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报晓，人们晨起时。

    沈洛羽睁开眼睛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院子里干活的丫头都不见人影了。

    坏了。

    她急忙跑出门去。

    如果没有猜错，该是点卯的时候了。

    真是好样的，她上工第二天就能迟。

    到方夫人房里时，已经有几排奴婢问安后退出来了。

    她一个没有组织纪律的陪读丫头，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好，只能稀里糊涂地跟在一个模样和自己差不多的丫头身后。

    “方夫人安。”

    “方夫人安。”

    她跟着丫头们问好。

    管事的嬷嬷走上前来：“夫人，这是刚来的一批丫头，一共十个，您挑一挑，待会儿送到少爷房里服侍着。少爷身边不能没有人。”

    又坏了。

    沈洛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刚来的丫头问了安。

    她刚想抬头说几句解释一下，结果撞上方夫人的眸子。

    方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对她眯眯眼睛：“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夫人的话，奴婢以为在这儿点卯，所以……”

    “行了，去把方云斌那小子叫醒去。”

    方夫人的表情淡漠地一如往常。

    “是。”

    沈洛羽出门，赶往方云斌的房间。

    他的房间现在和自己一样，没有什么下人进出，显得安静又孤独。

    房间的主人正谁在里面，被子胡乱盖在身上，床上的颈枕、铺盖一片狼藉。

    “少爷，该起来了。”

    “嗯？”

    方云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让我多睡一会儿，你在外面帮我守着。”

    “少爷，夫人让我来叫你起床。”

    “嗯？”方云斌又一次睁开眼睛，重新闭上。

    “少爷……”沈洛羽嘴角微微上扬，右手用力将他的被褥扯了扯。

    “别扯……”方云斌想找回自己的被子，向沈洛羽的方向翻了个身。

    “咚”方云斌没想到自己正谁在床沿边边上，这个翻身让他成功摔在地上。

    现在醒了。

    方云斌撇撇嘴，一骨碌爬起来去穿衣服了。

    虽然近两天都没有丫鬟奴婢服侍，他仍然能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从里屋走出来时还是人模人样，左边玉佩右边香囊，烨然若神人的样子。

    不过，沈洛羽看到他时，感觉自己在照镜子。

    “少爷，衣服衣襟搭错了。”

    “嗯？”

    方云斌低头，确实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像是入棺时的寿衣。

    “少爷，交给我吧。”

    沈洛羽的手指碰到方云斌的锁骨上，略带着些冰凉。

    方云斌皮肤上苏苏麻麻的感觉顺着皮肤传导到更远的地方，连带着他的脸也有点发烫。

    沈洛羽将方云斌的衣服好好整理了一番，终于完成了。

    一抬头，方云斌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睑下一片嫩红。

    “今日老爷说要练箭法，给少爷您系松一些，好使劲。”

    方云斌听到“箭法”两个字，眼睛都亮了。

    “今天终于不用练字了！”

    原来她讨厌练字啊，沈洛羽在心里默默想着。

    那他昨天练字的时候从眼睛里透出来的那一股狠劲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哎，你在想什么？”

    方云斌向她挥挥手。

    沈洛羽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地去餐厅吃饭。

    “父亲，那今天可以叫秋霜来家里玩吗？之前说好要带她来练箭的，但是一直都没有练，今天天气很好，可以吗？”

    方云斌的眼睛里好像放着光。

    不知怎的，沈洛羽心里突然燃起了对秋霜那个女孩子心里淡淡的不明所以的感觉。

    也不算是嫉妒，也不算是怨恨，也不是羡慕，是介于它们三者之中的一种感觉。

    秋霜是谁？

    “啊，你说秋霜啊，秋霜……他们一家搬走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父亲，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方云斌显得有些着急。

    “他们搬走的有些匆忙。”

    “那我可以给秋霜妹妹写信吗？”

    “这个嘛，当然可以，写好的信件先交给我就好了。秋霜来信的话，我也会转交给你的。”

    方海点点头。

    今天沈洛羽的任务就是陪着方云斌去练箭，收拾碗筷什么的都不需要她做。

    在转身就跟着方云斌走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雪梅向自己狠狠地剜了一眼，不过没关系，受人冷眼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早起的奴婢已经将弓箭和靶子放好了。

    他们所用的靶子像一个竹子编的锅盖，上面用墨汁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站在远处，甚至都看不见那个墨点在哪里。

    靶场的正中央站着一位男子，身材不高大。

    但他手中的弓箭飒飒作响。

    一支支箭流利地从弓箭上飞出，稳稳落在靶子上。

    似乎每一把都在墨点上

    “师傅好！”

    方云斌冷不丁地从后面冒出来，给那人打了个招呼。

    “嗖”

    一支箭飘到了靶子外面，插在一旁的草地上。

    “嘿，你这小子，突然从哪冒出来的？搞得我箭都射偏了！”

    “嘿嘿，师傅，你不是说射箭的时候不能受别人的干扰吗？你看你……”

    “你小子犯贱是吧？”

    那男子正要打方云斌的头，眼睛却瞥见他身后的沈洛羽：

    “哟，这是谁啊？你的新丫鬟？”

    “这是我的陪读丫鬟，你看她长得跟秋霜一样可爱，对吧？”

    男子听到秋霜的名字，似乎也愣了一下：“秋霜啊。”

    “师傅，我父亲说，秋霜他们一家人突然都搬走了。真可惜，本来说好要教她练箭的。”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让男子讪笑着，眼睛却瞟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要扯闲话，前几日你的练习成果确实不错，看看今天有没有进步。”

    方云斌舒展舒展筋骨，将弓箭挑起，向沈洛羽伸伸手：“箭。”

    沈洛羽反应过来，从箭筒里拿出一只，有点重。

    只见方云斌手中的箭一和那师傅一样，行动的轨迹几乎一致，但最后的落点离那中心的墨点还有一段距离。

    “好！好箭法！”

    旁边的师傅拍起手来。

    沈洛羽不明所以，反正跟着拍手就是了。

    “嘿嘿，我箭太好了。”

    方云斌笑着又伸手。

    师傅又弹他一个脑瓜崩：“要谦虚，谦虚，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怎么进步？”

    “哎呀，实话实说嘛，师傅。”

    “嗖”

    又是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