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行渐远，乔瑜将燕窝羹推向她“尝尝看。”

    沈流迢也只好把椅子搬到桌边，坐下后，轻轻搅拌金勺。低头尝了一口，清甜滑嫩。燕窝本没有味道，加了冰糖之后便像广州的糖水，是她喜欢的口味。

    “喜欢？”

    沈流迢点头“喜欢，糖没加多，很清甜。”

    喝了几口之后，她没忍住问：“只是不知为何，大人要选择这样小的一间房做书房？”

    乔瑜道：“是一位钦天监的朋友建议，说这间房位置极佳，而且房间小聚气。”

    沈流迢笑笑点头“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大人用金勺吃饭，却窝在这般小的房间读书谈事。”

    乔瑜静静看着她“我平日里并不用金勺吃饭，是刚刚的那位姑娘家大业大，平日吃穿奢侈。”

    沈流迢想到芊竹说过的市买丞，心想：哥哥是个捞油水的官，自然家大业大，荔枝尚且可以在众目睽睽下扔在街上，用个金勺又算得了什么。

    等沈流迢将一碗羹喝完后，正准备告辞。乔瑜看出她想法，嘴角斜斜一笑开口：“你不会以为我今晚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请你喝一碗燕窝羹吧？”

    沈流迢舔舔嘴，尴尬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乔瑜问道：“你可知她是谁吗？”

    沈流迢笑了笑：“大人你的表妹，同时也是你的侍妾。”

    乔瑜唔了声“知道的还挺多，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听说叫陆无双？”

    乔瑜点头“没错，那她的哥哥你应该也听说了？”

    沈流迢挠挠头“似乎是市买丞，就知道这些，其余的没听说了。”

    乔瑜拿起毛笔沾了墨水，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陆谦”两个字。

    头也不抬对她道：“过来看。”

    沈流迢起身走到他身旁，低头往宣纸上看去。

    乔瑜指着字道：“市买丞陆谦，四川省前节度使陆宴之子，也是乔夫人的内侄。”

    沈流迢点点头：“这么说，四川省前节度使是你的外公。”

    乔瑜继续提笔写字“乔夫人是我嫡母，他们与我并没有亲。”

    沈流迢赶紧闭住嘴，看他写出下一个名字。

    “乔婕，她便是我嫡母，是她将陆无双许我做侍妾。”

    沈流迢心中微微一动。

    乔瑜仰头看她“想一想，为什么前节度使的嫡孙女要许给我做侍妾？”

    沈流迢小心翼翼道：“莫非是陆姑娘自幼爱慕你，情难自控？”

    乔瑜浅浅哼一声“我是庶子，陆无双自幼看我不起，我见了她只有躲的份。”

    沈流迢又小心翼翼道：“难道是陆府遇到了什么危难？才将陆姑娘托付与你。”

    乔瑜微微一笑，看着她道：“没错，几年前陆府卷入了一件事情，陆无双的爷爷和父亲都被锦衣卫带走。陆府只剩下她和陆谦，她姑母生怕要抄家，便连夜将陆谦送至白鹭书院读书，陆无双便被她塞给了我。”

    沈流迢问“那后来呢？”

    “后来陆宴父子死在诏狱内，那事不了了之，乔夫人给陆谦捐了官，之后联系官场人脉保他做了市买丞。”

    沈流迢道：“那么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乔瑜道：“你适才也看出来了，陆无双一心向着她哥哥，恨不得把乔府改成陆府。”

    沈流迢扯着嘴道：“陆姑娘区区一个侍妾，她兄长市买丞官职并不高，不过是多捞些油水罢了。这对大人你来说，应该谈不上棘手，难道是你的嫡母……”

    “没错”乔瑜脸色一沉“乔夫人一心给她的侄子追女撑腰，仗着她乔府夫人的身份有恃无恐，恨不能当着我的面作威作福。”

    沈流迢明白了“以大人天子门生，朝廷清流的身份万万不能有不敬嫡母的传闻，所以你明面上是拿他们没法子。大人叫我过来，难道是要我杀了他们？这也不是不行。”

    乔瑜皱眉“我若想要杀他们，还等到今日？我是要你激一激陆无双，她坐不住了自然会去找她姑姑，到时候狗急跳墙我自会收拾他们。”

    沈流迢点点头“虽然见效慢，但不失稳妥，那我要做什么？难道是让陆姑娘吃醋？”

    “不错。”

    沈流迢迟疑片刻“下官毕竟是个女子，若是与大人亲近，传出去可不好听。”

    乔瑜笑了“谁让你与我亲近了，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做个女侍卫即可。”

    说着他往桌边的日晷望了望“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上早朝。”

    “是。”

    走出房间，小厮将房门轻轻关好，侧头对沈流迢微微一笑。

    沈流迢回之以笑，一转头，只见芊竹握着灯笼正在与院门口等候。

    回去的路上，听说沈流迢要随乔瑜去上早朝，芊竹瞪大了眼睛“陆姑娘还不大发雷霆！”说着，她嘴角忍不住笑，想必是苦陆无双淫威久矣，恨不得看到她吃瘪模样。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流迢缩在被窝里酣睡，睡梦中被绿榕摇醒“沈典史醒醒，该起身来。”

    沈流迢朦朦胧胧醒来，迷迷瞪瞪看着芊竹抱着衣裳走过来“沈典史，快起来穿衣。”

    揉揉眼睛，起身坐在床上，换好衣裳。用杨柳枝沾浓茶漱嘴，绿榕将一块温热的帕子按在沈流迢脸上，沈流迢彻底清醒。

    正在没滋没味的吃点心，芊竹喊着“车夫快要出门了，沈典史快别吃了，快跟我过去。”

    沈流迢刷的一下起身，跟着芊竹往外跑去，只见夜色一片漆黑，府内数个灯笼模模糊糊照着路。

    跑了一会，便看到一个健壮男子在快步行走，芊竹连忙喊停“刘小哥等等”男子转过头来，诧异望着她们“你们这是？”

    芊竹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位是沈典史，少爷吩咐要一同去上早朝，你带沈典史一块过去。”

    刘能张大嘴巴，打量沈流迢片刻，点了好几下头道“我这便带沈典史过去。”

    乔府九曲连环，绕来绕去着实费劲，到门口时沈流迢背上发了一层汗。一辆窄小的马车停在门口石狮子前，沈流迢跟着刘能走去。

    只见刘能走到马车前面，面对乔府门口抬头挺胸的站着。沈流迢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刘能伸长脖子：“等少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