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不只是声音，还有张婶的眼神。

    她的一双眼睛突然就变得有些空洞，灰蒙蒙的，不再聚焦。

    果然，我猜的没错，河怨刹，终于现身了！

    “果然是你。”　　

    我突然感觉，我这样贸然戳穿了它的身份，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它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意。

    不过那也正常，整个村子的生死全在它的手中，更别提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给它造成什么威胁了。

    于是我收回了拿着符纸的手。

    它只是瞥了一眼符纸，淡淡道：“你聪明，拿的那东西是土系符咒，是能伤到我。”

    “但太弱了，只能伤我分毫。”

    我心里刚燃起的一丝丝希望，再次被浇灭。

    恐怕这束缚咒根本也不能有什么效果，它没打破，只是它在逗我玩儿罢了。

    果然，它说完直接抬了抬手，那两条土系的束缚咒的锁链就也缩回符纸里面去了。

    符纸，直接化为黑色灰烬。

    我再次抬起手，只能捏着最后一张土系的攻击属性符纸，架在身前保护自己。

    即使只能伤到他分毫……

    “沐怡之到底在哪？张婶她又怎么样？！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河怨刹此刻还是张婶的模样，但它的神态，举止，都跟往日的张婶大相径庭。

    它没有急着搭理我，而是坐到桌边，开了一罐我们从陈三叔家带来的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喝足了，才歪着脑袋看我。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告诉你这些，你能不能告诉我沐怡之的下落？”

    我需要跟它谈条件。

    然而它只是笑了一声，默默喝酒，不说答不答应。

    我深吸一口气。

    “其实直觉罢了，张婶胆小，就算她心善，也不会急着去找沐怡之的。还有，你醒来时看我的眼神不对。”

    “那个眼神像刚认识我，网恋面基一样。”

    河怨刹满意的点点头，却并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扯东扯西起来！

    “柠儿，你我已经结亲，何来放过不放过一说，你不用拿那小玩意儿对着我，我不会伤害自己的妻子。”

    “可我不想做你的妻子。”

    “不想……呵……”

    它看我，就好像一个老者看痴呆小儿，被对方的稚嫩逗笑。

    “你这幅躯壳，本就活不过二十岁。跟了我，早点死，我是河神，你早点入阴籍，享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才是明智之举。”

    我活不过二十？！

    看它这模样，似乎也不至于骗我。

    但那我肯定也想多活几年，不想嫁给这种家伙啊！

    “我跟你素未谋面，也不算结亲，你想娶得，应该是我外婆玄婆子吧！”

    听了我的话，河怨刹端着酒壶的手在半空中稍作停滞，随后他无奈的摇头。

    “那种低劣的人，不配成为河神新娘。”

    “柠儿，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有罪之人，包括你的张婶。他们在吃我的肉身前就已经种下罪恶了。所以，你不必替她们求情。”

    整个村子的人，都犯过罪？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可我实在感受不到河怨刹在说谎，它一副自觉高贵的模样，似乎对卑劣的人心存鄙夷。这种模样很难装出来的。

    毕竟，在河怨刹的心里，他值得成为真正的河神。

    “我的肉身十年前被他们吃下，跟他们共同生长，这也就是为何，吃下那些肉会健康顺遂。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收回我的全部罢了。”

    “柠儿，你不必因此与我心生嫌隙。”

    从始至终，河怨刹的语气都很平缓。再加上它表情淡漠，我只觉得它真的像一位历经了大半生沉浮身世的老者。

    但那些它和村民们的恩怨，我也没那么想要去了解了。

    “我只问你，怎么样才能取消婚事，放过我！我只想普普通通生活，就算真的活到二十岁就死掉，也不想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

    我有些不耐烦起来。

    因为看它的态度，明明是讲道理的，讲是非对错的。不然也不会跟我解释村民的事。可为什么对成亲这件事，就这么不讲理呢？这不是强娶吗？

    河怨刹摇摇头。

    “求我没用，这是你外婆，替你答应我的。”

    “你看到了吧，十年前，她盗用了你的命格。”

    “原本，就是她自己想嫁给我的。”

    “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先前河怨刹讲述了很多，但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真的不相信！

    外婆，她想嫁给河怨刹？

    所以她当时才用了我的脸？

    早入阴籍，享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河怨刹再次被我这吃惊的模样给逗笑了。

    “不对，这完全说不通！一直以来都是她用肉符替生来割肉熬汤让我喝的，是我替她的命！”

    “你怎么开始不聪明起来，你替了她，她不就能做你了。”

    “你的生辰八字，纯阴，纯水。这你外婆没告诉过你吧？”

    这的确没人跟我讲过……

    “那她为什么要逃……”

    “因为她也吃下了我的肉身。吃下了最重要的部分。”

    我脑子里，闪现出那日我一魂一魄在伪河神之目中见到的最后一幕。

    当时那个外婆变成的我，把河怨刹的眼睛扣出来了……所以，她吃掉了河怨刹的眼睛？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彻底的蒙住了，脑子开始跟不上……

    河怨刹又讥笑了一声。

    “故作聪明，贪心不足。”

    “柠儿，玩个游戏吧，游戏过后，就是我们的婚礼了。”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河怨刹已经把酒壶里面的酒都喝光了。

    所以，他也没有耐心在跟我讲下去了。

    “什么游戏？”

    “找河神的游戏。”

    我心底无语，这个河怨刹，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夸大自己的身份。果然如我一直以来了解到的一样，河怨刹，对河神之位，就是充满了执念！

    这时它扒开了张婶的领口一角，再次漏出那个鲜红的“贰”字。

    只是它打了个响指，“贰”立马就变成了“壹”！

    原来这倒计时，就是河怨刹的一个兴趣娱乐罢了！

    可我已经意识到，它已经迫不及待屠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