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上2
发布:2025-03-23 13:51 字数:10088 作者:天阅短篇
「这…侧妃,今日府中采买的伙计买的菜少了些…」
「独独少了我那份?」我揭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盖,「这排骨喂旺财的?」
几个小厮皱着眉纷纷围过来,还想对我动手?我沉默着拎起案板上的菜刀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众下人面面相觑,想不通平时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侧妃怎么今日有些不好糊弄了。
「侧妃这份不是给您的,您先委屈一顿晚上我们定给你备着好的。」一小厮硬着头皮试图将我劝回。
「王贺,黎国给府上送来不少银子补贴吧,据我所知每年至少五百万两白银,可我入府以来除了例银可是连一两都没见到,你知道这笔银子花在哪了吗?」我佯装疑惑的样子歪着头问他们。
「侧…侧妃,这我们哪知道,说不定黎国根本就没送…啊!!」叫王贺的小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我一刀砍在了他肩膀上,他捂着肩膀嚎叫着,众下人见此状都慌了拖着王贺的胳膊往后退着,只是他们每退一步王贺就嚎叫一声,「你…你怎能在府中伤人?」
「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这每年五百万两白银花在厨房每日的采买上,花在林芊的胭脂水粉里,花在太子的寻欢作乐上,花在府中每日的开销上,甚至花在你们得到的例银赏钱上,你们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们黎国出的银子!这份不是我的?那哪一份是我的,你脖子上这份是我的吗?」我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刀尖向下沿路滴着血,最后架在了王贺的脖子上。
见此状下人一窝蜂冲出厨房,留王贺一人捂着肩膀坐在地上不知是因疼痛还是害怕颤抖着亦或是两者都有,我并未动手,放下菜刀转身拿起筷子在锅中夹起菜来。
一刻钟后我提着还在角落呻吟的王贺将他丢了出去,我吃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跑?在角落里哼哼唧唧难听得要死,把人的食欲都叫没了。
我拿起灶边的柴火稻草,铺完后一把火,几瞬的空子厨房火光四起,我吃饱了,这厨房我以后用不到了,想吃饭就让他们再修吧。
我回到院中佩儿已经不在了,唯有一黑影坐在桌边等着。
「吃饱了?」黑影开了口。
「当然,还劳烦您亲自过来接我一趟,我们可以启程了吗,二皇子?」我走到黑影的正面,那张俊美的脸唇角一勾,「走吧。」
「等等。」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顿住脚。「还有一个人没杀。」
可惜厨房被我烧了,油也找不着了,我只能拎着沈岸的剑和一壶开水出现在了林芊的寝殿,我持刀伤人,纵火烧厨房的事已经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想必她也差了人去报告太子,只是皇帝驾崩举国大丧,太子要处理的事物繁多没那么快赶回来,她也没想到我这会儿会出现在她的寝殿。
一众丫鬟护在林芊身前,「林芊,我好羡慕你有这么多忠仆啊,我怎么没有呢?」
我边说边走,最前面的丫鬟腿已经在发抖了,于是我假装慈悲道,「我知道你们也害怕,想活命的现在滚,我数三个数,还在殿中的忠仆我赏你们跟你们的主子一起上黄泉。」
「一!」有丫鬟腿抖得跌坐在地上。
「二!」忽然一窝蜂地,这群丫鬟四散开来向殿门口跑去,连先前跌坐在地上的丫鬟都边爬边跑地向门口冲去。
「你…!你们!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畜生!」林芊朝我身后喊道,但是没有人应答她。
她跌坐在地上,几次想站起来都又重新跌落,「你…你要干什么!杀了我?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是怕他的话现在怎么会在这儿?」我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双眸微眯,「你还记得小白是怎么死的吗?」
她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那只畜生?我…我赔你!宋娴我赔你!你不要杀我!」
我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稍一用力鲜红的血珠便从她白皙的脖颈上沁出来,「你当然要赔啦,只是小白已经死了,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小白,我思来想去,他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孤单,就让你去陪它吧?」
「不…!不!」她的嘴角因害怕而颤抖着。
「还没寒暄完?」沈岸从殿门口走进来。
「你…!二皇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林芊瞪大眼睛指着我和沈岸,「你和这个贱人?你们竟敢私通!」
「嘘,轻一点,她还没答应呢。」沈岸蹲下身来,一双清澈冷冽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芊。
「好啦,你已经知道的够多啦,带着这些秘密上黄泉,你也不会孤单啦。」我撬开她的嘴,用剑绞烂她的舌肉,将开水灌了进去,嗯…是寒暄的有点久了,也不知道开水还热不热,不过看她的反应,应该还挺热的。
热水从她的嘴里灌进去,又带着血从鼻子里流出来,她双手护在脖子前,痛不欲生的模样。
「接下来,先耳朵还是先眼睛呢?」我勾起唇角笑着问道,「趁你现在还听得见,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她的眼泪一颗颗飞快地滑落,「那就先眼睛吧,你的眼泪好像不是很想呆在里面。
我捧着她的脸,扒开她的眼睛,「你以前可不是用这个眼神看我的啊。」她的眼球震颤着,我将剑一寸寸刺了进去,一阵痛苦凄厉的呜咽声响起,「别急,还有一只呢。」
将她另一只眼也刺瞎后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皱着眉遗憾道,「早知道就先留着你的喉咙了,我还想问问你有什么感想呢,不过幸好你现在还听得见,林芊,在你生命最后的里程里,让我为你念诵祝祷词,希望你下辈子还能遇见我。」
开水倒入她的耳朵,林芊剧烈抖动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我将她的胸腔剖开,剜出心脏,「咦?居然不是黑的。」
…
还没出城时,新帝要立我为后的消息传来,我知道是沈岸的计划成功了,只是不到片刻这则消息便变成了新帝登基悬黄金万两取我首级。
我的好太子,太晚了,我们的人都已经安全撤离了,你就好好守着你那不知道还会存在多久的皇位吧。
按照计划我们安全回到了黎国,接下来的计划暂时还用不到我,我便开了一家茶楼赚点小外快,虽然沈岸总是给我送钱,但人还是要找点事情做,这幸许就是我父母留下的商人基因吧。
我出生在黎国,流的是黎国的血,我的父母曾是黎国最富的商贾,富到黎国的皇室都要向我们借钱,国库里有一小半都是我们家交的税,我从小便是黎国数一数二幸福的孩子,一有时间父亲和母亲便带着我去游山玩水周游列国,想要的东西很少有我得不到的,我本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
但是不幸开始了,在我们出城游玩时一伙贼人偷袭了我们,不似普通的强盗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并不为劫财,像是有目标一般持刀向我父母刺去,护卫一个一个倒在,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我与我娘向杀手冲去企图为我们的逃跑争取时间,但是我们还是被追上了,眼看杀手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母亲将我藏在一丛矮草堆里只身引开了杀手,只是她并未跑多远就死在了杀手的刀下,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在那矮草丛躲到天黑才害怕地钻出来,沿来时的路走了两日才走到城门,路上我见到的父亲与母亲的尸体,已经凉得僵硬,哭到全身发抖没有力气我才向他们磕头拜别,我曾想我最爱的父亲与母亲都死了,我也随他们去了算了,可我又不甘心,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于是我又钻回马车背了一袋干粮继续赶路。
我一直想不通,我们明明走的是官道为什么还会遇到杀手,为什么杀手不劫财却要在我们提出将钱财全部交出时杀人灭口。
我被黎国的君王——沈岸的舅舅收养了,成了黎国的郡主,沈岸告诉我我的父母常年为国家捐钱,救助因天灾受苦难的流民,君王于心不忍,于是给了我一个尊贵的身份,这样我就算继承了我父母的家产也没人敢对我下手,沈岸告诉我是中原的皇帝忌惮我父母常年累月地向国库充钱,他们担心黎国的国库充盈后便有足够的余地招精兵,买骏马,然后攻打中原,他们认为我父母死后黎国便不再有这样的聚宝盆,日后定没有能力与其相对。
我那时还小,不懂得沈岸作为中原的二皇子为什么会是黎国君王的外甥,黎国的的世子,后来才知道沈岸的母亲其实就是黎国的长公主,因和亲踏入了中原的土地,这才有了沈岸,沈岸原先并不叫沈岸,在中原时他叫许岸。
一次番邦的使臣拜访中原,在一次骑射比赛时,使臣突然驾着马匹冲向了四公主的马,四公主落马后被马蹄多次踩踏,最后不治身亡。
皇帝厚葬了四公主提着使臣向番邦要个说法,否则便开战,番邦无奈割让一座城池。
令人后怕的是,四公主出事的马原本是沈岸的,只因四公主瞧着沈岸的马鬃毛秀长飘逸,毛色黑亮,身姿骏美便向沈岸讨了来,出事时离得近的都能看到使臣的马像是有目标般地锁定了四公主的马,一个公主的命便换了一座城池,甚至都不用开战,兵不血刃,那若是一个皇子呢?反正太子已经立下了,不是吗?
沈岸的母妃德妃后怕不已,设计沈岸假死后将他暗中送回黎国,为了保证沈岸死亡的真实性,也为了不引起皇帝怀疑,在沈岸假死后德妃装成接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样子自尽了。
我嫁入太子府时才14岁,某一天沈岸的舅舅我的义夫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为沈岸成为黎国在中原的细作,报仇嘛,我自然是愿意的,于是那年我十四岁,因救驾仇人成为了中原太子的侧妃。
我的茶楼生意还算不错,我引入了曾在中原时品鉴过的茶,在黎国也一样受欢迎,光是茶还不够,我又仿制了酒楼里的招牌糕点来配着茶喝,虽然水平上还差得多,但依旧受顾客喜爱,幸好当年在府中为了讨好许廷白我还尝试去学过这个糕点,口味能有个七成像我就很满意了。
听说周边有国家打起仗来了,两方几乎是毫无缘由地开战,我担心殃及池鱼,也曾数次提醒过沈岸与义父要做好准备。
逍遥的日子过了数月,黎国忽然涌进一批难民,听说中原与北国开战,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于是我关了茶楼,将茶楼改造成了难民收营所,尽可能地收留着四海八方的难民,就像我父母曾经的作为一样。
两个月后难民越来越多,有从北国来的,有从梅国来的,还有从俪国来的,无一例外,都是中原与其开战,搜刮城池,听难民说是中原的皇帝在找什么人,仿佛是他的皇后,他的皇后又怎么会跑到其他国来呢,那难民苦笑着摆摆手,他的左耳只剩下半只了,包裹着额头的棉布还在渗着血。
我的好太子,你找来了吗?
难民越来越多,我小小的茶楼几乎快要挤不进人,于是在沈岸的支持下我又租下数间宅院与商铺来安置难民,又聘用了数个伙计来负责一些管理问题。
渐渐地难民中的伤者越来越多,有些缺胳膊断腿的,白骨都露在外面,伤口触目惊心,有些血流不止的,不管缠了多少布条都毫无例外地被浸湿,还有昏迷不醒的,高烧不退的,甚至误食中毒的,我想我该请几个大夫了,可是同一时间城内大夫紧缺,除了高价聘请民间大夫,我还调了许多太学院的学生,由他们的老师带领着处理一些简单的问题。
没等到中原攻打黎国的那天我就见到了太子。
我同往日一样由女使伺候我梳洗完后便带着一众家仆与粮食赶往了茶楼,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
「宋娴,原来你在这啊。」我浑身的血液凝固,转过身时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听说黎国有一个慈悲心肠的女菩萨在救助难民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回来了,看来我的直觉没找错呢。」
「你来得还真是快啊,我还以为你要先举兵攻打黎国呢。」我扯出一个笑容,挥挥手让伙计先去分发食物。
「你想的话,未尝不可,只是我们都那么熟了,又何必动刀动枪的呢?」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脸色突然冷了下来。「跟我回中原,如果你想保住黎国的话。」
我知道若是他找来我必然要回去的,义夫养了我八年,我怎么敢让他为了我搭上整个黎国。
「我能给他们留句话吗?」我对上他的眼睛,这是我三年来向他提出的第一个请求。
「娴儿,你是我的皇后,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应该有更多的话想对我说吧?」他揽上我的腰肢,暗暗使着劲向他那边圈去。
「好。」
休假结束,我们的第二个计划,开始了。
我跟着许廷白回了中原,原以为我杀死了他的宠妃他会将我关起来一同盘问,可他竟是问都没有过问,当我提起时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是孤的皇后,这些小事不必向孤过问。」
原来太子府的太子妃成了良贵妃,据说是幼时救过许廷白的命,后来又因家世不错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妃,她品性确实不错的,在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我就很认可,所以就算现在我坐在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她也不争不抢,从不为难我。
我之所以能坐上这个后位也是在老皇帝咽气那天沈岸使了些手段,将幼时救许廷白的人变成了我,我这三年对许廷白尽心尽力伺候着他必然心有愧疚,况且我在中原虽然没有母族支撑,但同样身后没有母族的势力觊觎皇位,自古帝王既想要皇后身后的母族势力支撑,又惧怕这些势力在朝堂上暗中勾结将他们推翻。
至于良贵妃为何不争不抢也不闹,自然是因为她年少便有个爱慕的小将军,后来战死沙场,她就也不再追求什么了,嫁给谁不是嫁,沈岸对那小将军的家人有恩,自小将军离世后家道中落时一直照顾着他的家人,所以当沈岸找到良贵妃时,并没有过多的推说,良贵妃便同意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佩儿成了颖嫔,我知道这是许廷白送给我的玩物,每当佩儿与我独处时她的身子总会控制不住地颤抖,原来你也知道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啊。
放心吧,你也得死。
为了避开我颖嫔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避掉的场所她都不来,小样,以为这就能逃一死?
我为她选好了日子,登门拜访了她的寝宫。
「你现在过得不错嘛,住得好,都有宫女伺候你了,真怀念我们以前当主仆的日子啊,现在你都得唤本宫一声姐姐了。」颖嫔的宫内门窗紧闭,宫女推开门扶我进来时她险些从贵妃榻上滑落。
「皇…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与您称作姐妹,若您愿意,奴婢还做娘娘的宫女!」毕竟林芊才是她真正的主子,想必林芊的死状她已经见过了,做宫女逃免一死?哪有那么好的事。
「妹妹真是说笑了,你是圣上亲封的颖嫔,怎张口闭口的就要做奴婢,这被圣上听到以为本宫为难你指不定要怪本宫呢。」我虚抬着她的手坐下。
「本宫有一匹骏马在马场养着,本打算过几日与圣上比一比骑射,可那马儿最近精神貌似不太好,总耷拉着脑袋,听说妹妹幼时曾去别人府中照顾过马儿,对马儿颇有了解,那就烦请妹妹帮我去看看了。」我看着颖嫔的眼睛笑着说道。
「妾…妾身只幼时给马儿喂过粮草,马场的马夫定是比妾身要懂得多,妾…」
「可是本宫相信妹妹定能胜此任,难道妹妹要拂了本宫的脸吗?」我步步相逼,哪怕她知道这是个局颖嫔再没有能拒绝的机会了。
听说她是哭着去的,想必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哪那么容易呢?
我与许廷白是要骑射,只不过不是过几日,就是今天,况且不止我们,这是一场与多年前相同的骑射比赛,只不过今天死的不会再是皇子公主了,今天是一场盛大的畸形秀。
颖嫔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连今天又骑射比赛都不知道,谁叫她为了避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于是当我、许廷白、良妃、使臣还有一众皇室大臣到马场时,便见一女子委身扶着木桩,其里衣还挂在马背上与马儿在行苟且之事,真是好大一桩丑闻!许廷白,喜欢么?
「颖嫔?你!你在做什么!」良贵妃首先认出了颖嫔,「快,快把她、?他、?它、!·······快把它们分开!衣服!去拿衣服来!」
颖嫔此时还中着迷情药与马儿难舍难分,马儿也正舒爽着,一人一马哪这么容易分开,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无聊的皇宫里上演着一副人兽活春宫。
被下人带下去前颖嫔还挂着一脸痴笑,不过在看到我时她眸子里突然流露出恐惧,居然这么快就形成肌肉记忆了?
经此一闹骑射比赛自然是办不下去了,我以为许廷白会将颖嫔处死,或是来向我问罪说我做得太过丢了皇家脸面,但他只是笑着问我,「今天开不开心,我与那颖嫔也不熟,既然她从前是你的丫鬟,那便贬为庶人,还是交由你处置。」
我确实有一霎那的恍惚,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他却为了年少时救过他的一个女子抛却皇家脸面只为博得爱人一笑?
「开心呀,虽然我们以前是主仆,但在你的默许下她骑在我头上做过不少欺负我的事儿呢。」许廷白嘎住了,可能是我说得过于直白了吧,但这是实话呀。
「娴儿,以前是以前,你是我的皇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不许,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他微皱着眉,眼中饱含深情,他是有点帅的,但站在这个位置上,时时刻刻我都会记得这些是本该属于良贵妃的一切,我有我的使命,整个中原都是我的敌人。
颖嫔,哦不,佩儿最终还是回到了我手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求您,放过我吧,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做出那些错事,我家中还有老小等着我养活,求求您放我一命吧!」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我殿中哐哐磕着头。
「佩儿啊,你早说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便劝着皇上去你宫里坐坐,你怎的,哎,做出这种事来呢?」抚着手中的茶,说着说着我便叹了口气,「既然你有这方面的需求,可说到底你已经不是嫔妃了,那就把你赐给前朝得力的官臣做美人盂吧,你到底曾经是宫中嫔妃,又是我从前的丫鬟,你的家人我不会亏待的,你就安安心心,去伺候那些大臣吧,也算是为皇上效了最后一份力了。」
「不要啊皇后娘娘!不要啊…!」佩儿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被拖了出去。
几月后满身脏污的疯子出现在了大街上,她衣衫褴褛,大着肚子,见人就痴笑着说自己是皇上的嫔妃,谁也不能怠慢了她去,不多日又消失在了长街,我按照约定给了她的家人一笔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只管付出你该付出的,小白的命,我要你们一个一个还。
意外是会发生的,我日日带着避子香囊却还是怀孕了,也是,这宫中到处都是许廷白的眼线,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香囊中的香料恐怕早就被换了。
我郁郁寡欢,终日提不起精神,恐怕只有许廷白死的那天我才会稍微开心一点吧。
良贵妃常来看我,她就像我的阿姐一样,虽然我没有阿姐,但如果有,我希望是良贵妃这样的。
许廷白日日来看我,我看见他就没好气,腹中的胎儿更是让我感到恶心。
我想死,可是我怕痛。
月份大起来了,许廷白对我也越发宠爱地没边, 什么好东西都要先送到我宫中来,虽然我并不在乎也不知道是多好的东西,但许廷白送来的,肯定是好的,死皇帝人不怎么样眼光还行。
他准许我随时出入他的书房,这正合我意,但太过顺利,是否会有诈?
我被带着出席各种宫宴,其中不少是为我举办的,他瞧我没精神怕我闷,我真的特烦这群男人,他们觉得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孕妇要静养啊。
在我把许廷白叫到宫中来骂了一顿后他终于停止了哪些无聊的宴会,我本以为他会有些不情愿,没想到他被骂得还挺开心…
良贵妃又来看我了,这次她带来了山药红枣糕,嗯,不咋好吃,但我挺喜欢良贵妃的,硬着头皮吃完了。
良贵妃在泥里下毒了吧,吃完说话说到一半我便有些昏昏沉沉,不过谢谢你啊,我最怕痛了,真的谢谢你。
今年的土地公扣工资!愿望没实现,我还是醒了。
眼皮上像压了八百只红烧蹄膀一样重得睁不开,于是我的眼皮打着颤,像抽筋了一样。
下腹传来隐隐刺痛,像来癸水的那种痛,不,还要再痛些。
在我睁开眼的前一秒我感觉周围环境突然变黑了,我瞎了?还是天黑了,我是什么牌,能睁眼吗?
我想起来了,我手段这么狠,那必须是狼人啊,于是我睁开了眼,周围乌泱泱一群人,太医一窝蜂地涌上来为我把脉,观察我的神色,屋里满满当当的宫人跪了一地,许廷白握着我的手神色担忧地看着我,「娴儿,孩子还会有的。」嗯,一醒来就是好消息。
良贵妃死了,她在山药红枣糕中下入了大剂量的蒙汗药,我腹中的胎儿也因此窒息而死,不是呀,这多好的人呀,你们这是干嘛呢?
她是真的想帮我解脱,她甚至还考虑到了我怕痛,想帮我无痛成仙。
话说太医都说是大剂量了怎么我还能活下来啊, 太医我说你有时候不要太尽责,扣工资!
不过良贵妃,多好的一个人啊,后位被我抢了,连命也被我连累没了。
可许廷白不休不止,他指控良贵妃母族有谋反意图将她族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人小孩一律流放边境。
良贵妃死了还不放过她,还要斩断她母家唯一的生路。
我不知该如何报答良妃,不知该如何补偿她,不知她的小将军是否还在等她。
良贵妃,下辈子我的命给你吧。
我又见到沈岸了,他骑在马上穿着盔甲英姿飒爽,我倒是从未见过他这样,看这架势,他是要来攻打中原了,也是,我给了那么多情报,黎国当然有把握可以一举拿下中原了。
我只要待在许廷白身边,就从头到尾都是个彻彻底底的细作 。
我与许廷白站在城墙上望着他,鲜衣怒马的少年,我只等他破开城门了。
「皇兄,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孤竟不知,你成了孤的皇后的兄长?」许廷白搂着我的腰肢俨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我怎么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莫非我拿到的是假情报。
「我一直是娴儿的兄长,从小就是。」他们就这么对视着,仿佛在眼神中就能将对方杀死。
我心里有些没底,只能死死盯着沈岸,希望他看懂我眼神中的暗示,虽然开弓没有回头箭,但我还是想他小心些,多做些打算,但是这莽夫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俩莽夫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破城门!抢回我妹妹!」嗯?这口号不太对吧?随着沈岸一声令下黎国的将士们英勇无畏地向前冲着。
「你早就知道?」这时我才抬头望向许廷白。
「嗯,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眼中满是温柔,只不过我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将十分残忍。
「你的恩人已经死了。」我顿了顿,「被你杀了,你亲口下令杀的她,连她全族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许廷白,你背信弃义大逆不道,你的恩人再也回不来了。」
「你甚至,连后位都没有给她…」我低着头越说越小声,眸子暗了又暗。
他错愕了一下,开口想解释着什么,但周围的打斗声太激烈了,他几欲张口,还是拉着我下了城墙。
我的情报真的是假的,许廷白不止一拨私兵,他们不知从哪里杀出来,拿着刀枪,守卫着他们的国土,刺杀着我的子民。
许廷白拉着我的手一路穿过士兵回到宫殿,「娴儿,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些,我…」
突然一群穿着黎国军甲的侍卫从殿后涌出包围整座宫殿,什么意思,情报有误但沈岸还留了一手?
许廷白神色紧张,紧紧地牵着我的手。
过了没一会沈岸便走进了进来,「廷白,你牵着我的妹妹做什么?」
「什么你的妹妹,这是孤的皇后。」许廷白牵着我的手越握越紧,紧到关节处泛白。
沈岸瞧着皱了下眉,「你弄疼她了。」
许廷白的手下意识松开,我急忙抽出手后退一步与许廷白拉开距离,「许廷白,我再说一次,幼时救你的不是我,是良贵妃。」
「不!就是你!娴儿,是你!」他几乎是吼道,像个疯子一样。
「我说了不…」
「娴儿,你确实救了他。」沈岸突然出声。
「啊?」我看向沈岸的眼睛左右来回扫视着,「你之前说是良贵妃的…」我越说越没底气。
「良贵妃也是我们的人。」此刻我全懂了,哪有什么小将军,良贵妃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人啊。
「你幼时与父母周游列国时曾来过中原,那时我与母后去静安寺为国祈福,我因贪玩甩开了暗中跟随的侍卫,在寺庙周围的竹林中摔伤了腿动弹不得,是你和你的父母路过救了我,你的父亲本要给你砍竹子做个竹蜻蜓,到头来做了两份,也给了我一个,后来你回到了黎国,我找遍整个中原都没找到你,直到我手下的人打探到你原来并不是黎国的郡主,你曾经来过中原。」此刻许廷白才有机会解释,他一句一顿,看向我的眼神中盛满爱意似是要溢出来。
「我不记得了。」饶是他这样说着我还是无动于衷,可能是年纪太小有些事我确实忘了,况且我父母救助过的人那么多,我哪能一个个都记得,亏我父母还救了他,原是救了仇人的儿子,忘恩负义的东西。
这个剧情有些狗血也有些恶心,我压不住内心涌出来的许多疑问昏了过去,真的很没用,我知道。
当我醒来时沈岸也死了,我是有什么诅咒在身上吗,每睁一次眼就死一个人,莫非我真的是狼人?可昨晚我也没动手啊!
他被吊在城门上,浑身都是伤口,尤其是胸口,插满断箭,可最致命的,应是脖颈处的那一抹鲜红,我有些不忍心久看,他的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全是凝固的血液,手臂微微弯曲着,死之前像是还握着兵器,是那柄剑吧。
晚上庆功宴后许廷白醉醺醺地闯入我的寝殿,他向我讲述着如何与沈岸过手,自己如何让士兵放箭。说到高兴处他手舞足蹈,我真是想给他一剑送他下去见沈岸。
在醉意朦胧中,他闭着眼笑着 说,「娴儿,你知道吗,我的皇兄自小骑射与刀剑便高我一节,我的射术有一半都是他教的,我根本打不过他…」
「所以你就下令杀了他!」我朝着烂醉如泥的他吼道。
没想到许廷白笑着摇了摇头,「我皇兄是自刎的。」他转过来时眼角也滴落着泪。
「你胡说!我见过他的尸体,他的胸口全是断箭,是你为了能亲手杀他才下令放箭伤他!」我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也哭了。
沈岸怎么会自杀呢。
「娴儿,断箭是为了给你的父母,我的恩人报仇。」他似是清醒了些,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问道,「我皇兄是怎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你父皇忌惮我父母的财力,担心黎国的国库充盈后便有足够的余地招兵买马攻打中原,杀了我的父母后黎国便断了财路,自是没有能力与你们中原开战。」难道不是这样吗,从小他们就告诉我是这样。
「娴儿,中原如何派兵去黎国杀了你的父母,既然中原都能派兵去黎国了又为何单单只杀了你的父母,他们将你封为郡主后你父母留下的家产全部控制在他们手中吧?你嫁来太子府的这三年他们更是有能力将你父母所有的心血据为己有,你被他们蒙骗了!沈岸和他的舅舅才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我的耳朵嗡嗡地响,这么多年我自是怀疑过的,可沈岸待我极好,是除了我父母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也不愿相信。
「他们原先的计划并不是杀害你父母,而是想让沈岸在你长大后娶了你从而慢慢控制你的父母,可你的父母何等聪慧,看穿他们的计划后便想带着你去别的国家扎根,黎国的皇室怎么愿意这么一棵摇钱树沦为别的国家所有,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想对你们一家三口赶尽杀绝,又担心沦为口舌才留你一命好名正言顺控制你父母留下来的家产!娴儿,你肯定很疑惑既然如此我的皇兄为何要自刎吧?我的皇兄确实心悦于你,他过不了心里那关才自刎去九泉下与你父母赔罪乞求下辈子能与你堂堂正正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吧,一个凶手去乞求受害者的原谅还想娶他们的女儿!就算他死了也不能改变他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这是真相吗,如今从许廷白嘴里说出来,我该相信谁呢,要不去问问我的父亲和母亲吧,他们肯定知道。
一滴滚泪落下,我再也承受不住了,甩开许廷白的手向外跑去,我走过重重宫围直奔城门。
沈岸,你们养育了我八年,都是假的吗?
我真的不知…不知该相信谁了…
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呼啸的风从耳畔穿过。
第二日城中都在传,皇后跳城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