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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之瑛华2
发布:2025-03-22 22:36 字数:7141 作者:天阅短篇
    我有气无力答道:「妾身觉得有点冷。」

    「呵,八月的天,你跟我说冷?」

    看了看四周,嬷嬷他们早已退下,现在只有我与他两人。我就算呼叫也没人会来的吧。

    我屏住呼吸。

    心如死灰。

    今日怕是逃不过了。

    我的身子正靠在他的胸膛,我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和胸口起伏。

    时间过了好久,他不说话。

    我再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大喊一声:「来吧!」

    我皱起眉头,原以为会很痛,结果只感受到唇上碰触了一片柔软。

    我睁开眼,与萧景之四目相对。一时间,我竟忘了推开他。

    萧景之轻轻碰了下我,缓缓地说:「你不是早就知晓我没病,为何不来找我?」

    哈?

    我未回答,他又接着说:「我都听到你跟嬷嬷说的话了,想早日与我圆房留个子嗣,我以为你怕我身体不好,就故意让你发现我其实没病。」

    「你为何不来找我圆房?」他步步紧逼,低声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哈?

    「那你为何装病?」我缓了缓心情,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把我的手放在他手心,慢慢抚摸着。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慢慢开口:「文德侯府功高震主,当今圣上多疑,不装病,我如何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若那位知道我身体康健,恐怕就是我殒命之时。」

    原来,老侯爷与夫人当时并非病逝,而是中了毒。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夫人的毒比侯爷用量少了几分,她也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为侯爷殉情。

    侯府很快就只剩下萧景之一个主人,小小的他当时才7岁,侯爷临终跟他说了八个字,功高震主,低调行事。

    当时听到侯夫人殉情传言的时候,我还私底下埋怨过侯夫人恋爱脑,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实在太不负责任。

    原来如此。

    外表光鲜,花团锦簇的文德侯府,内里竟是这样如履薄冰。

    怪不得萧景之一直是世子,明明侯爷已经去世,却不能顺利袭爵。

    怪不得萧景之明明身体康健,却要装体弱多病。

    怪不得圣上要给萧景之赐婚承恩伯府,因为众人皆知承恩伯府就是个花架子,对文德侯府丝毫没有助益。

    这些年,萧景之一直在调查当年之事。那一年侯爷旧病复发,圣上安排了太医院御医诊治,没想到那次诊治之后的每一碗药汤都是夺走侯爷性命的毒。

    「那你为何信我?」我是个藏不住事的,干脆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因为你很可爱,大婚那日明明害怕的紧,却佯装镇定。」

    「因为你嫁入侯府半年来,只顾着赏花看鸟,偶尔做些难看的绣活,本本分分。这次若不是我设计让你去书房寻我,估计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进我书房。」

    他顿了顿,又道:

    「而且,赵瑛儿是承恩伯府庶长女,生母早逝,从小在西郊庄子里跟丫鬟们一起长大。直到赐婚后,你才成为了承恩伯府嫡长女。我说的没错吧?」

    我木讷地点点头。

    「所以啊,我不相信你父亲与你嫡母这样对你,你还会替他们做事。我甚至钦佩你,从小生长环境恶劣至此,你却还能这么乐观向上,不怨天尤人,不愤世嫉俗。你的眼睛永远明亮清澈。这些都深深吸引着我。」

    4.

    那日午后,我们俩敞开心扉谈了许久。

    他说,我每天没心没肺地蹦蹦跳跳,跟小时候他养的一只小兔子一样,他怜惜我,钦佩我,也爱上了我。

    尤其是看我一本正经的胡诌时,觉得我拼命找理由的样子特别可爱。

    这些日子,没了我与他互怼,没看到我再绣那丑丑的荷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说:「既然等不到你来找我,那就我主动些吧。」

    自那以后,萧景之开始与我同寝。

    刚开始,我很不自在,毕竟这样一个大男人躺在身边。我想与他商量商量还是各自睡,转身没想到他已有了打呼声,只得作罢。

    之后的每天,他都睡得比我早,我洗漱好,他早已进入梦乡,我不好打扰他。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我渐渐熟悉有人与我同床共枕,有时清晨睁眼会发现自己竟是睡在他怀里。

    又是一年除夕。

    这是我们成婚后的第一个除夕。嬷嬷准备了一大桌菜,还端上两壶果子酒。临走时,冲我挤眉弄眼。

    酒后乱性,古人诚不欺我。

    那夜,我们谈天说地,从田间地头聊到洪荒宇宙,聊我在庄子里那些趣事,聊我怎么智斗恶奴。我记得萧景之当时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双手捧着我的脸,说了句,瑛儿以前太苦了,以后为夫不会让你受苦了。

    我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床上,失去意识前,我只听到一声他低沉的呢喃:「瑛儿,你真美。」

    微弱的红烛燃了一整夜,我那破碎的声音也响了一夜。

    说好的病弱,说好的活不过弱冠,都是骗子!

    翌日,我睡到了日上三竿,睁眼看着他神色餍足的样子,直气得锤他胸口。

    我们真真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年后初春,天气日渐暖和,我便想出门踏青,但是萧景之的病弱形象并不允许他随我骑马爬山。

    看我实在无聊,萧景之想了个法子,我们可以一起去香山寺祈福,两人同坐马车倒也不会惹人生疑。

    驾着马车出了城,我们不赶时间,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前行。车内,萧景之边给我讲着他小时候的趣事,边给我剥板栗,他一颗颗细心地剥着,自己却不吃,我只好捡起一颗最大的板栗喂他。

    意外发生了。

    破空声响起,霎那间,萧景之把我推开,一支利箭钉在马车里,就从我刚刚坐的地方穿过。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我们带的侍卫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没一会,打斗声渐渐弱下去。

    我躲在车内不敢发出声响。抬眼看到萧景之眉头皱起,仿佛在策划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飞快走出马车,临走前他说的话我没听清,看口型似乎是:「等我。」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喊声:「世子!」

    那是侯府的侍卫长。

    世子?萧景之?他出事了?!

    我顿时泄了气,瘫坐在地,手脚冰凉。

    后来,有人掀开马车,把萧景之抬了进来。

    马车内瞬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刚刚还在与我嬉笑打闹的萧景之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腹部不停往外流血,我颤抖着拿帕子去按,却怎么也止不住。

    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头发凌乱的跟个疯子一样。此时的他明明没有力气,却还是努力地咧开嘴角笑着安慰我说:「别怕,没有大碍。回去记得找王大夫。」

    说完就晕了过去。

    王大夫就是曾经扬言萧景之活不过弱冠的那位,他住得很近,我让侍卫先一步去请他,等我们到了侯府,他已经准备就绪。

    王大夫跟我说他治疗期间不方便让人观看,我便只能在门外等候。

    此时的我坐在院子里,双眼紧盯着屋内,浑身被一种无力感缠绕。

    他曾与我提过后面要做的事。从他走出马车,我便猜到他是有意为之。但我觉得他不是个没成算的人,就算受伤,也不会那么傻真的把自己折腾死。

    但是想到萧景之浑身是血的模样,我竟分不清眼下这一切到底是他的计划还是真的。

    我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

    清晨,他醒来怕打扰我,只能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直到我睁眼,他才会收回被我枕得失去知觉的手臂。

    午后,我们会在湖边的躺椅上并排坐着,各拿一本书,石桌上摆着香瓜、茶水,他还会给我剥南瓜子,一颗颗整整齐齐的瓜子肉就放在我面前的碟子上。一切静谧而美好。

    傍晚,我们会牵着手在府里绕着湖一圈一圈地散步,他会告知我最近的计划与朝廷内外的大事。

    一个时辰以后,王大夫哭丧着脸对我说:「节哀。」

    我发疯一般冲进房间。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跟熟睡了一样。

    我趴在床前不停喊:「萧景之,别睡。」

    「起来了,夫君。」

    「夫君,我们别睡了!」

    杨嬷嬷看不下去,强拉走了我。她说我那日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不得不喂我安神药。

    于是,我昏睡了两天。

    这两天,文德侯府世子身亡的消息传遍了盛京每个角落。

    侯府到处飘着白色灯笼,我不想看见这满目白色,醒来始终没出过屋子。

    嬷嬷拿了碗鱼粥给我喝,许是太久没进食,吃进去的,我全部吐了出来。

    「嬷嬷,别做了,我夫君哪天出殡?」一开口,声音竟像是被砂纸刮过一般粗糙、沙哑。

    「明天。是明天,夫人。您也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啊,文德侯府眼下只有您了。」

    是啊,只有我了。偌大的侯府,竟然只剩下我一个外姓人。

    5.

    嬷嬷放心不下我的身体,执意找了王大夫来看。

    「嬷嬷,我都说了无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道。

    王大夫已经开始替我把脉,他隔着手帕似乎不太确定,问我能否拿开巾帕,我当然应允,不一会儿他惊喜地开口;「是喜脉!夫人!您怀孕了!文德侯府有后了!世子爷有孩子了!」

    嬷嬷在旁边欢喜地跪天跪地,直呼祖宗保佑。

    我肚子里,竟然有了孩子。

    我低下头,小腹平坦,里面竟是有个生命。

    可惜萧景之不在了,一想起来,我的眼泪就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哎呦喂,夫人,您可不能再哭了,就算为了宝宝,您看您哭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跟着您伤心的。您睡了这么多天还没进食,我们再吃点粥好不好?吃点味道清淡的?」嬷嬷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对啊,就算为了孩子,我也要吃点东西。

    这是萧家的未来,是萧景之唯一的孩子,我得照顾好他。

    当夜,我睡得不甚安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旁边看着我。我抓好枕头下的发簪,找准时机拼命朝旁边刺过去。

    「你要谋杀亲夫啊!」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君?!」我怕是在做梦,刚想掐自己,就被眼前的人抓住了手臂。他拿走我的发簪扔了出去。

    「不要掐你自己,会疼。来,你掐我吧。」说着就把我手带到他脸上,我狠狠掐了一把。

    「嘶……赵瑛儿,你下手也太狠了点。」

    我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地拂去他额头的一缕发丝。指尖轻轻滑过他那布满疲惫的眼角,感受着他的呼吸。

    在这之前,我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在地上摩擦,试图碾碎它,现在又突然来了一双手捧起我的心,轻抚安慰。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走到床边,搂着我躺下,他把计划用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

    他这次是将计就计,王大夫包扎好伤口就给他喂了一粒假死丹,瞒过了皇帝上门探查的眼线。

    那些刺客是皇帝派来的,皇帝显然还是信不过他,这次派人只是先来试探,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能除掉萧景之,此时正在庆祝吧。

    萧景之打算利用这次假死,前往北境联络被打散的萧家军。

    他选中的合作对象是六皇子,为人低调,礼贤下士。早在半年前他已与六皇子已经开始了合作,这次只是把计划提前了。

    这一刻,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进入我脑海,我想为他做点什么,我想成为他的肩膀,在他累了倦了的时候,我的肩膀也能给他靠一靠。

    我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出来:「我能帮你做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危险的表情,瞬间让我明白:「我怀……唔……」

    我又一次被吻得透不过气。他贴在我脸颊蹭了蹭:「很快我就会来接你,你只要明天丧礼上不要笑出来,就帮了为夫大忙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

    他临走前,我再三确认他腹部那处伤,他回答我那处只是皮外伤,并不致命,只是看着凶险罢了,如今已经在愈合了。

    说完怕我不信,还准备拆开纱布给我看,我连忙止住了他的行为:

    「我信,信你的。」

    「照顾好自己。」萧景之说完这句话便连夜走了。

    棺木里如今躺着的是王大夫从乱葬岗找出来的,他带人挖了十多个,才终于找到一具身形最贴近萧景之的尸体。

    6.

    我从灵堂回到房间,就开始练八段锦。

    王大夫说了,这是最适宜孕妇锻炼的操,我不想到时候挺着大肚子拖了他们的后腿,我必须养足精神,保存体力。我要与他并肩作战,做他的伙伴,与他同行,而不是菟丝花,我要与他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自从萧景之出殡后,围在侯府的眼线都被一一撤走。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我的肚子也随之大了起来。我开始学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学会在各种复杂的关系中游走。

    皇后宣我进宫赏花那日,嬷嬷很紧张。

    我拍拍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

    现如今萧景之已经离世,我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留着我他们可以向世人传达皇帝是个明君,是个仁君。待我好一点,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阳光透过皇宫的琉璃瓦,洒在了御花园的每一片花瓣上。我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陪着皇后聊天,看我走进来,议论声四处响起

    「这就是文德侯府那个世子夫人?」

    「什么世子夫人,世子都没了,就一个寡妇罢了。」

    「据说是承恩伯家的嫡长女呢。」

    「哪呀,那日你不在,二皇子那个妾室你知道吧,也是承恩伯府的,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她才是嫡长女,这个呀,只是个庶出。」

    「呀,那不是抗旨吗?当初圣上赐婚的可是承恩伯府嫡长女呢!」

    「你懂什么呀,陛下那只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才赐婚嫡女,这承恩伯给出个庶女怕是正合了当今的心意呢!」

    「世子夫人来啦。」皇后身边的嬷嬷亲切地把我喊了过去,坐在宴席上首。

    众人见了皇后的态度,也不敢再大声嘀咕,至少表面还是过得去的。

    唯有一人,从始至终恶狠狠地瞪着我。

    作为侍妾,赵珏儿是没有资格参加赏花宴的,想必最近甚是得宠。

    我并未在意,她与我两相生厌,只要她不犯我,我也不会去犯她。

    可是,她不该来主动招惹我。

    宴会持续很久,我被宫人带去更衣,等我打开房门,带我前来的宫女都不见了,只见赵珏儿一人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我怀孕了。」她得意地说道。

    「哦。」

    「我怀了二皇子的孩子。」

    「哦,恭喜。」

    也许是我的无动于衷激怒了她,她很快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呵,你还不知道吧,二皇子马上会是太子了。」

    我打算套套她的话,像是不敢置信般,睁大眼睛:「其他皇子呢?大皇子沉稳,四皇子聪慧,就连那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最近好像也才领了差事去北境啊。」

    我的无知与惊讶明显取悦了她,她趾高气昂起来,笑着说:

    「就说你是小娘养的,蠢笨如猪。这么明显都看不明白。父皇最近给所有皇子安排了差事,说是让他们历练,其实就是把他们调离盛京,好封太子呢。马上呀,我的孩儿就会变成皇子,如果孩儿聪慧些,说不定我就能当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而你,你以为你那侯府的牌匾还能挂几天。」

    「放肆!」不等我回应,皇后带着众位贵妇从外面走进来。

    早在我更衣之前,我就跟嬷嬷说过,如果一刻钟后我未回来,让她找借口带着皇后他们过来找我。本是为了防止皇帝斩草除根,进了宫,总是得谨慎点为好。没想到赵珏儿上赶着送人头。

    别说赵珏儿现在只是皇子侍妾,就算她是太子妃,说出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皇帝皇后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就在这里畅想未来,这不是盼他们死吗。

    剩下的事也与我无关了。

    回府的路上,我在想,六皇子现在应该与夫君会合了吧。

    7.

    在我孩儿7个月的时候,局势开始不稳。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一时间称王称霸的队伍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钻了出来,大家都想借由乱世分一杯羹。

    与此同时,盛京还算安稳。

    一日,许久未听其声的登闻鼓被人敲响。

    来人是一个五旬老翁,他敲登闻鼓为了状告二皇子,也就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老翁神色凄惨地跟众人说着他的故事,太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可怜她的女儿才13岁就已命丧黄泉。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可怜!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开始怒骂太子不是人。

    现今朝廷规定,凡是敲响登闻鼓者,必要先挨三十大板,老翁上了年纪,身子骨又弱,终究没有熬过去,在第十板子敲下去的时候就咽了气。

    但他的控诉仿佛是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瞬间点燃了状告太子的热潮。

    一时间,被太子霸占良田的,被太子抢夺商铺的,都站了出来,登闻鼓每日都有人敲响。

    民间对太子的厌恶达到了顶峰。

    内忧外患的朝廷,每日上朝都是战报,今日被夺了几城,明日丢了几处。当时的军队已被圣上拆散开来,将军也都贬斥的贬斥,卸甲的卸甲,朝廷再无可用之人。

    有人感叹,若是萧家军还在就好了。

    是啊,萧家军战无不胜,如果他们没被拆散,如今战斗力肯定强悍。

    正当朝廷一筹莫展之际,六皇子请命剿灭乱贼,望皇帝给他派兵,皇帝欣然应允,并在朝堂大肆赞扬了一番六皇子的忠君报国之心。

    等六皇子与萧景之打到盛京的时候,皇帝才发现中了计,但为时已晚。

    这时,我早已离开侯府。

    萧景之早早派人把我带到了他安排在盛京的院子。

    那日,他们终于打进这个国家的枢纽中心。我挺着肚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光穿过混战的人群,紧紧锁定住那个身穿玄色战的男人。

    他手持一柄长枪,英姿勃发,一改往日体弱形象,好似战场的神祗一般。

    他身后跟着的是战斗力极强的萧家军,果然个个神勇无比。

    那些与我说过的计划,如今都化作了眼前的这一幕。战鼓震天,萧家军的呐喊声震撼人心。

    我看着他们冲破皇宫的重重防线,一步步逼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金銮殿。

    我既紧张又兴奋。这场战斗,不仅关乎着六皇子的命运,更关乎着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终于,在一片混乱和硝烟中,夫君带领着萧家军成功地控制了皇宫。

    六皇子成功了,我们也成功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与萧景之见面。

    挺着肚子,我走下城楼往皇宫走去。

    终于看到了萧景之,他正打算回府。

    四目相对,我们都笑了。

    萧景之往日清俊的脸上挂着泥土和汗水,还有早已干涸的点点血迹。但在我看来,这时的他却英俊更甚从前。

    他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战尘,与我回了家。

    站在侯府门前,看着那块牌匾,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我知道,那是释然,是喜悦,也是对未来的期待。

    我迎上前,紧紧地拥抱他。

    他摸了摸我的肚子,深情地望着我,轻抚我的发丝,低声道:「一切都结束了,瑛儿,你受苦了。」

    「我们成功了,不苦,以后有我们娘俩陪着你呢。」我踮脚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他终于可以不再装病,却真的病了,刀剑无眼,在战场上有多拼,身上的伤痕就越多。看着他腰间的沟壑纵横,我一阵心疼。

    沐浴的时候,我坚持给他擦身。我摸着他的伤口,忍不住落泪,他却反过来安慰我:「这可都是为夫的军功章啊,再说了,这么点皮外伤,真的一点也不疼。」

    当晚,我们把所有的人和事都抛在了脑后,睡了个天昏地暗。

    9.

    六皇子登基了。

    萧景之顺利袭爵,皇帝下旨文德侯府袭爵无需降等。

    他成了侯爷,我成了侯夫人,享一品诰命。

    太子及一众妻妾被终身圈禁。

    赵珏儿的孩子早就没了,据说那日被皇后斥责过后,太子也厌弃了她,觉得她甚是蠢笨,本打算去母留子,但失去了太子心意的一个侍妾在吃人的后宫中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呢。

    孩子没了,她也疯了,整日嚷嚷自己是皇后。太子府被圈禁的时候,她还被关在柴房。

    此后的事我让人也不用再打听告知于我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有因才有果,实在怨不得他人。

    承恩伯府因为赵珏儿是太子妾,清算的时候也被判为太子党,褫夺爵位,贬为庶人。这下,连花架子也没了。

    这年除夕,我的孩儿出生了,是个儿子,萧景之连忙进宫请封世子。

    我儿子很听话,在肚子里从没让我遭罪,除了那前三个月,后期我连孕吐都很少。

    生产当日,也异常顺利。

    萧景之本来给我准备了6个稳婆,我们也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没想到才一个时辰,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纵观我这一生,虽然前半生父母亲缘淡薄,但后半生的夫君孩子都给了我足够的爱。

    我们的故事,幸福是结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