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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决斗
发布:2025-07-11 12:24 字数:2485 作者:丘如景
    那是落日之前的最后一场决斗。

    在对手密集的攻击下,席萌来不及对不公平的规则做评判,只得格挡防御。

    …渐渐的,平日里最熟悉的器械在手心中变得分外沉重,她在必要时,还得用肢体接住对方的利刃以保护要害。

    很快那身衬衫就被划得七零八落,她那身被长时间日照眷顾的肌肤,从薄透晶莹的荔肉,逐渐淀成了灼灼泛光的蜜蜡,藏匿在阴影里却又裸露在天光下,对饿狼来说,可是一餐美味。

    鲜血在肌肤上蜿蜒流动。

    对方似认为自己将是这场考试最后的胜利者,开始在落日的余威里用的匕首切割她那破破烂烂的衣物,肆无忌惮地欣赏起漫溢的春色,就像是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少女却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并没有向对手期望的那样恼怒或者惊恐。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亲手结束这一切,那么尊严,只不过是雪上加箱的笑话。

    所以,她直视匕首上冰冷的蛇眼,全神贯注地寻找对方的破绽。

    在两三秒后,她的对手,那个细眉细眼的男孩,因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局势瞬间翻盘:

    他被少女用三棱刺反抵在地上动弹不得,男孩瞥见锋芒反光中,少女扭曲又冻人的眉眼。

    于刹那,终于重新与恐惧相逢。

    就在席萌手上用力的瞬间,不早不晚,教官吹响了哨子。

    她不得不退到一边,冷冷的看着对方被一路小跑而来的安全员搀走。墙角最后一缕余晖,也在她的杀意里,蹑手蹑脚地退回到幕后。

    她看着地上落下的匕首,冷笑,被“预定”了就是好啊。

    可以被隐性的规则庇护,是不是?

    但她又笑不出来了:

    如果毕业考也是在那帮一手遮天的教官的监督下,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

    而麻烦并没有随着考试结束而消停,反而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趁人之危的猴子无处不在。

    花琹说的没错,上锁的门在法制社会里还不一能够防住“梁上君子”,更何况是在染缸里。

    她捂着肩膀上被辅导员草草包扎好的伤口,一步一顿的挪到房门口,锁上门,再把自己搬到床上时,最后一丝余力也顺着呼出的二氧化碳,一同逃离。

    “……”

    窗外的月亮在轮回后洗脸擦去了污溃,而她却连抬手抹掉发丝上凝固的血块的力气都没有。

    她睡不着。

    疼如大兵干踏急匆匆过境,杂乱的步伐碾过她的每一根骨头,而急匆匆带起的万文干尘,又在下落的时候坠入她的咽喉,刺激看她。

    痛又似针尖扎破她自我安慰的气泡,将绝望灌入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燃烧着她。

    她到最后只得与自己和解,中断企图强行入睡的计划,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般佝偻着身子,靠在床沿与墻壁的夹缝间,将末受伤的肩膀和滚烫的脸颊贴在粗糙的冰冷上,妄想汲取些许依靠。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随着一声低低的“咔嗒”,门锁被人从外撬开——

    影子像是一株植物从门口扭曲着挤进房问,并迅速舒展开茂密的枝叶,在房间里肆无忌惮的生长、攀爬,迅速填满整个房间。

    它像一条条没有头、没有尾的蛇,嗖嗖缠绕上千万根细小的血管,裹住脆弱的心脏,再慢慢收紧。

    无能为力的窒息感逐渐加重。

    月光怯弱地跟在它身后照亮了门槛,照亮了落在地上的铁丝,也照亮了不速之客细长的眉眼——

    是那个因为一时疏忽被她按倒在地,却又因为被提前预定而逃过一劫的男孩。

    席萌并没有向对方想的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沉默地掰折了那个撬开她房门、意图不轨的来客的手腕,一个饱含怒火的德式拱桥摔,直接将人从自个儿门口掀了下去。

    一秒不到,她就听见了人体坠地的声响,心中自踏入基地起,第一次漫开前所未有的期待。虽是恶意,但也使她意识到自己还荒诞的活着。

    “……”

    “咚”的一声闷响,吓得在吃夜宵的辅导员丢下刚嗦了一口的粉,把不住抽着倒气的预备爪牙,捡回了楼下的医务室。

    她站在门口冷眼看完了这幕闹剧。

    邻门的男男女女纷纷探出好奇兼具隔岸观火神色的头颅,又被她一一瞪了回去。

    那晚她终于落了个耳根清净,睡了半个月以来质量最好的一觉。

    “……”

    第二天晚上,席萌面无表情地听着隔壁依旧清晰的动静,在敲门让对方安静一点和像之前一样装聋作哑之间,来回摇摆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在自己精神衰弱前找个可靠的室友。

    于是她抱着毯子,一脚踹开花柔的房门,并在青年惊恐的眼神中单方面宣布:

    “我要和你睡一间。”

    这当然遭到了少年的拒绝。

    “不,不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三人成虎?”

    “和我睡在一房间里?!那个上回悄悄摸进你房间的人,你等下回考试的时候把他弄死不就好了吗?”

    他看着少女阴沉的脸色,回想起教官在发现她从未主动动手,除非对方想要她的命后再斩草除根的简短评价:仁慈”之后,小声的补充了后半句:

    “实在不行,也可以由我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少女一记手刀利落地劈在对她毫无防备的少年颈侧。

    “废话真多。”

    ……

    等少年在两分钟后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他的矮桌被基地统一发放的毯子所占据,两只牙靠在一起,牙刷却漠然的分向而扬。

    他只好接受了室友,顶着辅导员和学生们暖昧的目光,时不时和同伴成双入对的进出同一房间。

    也被迫厚着脸皮在辅导员和他开玩笑的时候,厚着脸皮默认了双方的关系。

    ……

    实话说,在耳颈厮磨间,在熟络默契中,他与她都逐渐带上些许惺惺相惜的依恋。

    他们在训练中博观约取、韬光养晦,他们在月考里彼此配合相助、和衷共济,他们静水流深的初露头角。

    蒙眼忒弥斯手中无所偏袒的天平,最终是要回归正轨的,教官们也开始注意到进步神速的两位。

    两人在短暂的闲暇时光里也会肩并肩地在基地里散步、聊天、嬉闹,温存而亲昵。

    匿于暗处的厄洛斯,嬉笑着把玩着金头箭,想再制造一场风月。

    而青年也很快敏感的察觉到这点,但他并没有捅破这层纸——

    因为他知道朝不保夕的吊桥效应是个快破产的企业。

    假如为了维护自己的信營,它雇用的是些美丽的谎去向头脑推销它的威力。

    又是海上的塞王,会用承诺的枷锁将被引诱的人拖进永无天日的深渊。

    他不想在九死一生的归程中分心,更不想因为多巴胺所导致的认知偏差将他与他的战友带入歧途。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了——

    小满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顽固的令人无可奈何。

    ……

    而对另一名当事人来说,这一切只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最好选择。

    她被滋扰的情况虽没有彻底消失,但也在大幅减少——

    真可笑。

    但现实是,他们会默认弱者是强者的附属品。

    只有你的敌人才会希望你软弱。

    而用不恰当方式击碎她幻想的少年,则是她现在唯一能找到的盟友,正好互帮互助。

    ……

    毕业考正快速朝他们逼近,带着不祥的气息,他们要为生死做出选择,无暇顾及那飘渺的风花雪月。

    他们开始像树木似的成熟,满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到来。

    夏天终归是会来的,但它只向着隐忍的人们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