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夏初雪心想我为什么要嫁我不认识的人？这事百分之二百不成啊。

    “唉，直说吧，”陆云中实在憋不住了，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你知道吗，当年谢大人从西北边关赶回京城，为朝廷立了大功，皇上当面承诺将来让谢府的小姐嫁入皇家。如今皇后打算为太子迎娶一位侧妃——太子啊！那可是太子！将来的……你懂的。”

    “嗯。”夏初雪没啥表情。

    “这些事人尽皆知。父亲跟谢大人说：初雪活泼可爱、心地善良、天真孝顺，是个好孩子，过去又受了这些苦，将来应该过些好日子，想必谢大人一定会为初雪着想，安排一门好亲事，今后的生活定会尊贵无忧。”

    “……”夏初雪听明白了，陆大人这是暗示、提醒谢大人呢，身为生父，过去这十五年都未曾照顾自己的女儿，现在若有好的亲事，自然应该先想着自己，也算是弥补亏欠。

    当然，陆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见陆云中又不说了，光看着自己，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开口道：“那谢大人怎么说的？”他不就是想让自己追问吗？

    “谢大人就有点……含糊其词，不太痛快了。他倒是说，自然会为你着想，但是吧……他觉得皇家虽然是尊贵，可嫁入皇家也不一定是好事……我看他说不定是不想成全你和太子这门亲事——”

    “那太好了。”夏初雪回答，“父亲说的不错，嫁入皇家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又拿起了书，但想了想又放下了：“但是，我也不想嫁给其他什么人呢——我得和两位大人说说这件事，别瞎操心了。”

    “不是，嫁给太子那是多大的尊荣啊？你一点不想？即使是侧妃那身份地位也是旁人望尘莫及的啊？”陆云中见她一点不激动，实在有点不太理解。

    “身份地位有那么要紧吗？能吃饱穿暖就挺好啊，关键难道不是那个和自己共渡余生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才好吗？我又不认识太子。即使我认识他，我也不一定喜欢他。就算我认识了他，对他印象不坏，可他都有老婆了，我还嫁给他、还得去跟他大老婆卑躬屈膝的？而且还要跟他小老婆们争风吃醋？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我吃饱了撑的吗？”

    “但是——”

    “我现在就得去跟他们说，我可不当什么太子的小老婆之一，我也不当其他什么皇家子弟的小老婆——大老婆都不行，操不了那闲心。”夏初雪放下书，站起身来往外走，她怕去晚了，这两人真给她安排上了。

    “哎你——”没等陆云中说出话来，夏初雪早一阵风似的出屋去了。

    到了书房，进门请了安，夏初雪便开门见山——她可不像谢明君那样转弯抹角——认认真真地对两位大人说，自己知道两位爹爹关心自己，但自己觉得年纪还小，现在不想嫁人，希望两位父亲能尊重自己的意见，过几年倘若自己想成亲了，自然要请两位父亲作主，不过，初雪希望能嫁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地位。

    谢弼和陆千里互相看看，这丫头倒是直截了当。

    但谢弼担心她没弄明白具体情况，既然她说话如此直接明了，那他也索性直言：当年皇上金口玉言，所以如今你有机会嫁入皇家，甚至是太子，无比尊贵，多少豪门千金可望而不可及，你可曾仔细考虑？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这种可能……

    “父亲，我考虑的再清楚不过。”夏初雪微笑回答，“初雪不想嫁入皇家，更不想嫁给太子，即使是正妃都不愿意，何况是侧妃。

    一则，在初雪看来，一个姑娘不到二十岁就要嫁给丈夫，往后的人生岁月都要与之相伴共渡，如果不能寻一位自己喜欢的、能与之心意相通、互敬互爱的夫君，那余生岂不是很痛苦？初雪不认识太子，即使认识了也未必喜欢，而且……既然人家是太子，恐怕很难‘互敬互爱’。

    二则，皇家规矩太多，事事都得小心，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做皇家的媳妇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得万分留意，而且风云难测，就算万般谨慎也未必能安然、快乐的过日子。我可不想活得那么累，既要端着架子，又要提防着他人，出个门、逛个街都不自由……还能不能轻松愉快地玩耍？

    三则，皇家子弟三妻四妾，哪个女子喜欢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共享一个丈夫啊？天下男人多的是，何必都去抢一个人呢？而且也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能有几个男人去讨好一个好姑娘？我可不想在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家里，当一个卑微低贱的媳妇。

    哦，还有，要是嫁给太子，那公公是皇上，婆婆是皇后，想想就令人窒息……”

    她这一番话说的，谢、陆二位大人都快窒息了。

    “……初雪不想嫁皇家也好……皇家的日子确实不是那么轻松……”谢大人半晌才说出来，“其实为父也不想让你嫁皇家子弟，尤其是太子——”

    “多谢父亲理解。”听他这么说，夏初雪连忙屈膝行了一礼，生怕他反悔，然后又笑着说：“那父亲就答应初雪，过几年若是初雪愿意，再给初雪安排婚事可好？”

    “呵，女儿不必担心，这是终身大事，父亲绝不会勉强于你，自然是你喜欢、你愿意才行。”

    夏初雪刚才那番话虽然有些过火，但在谢弼看来，倒是比明君想的明白。她不愿意嫁入皇家，反而让他放下心来。

    陆千里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但是毕竟人家谢大人才是亲生父亲，自己不便多言，只得忍住了没多说。

    这能嫁给皇家是多么荣耀又难得的事。如果夏初雪嫁给了太子，即使自己只是义父，那也是太子半个老丈人了，京城这些官员哪个不得高看一眼……他日太子继位，自己可就是国丈了。

    如今看来竟然没什么可能。

    见谢弼和夏初雪父女二人倒是挺开心的，他表面上不便表现出情绪，只得说了一句：“只是皇上当年说的事也不能不算数，圣意不可违，想必……明君小姐会嫁入皇家了？”

    他还是想提醒提醒夏初雪，明明你才是正牌谢府小姐，这大好的机会，就拱手让给一个顶替了你位置的养女？那个才是仵作之女，这天大的好处，就让她白白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