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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庙诡事 2
发布:2024-09-19 12:46 字数:3387 作者:鬼门老五
    第四节:高麦

    我闭上双目,想要解脱的感觉已经大于自己的恐惧。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我很难去描绘害怕的感觉。

    我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恐惧,就像习惯了我婆婆和丈夫,带给我的苦难一样。

    这些都像困在我身上的链条一样,挣脱不能。

    “喀拉——”

    正当我如此做想时,束缚我的链条,竟意外折断。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又将目光转向绣花鞋。

    绣花鞋依旧悬空,可现在却不再仅仅是一双鞋,而是隐隐约约有了“人脚”的轮廓。

    轮廓越来越清晰,从人脚,到脑袋,直到我看尽了此人的虚影。

    人影彻底显现的同时,嘴里的布条同时裂开。几乎是瞬间,我冲虚影叫道。

    “高麦姐!”

    眼前的人一袭嫁衣,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美艳。

    虚影没有说话,看我无恙后,便转身自井中飞离。

    “啪。”

    虚影离开的同时,一本笔记掉了下来。

    笔记上没有字,只有歪歪扭扭的图画。

    村里的女人都不会写字,大家都通过画图的方式表达要说的话,因而,我能够看懂笔记上的内容。

    第一页,画了三个小人。

    一个高个子盘发,一个小个子辫子,还有一个寸头。

    “第一页应该是故事开始时莫非两个小个子指的陈氏姐弟,高个子是婆婆?”

    前几页的大致内容还在人的意料之中,无非就是婆婆如何重男轻女,欺负姐姐。

    但是,翻页翻到中间部分,内容便很奇怪了。

    图上的高麦变成了马尾。

    在我的印象里,高麦只有在十三、四岁的时候才是马尾。

    “刷拉拉——”

    我迅速将剩下的页数看完,我能读懂她的笔记,包括每一笔、每一画。

    但我宁愿我读不懂。

    读不懂这禽兽一家。

    回忆起几年前,我与陈广荣洞房时,他曾笑嘻嘻的扬言,自己并非童子之身。

    当时我还耻笑他,说以他的脾性,村里根本没有女人愿意同他做这等事。

    诚然,的确没有别家的姑娘愿意。

    可自家的呢?

    笔记的最后,不再有任何可提取的信息。

    全是高麦那红色绘画笔画的叉号,以及奇怪的符。

    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样一晚,但我觉得,若是就这样待在井里,应当不是好事。

    正寻思着用什么方法逃出井外时,双脚却有了被人托举的感觉。

    兴许是高麦主动在我面前化形的原因,其它鬼也纷纷出现在我眼前。

    回头一看,那不正是前些天被人溺死在村口河里的王家女吗?

    我俩生前关系不错,她死后,我还哭了好久。

    莫非,她的死亦不寻常?

    借她之力出井后,我一个翻身,面向阴庙正门。

    眼前所见差点让我吓晕过去。

    自井口到庙前,整齐摆放着几十双女鞋。

    这几十双女鞋颜色不同,但都是纸鞋材质。

    我顺着女鞋走进去,发现阴庙正中央,放着一口灵柩。

    灵柩是赤色的,旁边有两个鬼影站在旁边,一人执扇,一人扛幡。

    棺盖上写着“高麦”的名字,这应该即是高麦下葬的棺材。

    经历这一系列诡异事件,我对于真正的鬼魂反倒没那么害怕,更恐惧的是害怕知道人性的真相。

    毕竟这才是常居于你、我等千千万万个人身边的“鬼”。

    执扇鬼用扇子指了指棺材,似乎是在示意我打开。

    “嘎吱——”

    打开棺口,里面赫然是几十块的、人的残肢。

    好不容易忍住的恶心,此刻又开始向我袭来。

    这时,两个鬼影齐刷刷飘向庙门,似乎是拦住我,不允离开。

    “莫非,你要我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替某人洗刷冤屈后,再走吗?”

    二魂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权当默认。我只好埋头开始查看残肢。

    虽然尸体都是残破的,但凶手似乎有意体现尸体的身份。

    第一块残肢上印有胎记,应当是前些天葛家消失的老三。

    第二块带着紫玉项链,应当是有钱人家刘四。

    第三块、第四块

    将所有肢体搞清楚后,我突然发现它们的共同点——

    这不就是前段时间婆婆叫来给高麦姐送行的客人们吗?

    我怀着疑惑继续调查棺材内的物品,发现全都是嫁娶之物。

    其中,两张婚书,静静的躺在盖头下。

    【求娶陈家高麦:出价一千】

    【求娶高麦:五十】

    婚书共计16字,却写了高麦无可奈何的一辈子。

    可这与那几十个人的分尸肢解又有何关系呢?

    好半晌,我才发现枕头内,有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

    纸条写着一行歪扭的字。

    【事后高麦作谢礼】

    我叹了口气。

    将高麦的一生,整理了出来。

    陈高麦是陈广荣的姐姐。

    八岁时被卖给村里老光棍做了童养媳。

    十三、四岁,弟弟即将娶妻,成为了其实验品。

    如此七年后,老光棍死了。婆婆便张罗着给她二嫁出去,再赚波彩礼。

    高麦誓死不从,被婆婆叫上几个壮汉绑在一起,送到夫家去。

    至于给壮汉的谢礼,就是高麦。

    陈高麦,便在这样的压迫下,死掉了。

    巨大的窒息感在我的胸腔爆发开来。

    是,高麦是很美,很漂亮。

    别说是村里,放眼整个镇子,也找不到比她漂亮的女子。

    但是凭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的真相,这样一个

    恶心的真相。

    我再次匍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

    四周突然传来女孩子的笑声,整个阴庙都被娇笑笼罩。

    我放眼望去,这一周都是女子。

    世人常不拿女人的命当命,却畏惧着那个被自己伤害过的灵魂。

    周遭的女孩子们继续笑着,声音尖细清脆。

    有的女孩子着古装,有的是民国,有的是现代装束。

    下至襁褓女婴,上至弓背老妪。

    渐渐,天边闪过一线日光,原本黑灰色的天空也渐渐变成蓝色。

    周遭的幽魂们突然失去了形状,一切归于寂静。

    我转过身去,打开阴庙门,门前已不见纸鞋。

    第五节:复仇

    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我去了一趟村中屠夫家,借了一把菜刀。

    绕道回家时,行至院外,便踩到黏糊糊的湿润。

    抬脚一看,是赤色血迹。

    打开院门,只见没了下半身的陈广荣卡在门缝处。

    他的身子像是被恶犬撕咬过,残破而血腥。

    而陈光荣的身后,是婆婆的衣物。

    为何只见衣物不见人?

    我下意识握紧刀柄,在整个房内地毯式搜寻。

    对了!

    祠堂偏房。

    神婆林昨夜让她躲在祠堂偏房!

    我屏住呼吸,弓着身子往偏房潜去。

    先是在窗外观测一番,透过纸糊窗望去,似有一人影晃晃悠悠。

    我手肘放于窗边,用力支撑住自己,一个纵身跃入偏房。

    “砰——砰——”

    婆婆的身体被人吊起来,挂在了吊灯上。

    她的身体,随着风的痕迹,来回摇摆,撞击在墙壁上。

    可是,按照祠堂偏房的布局,房内不应该没风才对吗?

    正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一阵阴风。

    “什么人!”

    我大吼一声,拿起菜刀攻击身后。

    “哐当!”

    菜刀和拂尘相互撞击,木制的拂尘毫发无损。

    是神婆林!

    完蛋了,她肯定是害怕今晚高麦姐找上门来,想让我当替死鬼。

    “欸,请听老妇一言,切莫急忙动手!”

    神婆林使了个眼色,似乎想制止我的攻击。

    可如今的我已经对她全无信任,抄起菜刀就往她脑袋上砍去。

    “废什么话!不用再来跟我玩儿心术了!”

    神婆林叹息一声,拾起拂尘,后退一步,格挡我的挥刀。

    “你不想知道,为何昨夜高麦不仅放过你,还帮你的原因吗?”  

    我微微一愣,手上挥刀的动作也少了些许力道。

    这个老道怎会知晓此事?

    “倘若老道真的是坏人,为何会被高麦放过?”

    “要知道,高麦那种煞气极重的阴灵,除了修行千年的道者可应对一二外,我是做不到的!”

    我仍旧半信半疑,沉默不语。

    “昨夜,我特意让她给你缠上当初捆绑高麦用的铁链,就是为了让高麦嗅到自己当初的怨气!”

    “高麦很聪明,她嗅到怨气后自然会明白你才是那个冤死之人。”

    我停下动作,却还是拿刀挡在胸前。

    “给你喝的肉粥,是掺杂陈广荣肉块的濑粉,故味极腥!”

    “之所以要陈广荣的肉块,只是为了和骗过你婆婆,把你送到阴庙去!”

    原来,一般的阴庙的确煞气深重,但若是有神道做法,便会规矩许多。

    只要不轻易冒犯阴庙,其中野鬼便不会轻易来访人间。

    可惜,那日陈广荣犯事,坏了阴庙的规矩。

    他本就开罪了高麦,如今又冒犯阴庙,这”死“字,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了。

    神婆林只是担心高麦嗜杀成性,伤害我这无辜之人,方做了这个局。

    “我最后还是任着高麦杀掉了陈氏母子。”

    她叹了口气,目光流向远方。

    “那人手上鲜血太重,虽事出有因,但仍旧无法转生。”

    “她让我,赐魂飞魄散。”

    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神婆林旁边。

    生前受尽凌辱,死后身缠怨气,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神婆林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道。

    “你婆婆,死于厉鬼分尸。”

    “作为一切事件的主导,我允许高麦把她带到阴曹地府去。”

    最后一个字落罢,神婆林骤然吐出一口鲜血。

    “陈广荣便是被厉鬼撕咬而死,没下地狱,在人间完成行刑。”

    她似是没看见呕出的鲜血,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有些担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心其缘由。

    神婆林笑了笑,覆上我的手回应。

    “作为凡道,本不该干预人鬼恩怨,我以身入局,只为全了你,也为全了高麦。”

    我心头一震,顺着她那清澈的双眼望去,看见了,照在其鬓边的日光。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所有的乌云都随着它的到来黯然退场。

    “我这些年,替人做法,也收了不少功德,但这么逆天而行,全给损了。”

    “你不该叫林见的,改个名字吧。”

    神婆林不再说话,轻轻闭上双目。

    我摇晃着神婆林的肩膀,却再也看不见她睁开眼睛。

    阳光静静的扫在我们俩身上,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