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军府胖小姐逆袭2
发布:2025-03-21 13:34 字数:10225 作者:天阅短篇
我话还没说完,表姐一张小脸早吓得通红。
连忙拒绝三连,态度坚决,打死也不再提住在“荷香苑”的事。
我娘临走时瞪了一眼,知道我是在拿鬼故事浑说吓唬人。
可表姐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就脚底抹油逃命去了。
我娘也有一瞬间的诧异,她没想到如此弱质纤纤的表姐居然健步如飞。
我的贴身丫鬟秋月见此情形,噗嗤一笑。
“小姐,要我说,表小姐的柔弱就是装出来的,我们庄子上这类的丫头、婆娘多了去了,见都见多了。”
她倒是个看得明白的。
上辈子也只有她一眼道出了其中的玄机,可是那时我傻乎乎的,还为表姐辩解,觉得秋月这丫头心眼子真多,第二天罚了她半个月的俸禄。
想到这里,我又是赞许又是愧疚地看了一眼秋月。
决定从明天开始,顿顿都给秋月加鸡腿。
04、
表姐住进将军府几个月之后,很快就觉得无趣了。
作为深墙大院里的小姐,整日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确实让人觉得烦闷。
可我不同,我时常带着秋月偷偷溜出去吃喝玩乐,玩到尽兴才回来。
上辈子我还乐呵呵地邀请表姐同去逛街游乐,不料被表姐告发到我娘那里,害我吃了一通责骂,被罚跪祠堂三日。
然而,表姐偷偷送了个烧鹅腿,我就立刻原谅了她。
气得秋月跺着脚骂我是墙头草,风吹两头倒,一点不知道谁好谁赖。
而这辈子——
“表姐,听说十里街来了个杂戏团,每晚表演皮影戏《梁山伯与祝英台》,你要不要同往?”
表姐一听来了兴致,脸上的喜悦瞬间爆发,遮也遮不住。
可是下一瞬间,她就沉下脸来,假装嗔怪。
“那等闲杂地方,整日里乌糟糟的,又岂是我们该去的?”
“不过,表妹你与我不同。你是将军府大小姐,谁也不敢胡说些什么。”
“表妹若实在想去,你去便是了,横竖我不会说出去。”
我见她眼神一如既往的真诚,差点就要信了。
我道谢一声,拉着秋月就钻进了黑夜里。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表姐果然带着我娘冲进了“荷香苑”。
此时,我和秋月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大红的针线,正低着头就着昏暗的豆油灯亲手缝制我的喜服。
我表情庄重而又严肃,眼睛因干涩而时不时停下针线,抬手揉一揉。
一抬头,看见了错愕的我娘和表姐,她二人呆呆站在门廊处。
“娘,表姐,你们怎么来了,内院的小厮也不通报一声,真是该打!”
我上前拉着我娘的手撒娇,言语松快又喜悦。
表姐脸上的尴尬一时之间收不回来,只:“你,你,你不是”说着几个语焉不详的断字。
我娘转头白了她一眼,语气中带了一些责备。
“眉儿你这孩子,没得不好搬弄是非,婉婉不是好好待在屋子里的么?”
“她就要定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出去对婉婉名声不好。”
表姐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好似说不出来,眼里含着泪,羞怯怯的模样,手指拼命铰着衣服下摆。
打从表姐住进我家以来,这是头一次受到我娘的言语奚落。
看见表姐吃瘪,我心里简直暗爽。
秋月笑嘻嘻地捧上一杯热茶端给我娘,“夫人,小姐为了绣嫁衣,足足熬了几个通宵,为了一个花色、样式,总是不厌其烦请教嬷嬷们,嫁衣啊是绣了又改,改了又绣,真真是用心良苦呢。”
“小姐说了,纵使她不擅女红,为了在出嫁时不辱没咱们将军府的名声,为了给老爷夫人长脸,她怎么样都要将嫁衣绣得万中挑一才行!”
我娘眼中含笑点了点头,赞许地摸了摸我的头,叮嘱我千万不要太辛苦,当心熬坏了身子。
我默默对背后的秋月竖起了大拇指,明天开始光加鸡腿不行了,得加大猪蹄。
我娘生怕我不好好待在家中绣嫁衣,如今亲眼看到才算放了心。
三个月后,就是我的定亲礼。
那个与我指腹为婚的秦贺年,就要登门提亲了。
05、
秦家伯父与我爹是年少时的同村挚友。
后来,我爹参了军,跟随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君上南征北战,立有从龙之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
秦伯父则选了文,在乱世中百姓们吃饱肚子都困难,谁家也没闲钱识文断字。
因此,秦家过得很不好。
我爹为人慷慨仗义,从年轻时就跟秦伯父定下了两姓婚约,即使后来两人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爹还是守着当初的旧约。
也是存了拉秦家后代人一把的心思。
我娘一开始不乐意,可她偷偷去书院看过秦贺年,回来之后就点头同意了。
听我娘身边的刘嬷嬷说,那秦贺年长相恣意风流,实在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我娘是个重度颜值控,一下子就相中了这位未来骄姑爷。
刘嬷嬷不好意思明着告诉我,其实我娘当初的原话是:“婉婉这幅样子,身子那么笨重,配上秦家小公子,也算是捡到大便宜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挑的呢?”
就因为我胖,连亲娘都嫌弃我的长相。
我爹因为信守承诺,我娘因为看上了人家颜值,可是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不喜欢秦贺年。
他虽然个头不小,但那副小身板太过于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满头满脸的脂粉气,毫无男子气概,更有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喜作左顾右盼状。
秦贺年的阴柔之气,也就是表姐勉强能与他打个平手。
我是瞧不上,可我娘和表姐,她俩就喜欢这类型的。
秦家的人上门那日,表姐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秦贺年。
之后果然一见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知道秦贺年是我未婚夫之后,表姐看我的目光中都带着杀气。
大人们都是旧相识,孩子们也自然没有什么规矩需要拘泥,两家父母就有意支开我们,让我们自行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我和秦贺年在凉亭里吹着风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表姐扭着细腰肢,施施然出现,秦贺年眼神立刻活泛了起来。
表姐手里捧着一幅画,就是我爹当初从漠北带回来的北熊图。
“我素来听姨母夸赞,秦小公子擅长诗词绘画,这幅北人作的图画笔力如何,秦公子可否点评一二?也好叫我姊妹俩长长见识。”
秦贺年将画摊开来,平铺在石桌之上,竟真就仔细观摩起来。
片刻之后,他语带犹疑开了口,“北人作画果然与我朝不同,风格豪放、笔墨粗糙,算不得什么上乘之作。”
“秦小公子说的极是,你不觉得这画中的北熊看着眼熟么?”
表姐窃笑着瞟了我一眼,姿态忸怩娇柔。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见秦贺年一脸茫然,表情巧笑嫣然地捂着嘴,半晌说道:“大家都说这画中的北熊与我表妹十分相似,如今锦州城中人人都传,大将军府有位北熊小姐。”
“秦公子,你说好笑不好笑?咯咯咯咯~”
秦贺年闻言,低头看了看画,又偏头看了看我,随即抚掌大笑。
这两人还真是没礼貌,果然天生一对是绝配。
我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扔进嘴里的西域葡萄干瞬间不香了。
秋月站在我身后,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真怕她将一口牙活活咬碎,吞进肚里不消化。
我见表姐、秦贺年嬉笑完了,不急不慢从广袖中“嚯”地抽出一副卷轴。
吩咐秋月打开来看。
秋月气呼呼地走上前,将那卷轴展开来,压在北熊画作之上。
众人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副峨眉山金猴画像,右下角落款:峨眉真人。
峨眉真人的大名,在书画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极其擅长描摹山林中的动物,简直惟妙惟肖,仿佛活物一般无二,得他一副真迹更是难如登天。
我为了求到他这幅金猴图,也就费了两顿烧烤外加十八坛御赐的琼浆玉液酒吧。
画中的金猴体型消瘦,尖嘴猴腮,人模猴样,很是滑稽地在咬身上的虱子。
我轻笑一声:“真是巧了,这画中的金猴四肢如干柴一般,脸上瘦无二两肉,模样神态倒是与表姐相似。秋月你看,像不像表姐,像不像?”
秋月闻言眉头大展,言语轻快,点头如捣蒜,也学着秦贺年的样子,抚掌大笑。
气得一旁的表姐死咬着下嘴唇,瞪着眼看看我,又看看秋月。
“表姐你看,咱们俩一个是北熊,一个是金猴,真不愧是一对表姐妹呢。”
“秦公子,你说是与不是?哈哈哈哈哈~”我故作问询,实则已经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
06、
秦家伯父伯母在府中待了七日,便启程回乡。
留下秦贺年在府中小住,秦伯父的意思一来让我与秦贺年培养感情,二来也借此机会让他跟着我爹见见世面。
表姐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喜上眉梢。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与秦贺年见面的次数不到五回,而表姐,据秋月打探回来的消息,她日日与秦贺年相见,有时偷摸着午夜私会。
什么闺阁小姐,礼义廉耻,一旦恋爱脑上头,此刻统统抛诸脑后。
秋月冷哼一声,为我打抱不平:“表小姐也太不厚道了,私会小姐您的未婚夫做什么?要是叫老爷夫人知道,看她今后怎么做人!”
秋月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两人上辈子也是在此时结下了孽缘,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企图取而代之。
这辈子我可不想跟他们沾上一点关系,既然如此,就索性成全他们吧。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午夜时分,府中各房熄了灯,众人纷纷陷入睡梦中。
秋月悄悄将守园子的小林子带到我房中来。
小林子说,一连七日晚他守在园子的连廊拐角,都看见了表小姐和秦少爷偷偷躲在假山后面约会。
二人举止亲密,时而抵肩相拥,时而执手相望,看星星看月亮聊人间理想。
有时二人情到浓时不可自拔,小林子脸红心跳,不忍直视。
我和秋月、小林子,外加“荷香苑”内院的门房丁华儿,四人悄悄溜到了园子里的假山上。
假山底下,果然看见表姐和秦贺年待在一处,表姐正依偎在秦贺年怀里,两人情意绵绵说着情话。
我一声令下,四大桶冷冰冰的河水从天而降,直直浇在了假山下的两人身上。
时下正值深秋,月凉如水,兜头被冷水猛灌,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表姐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
二人满头满脸满身,全被冷水湿了身,表姐一身惊呼,发出尖利的嘶叫声。
静寂的夜晚更显出她叫声的惨烈。
府中众人被惊动,各房纷纷亮起了灯。
我早已等候在我爹娘房门外,搀扶着我娘,将众人带到了园子里假山后面。
表姐和秦贺年没想到我们来得这么快,想分头逃走也来不及了。
府中家丁撑着几盏明晃晃的豆油灯,在清晰可见的光线下,表姐和秦贺年浑身湿漉漉,神色惊惧,全身颤抖。
尤其是表姐,她单薄的身子被冰水一浇,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显出平铺直叙的身材曲线。
众人当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爹见此情形大为不快,瞪着秦贺年冷哼了一声,手中握着的长矛发出刺眼的寒光。
我娘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了看处境尴尬的表姐,转身拍了拍我的手,又摇了摇头,以示安慰。
“真是作孽哦,我苦命的儿啊!”这回,我娘的心疼话是对我说的。
07、
我将自己关在“荷香苑”不出门,谁来敲门也不让进。
府中众人以为我这是撞见了表小姐和秦贺年的丑事,伤心欲绝。
实则我跟秋月每天躲在院子里大鱼大肉,不知多惬意。
我爹娘怕我伤心过渡,派了刘嬷嬷一日三、四趟地往“荷香苑”送好吃的来。
表姐和秦贺年日日跪在我爹娘门外,求原谅,求成全,求祝福。
可是我一日不表态,他们就一日不能如愿。
我娘纵使平日里再疼爱表姐,可我到底是她亲女儿,见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好再偏帮表姐。
没了我娘的疼爱,表姐更加没了倚仗。
又过了七日,我终于点头同意与秦贺年解除婚姻,成全表姐。
我娘老泪纵横,心中满是对我的心疼和歉疚,对表姐眼神冰冷,满是引狼入室的愤懑。
表姐一向得心应手的示弱和眼泪攻势,变得不再有效。
我爹派人请了秦家伯父、伯母来府中一叙,当场宣布了我与秦贺年的婚约作废。
据刘嬷嬷所说,我爹那天发了好大一通火,临走时扔下一句:“岑某虽一介武夫,但我的女儿如珠如宝,断断不能被人如此作践!”
秦家老两口战战兢兢,知道从此岑家这条路走不通了。
我娘拉着脸,出面定下了表姐与秦贺年的亲事,原定的婚期不变,只是新娘换了人。
我听闻此事,躺在榻上啃着鸡腿击掌叫好,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对于秦家来说,秦贺年这不是毁了一桩婚姻,而是毁了一个大好前程。
秦家伯父伯母不能怨恨自己的儿子,就把满腔怒火撒在了表姐身上。
秋月私下里听下人们议论,说是秦家伯母当着人前就挤兑表姐是“狐媚子,红颜祸水”之类的话。
看来,表姐婚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大婚那天,秦家原先准备好的排场和礼数都减了半,惹得表姐心里很不痛快。
秦家的意思是,原先的排场是给将军府的嫡小姐准备的,表小姐表小姐,到底不是将军府的小姐。
一个孤女而已,没了将军府这棵大树依靠,谁又会高看她几分呢?
按照惯例,表姐嫁给了秦贺年,就要离开将军府,随秦家人到庄子里去生活了。
但是表姐这样心气高的人,又怎能甘心屈居乡下地方?
离开前的一日,表姐跪倒在我娘脚下,声泪俱下求留下,硬生生磕破了头,鲜血汩汩而流,没多时就晕死过去。
表姐头上的鲜血倒叫我想起了上辈子,临死前头上大股大股的鲜血横流。
我娘心软,只好答应将表姐和秦贺年暂时留在府中,等日后让我爹为秦贺年在锦州城谋一个差事,让他俩不必回乡下度日。
事关儿子的前程,秦家老两口自然是求之不得,看向表姐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08、
这两人眼下成了亲过了明路,于是在府中公然秀起了恩爱。
我看他们很是不顺眼,秋月看他们更加不顺眼。
远远看到他们在院子里荡千秋,我拉着秋月转身就逃得远远的,根本不想跟他们沾上一点关系。
可是我娘是个耳根子软的,先前对表姐的一时怨怼很快就消失殆尽。
表姐会哄我娘开心,会展示柔弱,会表现对她娘的怀念,时间一久,我娘对表姐的疼惜之意更甚从前。
秦贺年也因为这层关系,靠着表姐在我娘面前求情,很快就让我爹给谋了一份军中参事的文职工作。
虽是从底层做起,但胜在是份有编制的正式工,比起回乡下教书种地好太多了。
表姐喜不自胜,抱着我娘抽抽搭搭了两个多时辰,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感谢又是报答。
我娘又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了。
连带着秦贺年也升级成了亲姑爷。
这府中有表姐和秦贺年在,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恰巧此时西域来使,邀请锦国派人前往西域挑选精良汗血宝马。
君上看北疆近来无战事,就把出使西域的这桩美事派给了我爹。
我向来喜欢西域的瓜果美食,我去求爹爹带我同往,爹爹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于是我就用了爹爹教我的那招,请他吃烧烤喝老酒,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一顿烧烤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在两顿烧烤外加十坛子女儿红之后,我爹终于在半醉半醒间点头同意了。
临走时,我特意叮嘱我娘身边的刘嬷嬷,留意表姐的一举一动。
上辈子她和秦贺年,可是存了心吃我家绝户,侵吞我家家产的,这辈子估计也不会改性子,且看他们如何行事吧。
七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带着秋月换了军中男装,跟随爹爹的精锐部队前往一千公里外的西域。
爹爹派了他身边的一位副将随身保护我的安全。
这位副将名叫沈怀远,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跟我不相上下。
哦,不,他比我还要粗壮、敦实一些。
爹的临时营帐内,我和沈怀远并肩而立,我爹很是认真地看着我俩,目光从我脸上游移到他脸上,忽而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哈哈大笑。
“极好极好!你二人加一起足有五百斤重,可见我锦国丰衣足食、水土养人,好叫那些西域人好好看看,我国并不尽是矮小干瘦之人,也有高大威猛之士。”
用高大威猛来形容自己女儿,我爹也是人中卧龙凤雏。
沈怀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话似的,配合我爹嘿嘿地干笑,时不时伸伸胳膊,抬抬腿脚,展示着铠甲下看不见的肌肉。
我翻了个天大的白眼。
真是,什么样的将带出来什么样的兵,将熊熊一窝。
秋月在一旁无助地抱紧了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此时此刻她肯定觉得我爹是在内涵她。
09、
一个月后我们顺利到达了西域。
这里的风土人情与锦国大为不同,真叫我大开眼界。
瓜果汁多味美、应有尽有,俊男美女遍地都是,个个身材高大,高鼻深目、面皮白净。
从前我觉得表姐是个美人坯子,可如今看来她那副小身板放在人堆里也不见得多出众了。
我整日无事就带着秋月装扮成西域人的样子,出去闲逛。
沈怀远跟个粘人精似的跟在我身后。
就连我如厕时,他也要雷打不动把守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害得我放屁都不敢太大声,我虽然大大咧咧,但好歹也是将军嫡女,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的。
我几次三番告诫沈怀远如厕时不准靠近,可他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又没答应。
有一次我忘了带草纸,只好小声叫门外的秋月送进来。
不多一会,一张粗糙的大手从门缝里将一沓草纸递了进来。
我震惊在当场,慌得差点提起裤子就跑。
秋月只离开了一小会的功夫,沈怀远这家伙就乘虚而入了,还如此不避讳。
我气得破口大骂,“姓沈的,你是不是有病?我爹让你护我周全,可没让你骚扰我!”
沈怀远低头深思了一会,很是不解地问我:“大小姐,我何时骚扰你来着?将军说了,要我贴身保护你,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语气中饱含真诚,似乎真是我冤枉了他。
秋月气喘吁吁跑过来,试图一把推开守在门边的沈怀远,愣是纹丝没推动。
这人,榆木脑袋一颗,我爹吩咐的“贴身保护”被他实践得淋漓尽致。
除了沈怀远这个粘人精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视线里,在西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很轻松自在。
这里没有深墙大院里的勾心斗角,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束缚,更没有表姐夫妇俩时不时的秀恩爱。
一连三个月,我们在西域待得乐不思蜀。
我甚至存了想在西域买间房子就地安家的打算,我爹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父母在不远游”断了我的心思。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年下,君上派发给我爹的任务也执行到位了,大部队人马带着十二匹极品汗血宝马返程归家。
临出发前一夜,我爹请所有人吃了一大顿烧烤,西域的烤羊肉串真绝了。
我爹看着我说,“我家婉婉怎么瘦了这许多?回去定要让你娘日日做好吃的,把丢掉的肉再补回来。”
实际我也就瘦了大概三十斤左右吧。
谁还没有个水土不服的时候。
沈怀远跟在一旁默默低头,一脸的愧色,估计是自责把我喂瘦了。
10、
走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锦州城墙。
此时,我因为旅途劳顿加上睡眠不好引起的胃口不佳,又瘦了二十斤左右。
当初离家北上时,我是个约二百斤重的大体格子,短短小半年的时间,我整个人脱胎换骨,横向缩小了一大圈。
我娘一见到我,大吃一惊,愣在原地半天没敢认我。
一旁的表姐大着肚子,整个人倒是浑圆不少,估计这段日子伙食不错,在将军府仔细将养着,过得很是舒心。
本就矮小的表姐眼下就跟涨了气的气球一般,下巴上圆滚滚地堆着两层肉,她看着我,眼里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
上辈子打死我也不相信,有朝一日表姐能嫉妒我,还表现得如此赤裸裸。
“姨母,你看表妹多辛苦都饿成这样了,我觉得表妹还是以前胖乎乎的好看。姨母你说是不是?”
表姐摇了摇呆愣在原地的我娘,她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娘点了点头,眼泪就下来了。
当天中午府里的厨房忙坏了。
刘嬷嬷告诉我,我娘特意吩咐三个大厨今日灶房开足马力,将平日里所有我爱吃的菜色全都上一遍。
饭桌上一家人都在。
等到二十几个菜上了桌,我看着眼前的美味珍馐,却没了吃下去的欲望。
我开始怀念西域的羊肉串和美味瓜果了。
要不说呢,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
眼下满桌子的时令菜色,我只就着一块红烧肉,吃了一小碗米饭,饱了。
沈怀远应我之邀也在餐桌之列。
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一顿午餐。
他风卷残云一般,将满桌子的菜吃了个精光,吃完还不解馋,眼巴巴看着刘嬷嬷,以为她还能招呼厨子端出几样隐藏菜色来。
我爹乐呵呵地看着沈怀远大口吃肉的做派,还一个劲地劝他多吃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表姐看着沈怀远这幅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将从前对我的嫌弃,全摆在了眼底。
表姐夫秦贺年端起酒杯向我爹敬酒,依然是一派文绉绉的儒雅做派。
我爹却没给他好脸色看。
这个本该是他女婿的英俊男子,如今成了表侄女婿,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表姐看着秦贺年不得我爹欢心,她觉得委屈,眼巴巴地看着我娘,希望我娘能帮着说说话。
可我娘这会全部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她生怕我吃不好,回头再饿瘦了,哪里还会在意表姐的小委屈。
到底是我亲娘,再怎样还能不疼自己亲闺女不成。
饭后在亭子里小憩,我本只同秋月、沈怀远三人在场,可表姐挺着个大肚子带着秦贺年不请自来出现了。
表姐这回向我炫耀的是她的肚子,秦贺年小心翼翼扶着她的手臂。
秋月翻了个白眼,我端起了茶杯默默喝茶,沈怀远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
见我没理睬,表姐捧着大肚子直直走到我眼前,语气一如既然的娇嗔:“表妹,姨母说了,我这胎啊定是个小公子,是将军府的长孙,姨母简直比我还高兴呢。”
沈怀远一脸震惊:“表小姐不姓岑,夫家却是姓秦,怎么生下的孩子是岑大将军的长孙呢,难不成秦家上面没人了?”
一句话捅破了两夫妻小心翼翼维护的体面。
表姐听闻此话气得眼神能杀人,秦贺年在一旁臊的满脸通红。
11、
我爹带回来的汗血宝马品相极好,群臣上下个个赞不绝口。
君上一高兴,赏了一匹刚成年的宝马给我爹。
那匹汗血宝马运到府里来的时候,全府都看待了。
只见那马,身材高大健硕,通体溜光水滑闪着金光,四根马蹄子又高又细又长,就连马尾巴也柔顺得让人不忍亵渎。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马脸跟它培养感情,二话不说一个纵身翻上马背。
这马长得好看也就算了,性情也是极其柔顺,当场认下了我这个主人。
我喜不自胜,带着秋月前往郊外的练武场,沈怀远自然也紧随其后。
可是表姐不知怎么想的,死活要跟着我去,还带上了秦贺年。
我们在郊外的草地上尽情奔跑,感到神清气爽。
大约一个时辰后,我担心马儿累了,就提议坐下来歇息。
表姐趁机上前要求骑我的汗血宝马,我自然是不肯。
她一个孕妇如果骑马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全赖在我头上。
可是表姐执意要上马,秦贺年也不跟着劝一劝,反而顺着表姐的意思,请求我将宝马暂时让他们试骑一二。
我还是不肯。
我让秋月将宝马带去马厩吃高级草料,自己则去营帐里吃点东西填肚子。
没过一会就听见马厩那边传来一阵哄闹声。
我脚步匆匆,隔着老远就听见马儿发出的怒吼声,当中夹杂着表姐尖利刺耳的嘶叫,以及秦贺年疼痛难忍的呻吟声。
等到我赶到现场一看,秋月正牵着我的宝马站在一旁温柔安抚,表姐和秦贺年双双跌坐在地上,表姐捂着肚子蹲在一旁,秦贺年抱着右腿痛得满地打滚。
原来是表姐和秦贺年想要强行上马,结果这马压根不认他二人,推推搡搡间宝马撩起蹄子狠狠踢了过去,正中秦贺年右腿,将他踢翻在地。
表姐倒是无大碍,她就是受了惊吓,此刻浑身颤抖如筛子一般。
我安抚好我的宝马,沈怀远上前查看秦贺年的伤势,看样子没有性命之虞,只是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
回到将军府中,表姐哭天抹泪跟我娘哭诉,她不好将罪名安在君上御赐的宝马上,转头就将责任怪到我头上。
表姐说,都是因为我一直霸占这匹宝马,才害得她夫妻不好亲近这马,结果导致马儿发了狂撩蹄子。
秋月在一旁气得小脸通红,想要说什么却又不会说。
沈怀远慢悠悠吐出一句:“大小姐是将军的女儿,这宝马是御赐之物,本就是她的专属之物,又何来霸占一说?表小姐怕是在将军府待久了,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夫家姓什么了吧!”
表姐还在抽抽噎噎,我娘沉思不语。
我爹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决定。
秦贺年在府里养伤,三个月后伤势大好,只是宫中的王御医说,他的腿今后再也不可能痊愈,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个腿脚不便的跛子,走路一脚高一脚低。
我爹书信一封寄给了秦家伯父,让他将秦贺年夫妻俩带回去。
表姐不愿意回乡下,捧着个大肚子,还想用之前那招博取我娘的同情。
我干脆将我娘塞进了马车,带着她到郊外寺庙小住了七日。
七日后再回来,表姐和秦贺年已经离开了将军府。
听府里的小厮说,表姐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秦伯父气得直摇头,秦伯母气得大骂,秦贺年拖着一条腿满脸的忧伤。
12、
秋月从庄子上打听来的消息,说是表姐在乡下的日子很不好过。
秦贺年回去后跟随秦伯父去学堂做了教书先生,每日里瘸着一条腿捧着书念之乎者也。
可怜表姐,大着肚子还要跟随秦家伯母下地干活,家务事更是由婆母耳提面命亲自教授,想偷懒也不成。
直到临盆的前一日,秦伯母才让她在家中歇息。
最终表姐得偿所愿,生了个儿子。秦贺年当初被宝马一脚踢翻,不仅伤了腿,也伤到了命根子,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生育,这个儿子就是秦家唯一的香火了。
秦家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孙子当成菩萨供着,表姐更是溺爱到不行,下半辈子就指望这唯一的儿子过了。
表姐走了,府里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这段时间我居然又瘦了二十多斤,惹得我娘心疼不已。
我爹又一次率军去了北疆驻守,留下沈怀远在府中日日贴身保护。
我娘闲来无事,又开始操心起我的婚姻大事来。
她联络了几个相熟的贵夫人,相中了几个适龄的少年,教唆着让我去相亲。
可是,沈怀远每次都能半路杀出来,将相亲局搅散。
我娘很生气,质问沈怀远搅乱了我的婚姻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怀远直接了当地说,他想求娶我为妻,此生必定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我娘问我的意见,我难得一次娇羞,默默点了点头。
我爹写信回来,信中说他同意这门亲事。
沈怀远的爹原本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在我哥战死沙场那年,他爹也一同牺牲了。
如今沈家只有他孤身一人,我和他成亲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入赘我家,成为一名合格的赘婿。
沈怀远为人性情单纯耿直,却又极擅长武艺,将来必定是大将之才。
我爹在信的结尾说,“婉婉不必离家,我们还多了一个儿子,何其美哉?”
见我和我爹都同意这门亲事,我娘也不再坚持。
我和沈怀远的亲事还惊动了君上和皇后,大量的宫中好物流水似的送进将军府。
若是表姐眼见到这一切,估计又该愤愤不平了。
三年后我生了一个女儿,全家人如珠如宝待她,疼得跟什么似的。
表姐逢年过节带着儿子上将军府来打秋风。
如今她的行事风格完全是占人便宜的市井妇人做派,从前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纤细少女早不见了踪影。
我娘说表姐在婆家过得不容易,家里家外一把抓,秦贺年除了教书啥也不会做,薪资又微薄,勉强一家人过日子,表姐一人撑起了一个家。
表姐见我女儿生得乖巧可爱,又开始打起了主意。
她像从前一般在我娘跟前撒娇卖乖,想要跟将军府结下娃娃亲,让她儿子将来迎娶我女儿。
“姨母您瞧,我儿相貌俊秀,将来必不会辱没了小侄女,况且两家人知根知底,本就是亲人,结为亲家之后岂不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我娘一听这话立刻拍案而起,毫不犹豫脱口而出连说了三个“不成,不成,万万不成!”
表姐的儿子虽然长相俊秀,但小小年纪已然有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都是被一家人给惯出来的毛病。
我娘再傻,也懂得三岁看老的道理。况且,和秦家结亲这件事有过一次,万万不想有第二回。
沈怀远冷哼一声:“我沈某人的女儿,绝对不会下嫁秦家,我劝表姐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秦贺年瘸着一条腿站在一旁很是尴尬,他这位教书先生大约多少保持了一丝读书人的风骨吧。
从那以后,表姐上门打秋风的次数越来越少。
沈怀远守着我,我守着女儿,我们一家三口守着爹娘,日子慢慢悠悠,过得轻松又惬意。
第二次重生的机会,我无比庆幸总算把握住了,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