一眼。

    “朕今日会去你的寝宫，皇后请回吧。”

    6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告诉过李承珏。

    那时他还是太子，每到今夜，必会来陪我。

    他会来陪我吃顿饭。

    “孤的母亲也走得早”

    他说这话时，眼中是深切的悲伤。

    那我第一次见也是唯一一次见他露出脆弱模样，我的心脏绞痛起来，便主动伸手握住了他。

    李承珏怔了怔，凑过来，吻上了我的唇。

    那次之前，他只吻过我一次，是在大婚之日。

    我记得那一夜是极疼的，可是李承珏说爱我，我好像就不疼了。

    他在我耳边一直念着什么，像是谁的小名，我没有听清。

    我只知他重复了许多遍。

    李承珏身上的酒气伴着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下来。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吻。

    他一遍一遍说爱我。

    7

    晚上，李承珏如所言般来了我的宫中。

    只是他神色冷淡，好似不愿多呆。

    我看出来了这一点，边用话留他，边为他斟酒。

    我把李承珏灌醉了。

    我想挽回他，只是我除了自己，没有什么能给出去。

    李承珏这次又念了。

    这次，我听清了。

    原来是陈清雪的小名。

    泪从我的眼角滑下去，我彻底心死了。

    8

    那夜后，我没能挽回李承珏，倒让他恶了我。

    他醒来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强扯着我的手腕，要将我从床榻中拉出来。

    “皇后。”

    李承珏面上满是怒色，话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挤出来的。

    “生母忌日，皇后竟还有心情灌醉朕，同朕做这种事”

    说到句尾，他忽然挑了挑眉，怒意尽消，换作近乎于戏谑的表情。

    “真是没有半分礼义廉耻。”

    李承珏猛地扯下了我身上的遮挡，抓着我的手腕，狠狠将我摔下了床。

    我跌坐在了地面上。

    赤身裸体。

    毫无尊严。

    有一瞬间，我生出了恍惚。

    我不是名满京城的宰相嫡女，不是地位尊崇的太子妃，更不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我只是一个物件。

    一个没有心脏，没有感情，被随意把玩、戏弄，再丢弃的物件。

    我已经察觉不到我身下的地面有多凉了，我只是看着李承珏。

    他望向我的眼神没有温度，冷得我浑身发抖。

    可后来，李承珏干脆连一个眼神也不施舍给我了。

    他再没来过我的寝宫。

    我成了废后。

    但我从未后悔我那日的决定。

    9

    一个月后，我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我不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那时，我染了疫病，发了高烧，还在昏迷。

    来诊脉的御医自然是第一知情者，李承珏是第二个。

    我只能算是第四个，也可能是第五个、第六个谁知道皇宫长了多少双眼睛，多少张嘴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