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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追逐
发布:2025-07-10 20:19 字数:2600 作者:丘如景
    东京新宿

    晚上十一点

    无人看管的自由成了一场永远吃不完的野餐,一场游荡、盗窃和傲慢无礼的狂欢,一场黑夜与影子的撕扯。

    浅仓司招架不住警方的联合围剿,于当晚就北上潜逃,去了俄国。

    而他的独子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玩了把灯下黑。

    他在溜了警方的眼线一圈后,依旧安心的待在大本营伎町,每天规律作息,处理“工作”,闲暇时还有心情调侃心腹。

    而他的两位哥哥姐姐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古柯在护送由川从海路回程时,遭日本警方突袭,被流弹打中左肩,由于治疗不及时迟迟未好,只能在搭档的监督下,在没网没电的临时落脚点枯坐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罂粟会友出门才捎上她。两人在一十字路口分道反向而去。

    古柯目标明确的一头扎进大本营后五毒俱全的小商街,跑得飞快,米色围巾半散,在身后摇曳成斗鱼的尾巴,就连同伴在她后头喊她半小时后再见,也没时间答应,生怕对方反悔,把她再拎回去。

    ……

    可她还没自在上十分钟,就被人跟踪了。

    对方一身黑色从头表到脚,看不清特征。

    只从外形上才能分辦出是男性,高个子,胳膊似有她小腿粗,沉着脸看上去不太好惹。她试探性地拐进了小商街后的“居住区”。

    说是居住区,实际上就是小商街和歌会伎町的过渡地带,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发生什么都不算稀奇。

    一栋栋城中村里常见的筒子楼东西相连,南北相通,楼里隐藏着各式各样的歌舞厅、手工店、料理店、理发店和临时居民,流动性极大。

    那人追到楼下,抬眼就喜提一桶脏水,他在冰冷刺骨的水帘里隐约看到,被跟踪的姑娘居高临下地在二楼,满眼嘲讽地看着他。

    于是,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领口下放,袖口上卷,女郎在看见他脖子上的蝎子纹身时,脸色一白。

    “……”

    席萌边不出声地咒骂着趁火打劫的罪犯,边拨开拦路的小孩,在孩子的哇哇大哭声中,径直从人家被撞翻的洗衣盆上窜过去,夺路狂奔。

    要是平时,她能轻松摞倒俩——半年前,她就奉命砸了人家的场子,今天,人家趁着外患,找上了门。

    在她蹿红出去的同时,前头的帘子一掀,两同样打扮的打手带着枪一左一右把原本就并不宽裕的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在闹市!

    还真是无法无天。

    她边在心里苦笑,边咬牙,迅速拉开羽线服外套的链子,连同围巾一起向前丢去。

    忍着嗓子眼里的血腥味,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顺着窗外的铁栅栏,从三楼翻进二楼的一家手工店,跌跌撞撞闯进去,架子上的零碎叮叮当当散了一地。

    店主刚想破口大骂,先前跟着她的男人也一头扎了进来,面面相觑,都在看着他手里的枪。

    ……

    说是简子楼,其实就是整三楼的走廊将各家商铺都连在一起,过了手工店掀门帘便是一家料理店。

    店面倒不如说是家庭小作坊,不大的房间用拙劣的米色布和木栅栏隔开,前面早上贩卖各种过不了质检的食品,后面就是个窝,女人杠铃一般的娇笑裹在混着油烟的暖气里,让人头皮发麻。

    ……

    她推开满是油污的木门,迎面撞上了后一位打手的胸膛。

    男人带着面罩,她不认识。

    古柯倒退几步,眼睁睁看着他举起了枪,她果断抄起身旁码满了面团的铁盘扣了过去,子弹从耳后飞过。

    “谁?”

    听见枪声正在过夫妻生活的两口子终于回过神,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头滚上了榻榻米。

    他们还真敢开枪!

    “啊——”

    妻子失声尖叫。

    第一个跟踪她的人,摆脱了店主的纠缠,抄着刀也扑了上来。

    古柯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把人掀翻后,顺手把女主人掉落在地上的衣物,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趁那两人忙着把照在脑袋上有味道的衣服掀开,她一个箭步跳上桌子重新滚到了走廊上。

    还没等她调整好方向,第三位打手也赶到现场,几发子弹擦着她的手肘撞进地面,劣质的水泥块和沙子溅在她的脸上,带着火药的气息。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狭隘的空间,那人的枪法并不算好,可还是有一颗子弹钻进了她的左胳膊,旧伤也裂开,血缓缓浸湿衣物,左半边身体算是不能再动了。

    她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胸膛剧烈得上下起伏着,似是不能再跑了,任凭血在地上蜿蜒爬行,像是一条条蜈蚣,在不平整的地面上攀爬。

    第三名打手冷笑着弯腰,刚想开口,就被扑面而来的沙尘堵了一嘴。

    “……”

    她捂着肩膀步履蹒跚继续往楼下跑,呼吸跟扯风箱一样沉重。

    舞厅里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又开的低迷,倒是没有人留意到她受了伤又狼狈不堪的样子。

    古柯拨开人群溜到后面,推开沉重的后门,一条堆满杂物,通向外头的小道悄然出现在眼前。

    她靠看墻微微阖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不停吞咽着口水,胸口上下起伏看,脸色苍白,几个深呼吸后,嗓子眼里的铁锈味才逐渐消散下去。

    就在这时,别在腰间没来得及关的老年机,突然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好死不死,亲弟弟就这么踩着点,给她打来了电话——

    因为药物短缺,由川又是个最近才对他们的态度有所好转的甩手掌柜,除了归他管的事,其他的一窍不通。

    她不得不在两天前,托上线,辗转多人,再次通知了当医生的弟弟,可没想现在就有了结果。

    古柯暗骂一声,接起电话,正准备抬脚往下走,鼻尖突然嗅到一阵酒香,黑暗里钻出来个人影。她迅速伸手按住了藏在口袋里的匕首。

    等借着微光看清来人的模样,她才松了口气。她那和线人去喝酒交流现状的搭档,终于寻着枪声赶到了。

    青年在嗅到她身上的腥味的瞬间,嘴角向下:

    “伤口又开裂了?”

    她点头,带着点心虚的乖巧。青年吸气,伸手扶她。

    “谁干的?”

    三个宇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古柯就余光瞥见门后转过一双沾满脏水的黑色鞋子,是第一个追她的那个人。

    手里拎着枪,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了森冷的光芒。

    ……

    由于日本警方的穷追不舍,他们不得不轻装上阵。

    况且,今天也无要事,故而,两人除了把常用的匕首外什么也没带,且因为之前的追逐战,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否则,她也不会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警方还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踪,他们万万不可在此刻暴落自己,只能先吃个哑巴亏,等来日再秋后算账。

    ……

    古柯瞳孔一缩,揪着罂粟的衣领闭着眼睛就凑了上去,把他剩下的话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她站的高,惯性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她捧着他的脸,唇上冰凉一片,还带着铁锈的气息。这熟悉的触感,几乎瞬间就让他脊柱发麻,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罂粟的本能反应是搂着她的腰转了个身,顺势将人抵在墻上稳住身形。

    那追她的几个人,听见动静提着枪匆匆跑了下来,以为是之前坏了他们老板生意的人,却看见了那么缠绵悱恻的一幕。

    ——楼道昏暗,一男一女都看不清脸,正抱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多半是从里头跑出来的小情侣。

    领头的男人向后打了个手势,三人缓缓把枪揣回兜里,步步走向他们。古柯下意识地抓紧同伴的衣角,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