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苏棠，我确诊淋巴癌晚期了，你可否，陪我吃最后一顿饭？」

    走出咖啡店，我给苏棠发了条微信。

    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良久，对面回了个「好」。

    这一顿饭，我准备得格外久。

    松鼠桂鱼、葱油鸡、红酒炖牛尾

    每道苏棠称赞过的菜，我都做了一份。

    就连餐巾、桌布都是重新购买的，她喜欢的绿色。

    苏棠是跑着进门的。

    我看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一暖。

    可当她看清客厅的布置时，脸沉了下来：

    「你不是癌症晚期了么！还有心思做这些？你骗我？」

    我拉住她：

    「棠棠，不管是不是真的得病了。这顿应该都是我俩的最后一餐了。我准备了好久，你陪我吃完。好不好？」

    苏棠还有些生气，但面对我的讨饶，她也不好再发作，顺势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苏棠的手机就进来了一条微信。

    她一看，就起身要走：

    「江遇说他有新发现，我要回学校一趟。」

    我叫住她：

    「棠棠，都要分开了，连最后一顿饭都不能吃完吗？」

    她迟疑了。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刚接通就听见那边的江遇说：

    「苏老师，你能不能快些来，我胃疼，顶不住了。」

    苏棠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外跑。

    「苏棠！」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扭曲到可怕：

    「我真的要死了，连吃完最后一顿饭的机会都不可以吗？」

    苏棠气红了脸：

    「我看你根本就没事，江遇才是真病了！还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骗我来！」

    「江遇说得对，你只会是我的累赘！」

    她啪地摔上了门，好大一声。

    我再次听见了那道冷漠的女声：

    「宿主挽救婚姻失败，确认抹杀。」

    我苦笑。

    苏棠啊，我没骗你，我是真的要死了。

    10

    第二天，我开始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

    我先去见了父亲。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面对我这个不肯继承家业的儿子，他连话都懒得多说：

    「公司我会找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你就每月坐等分红，然后守着你的老婆过吧。」

    我笑着道谢，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我又约见了母亲。

    三十年未见，我们都对彼此感到非常的陌生。

    「你幸福吗？」

    我轻柔地开口，问出了萦绕在我心中许久的问题。

    「我很幸福，你呢？」

    「我很好。」

    相顾无言。

    良久，母亲打破了沉默：

    「星河，妈妈拜托你，成全江遇吧。」

    「我和他爸爸这辈子没能给他什么，他好不容易这么喜欢一个人，妈妈希望他也能幸福。」

    我觉得有些可笑：

    「那我呢？」

    「你爸爸这么有钱，妈妈根本不用担心你。不管怎样，你都会过得好的，对不？」

    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碎掉了。

    我点头：

    「嗯。」

    母亲如释重负。

    我，心如刀绞。

    回家后，我将家里所有的银行卡、不动产证明、基金股票，全部整理了出来。

    这几年家里的钱都是我在管，担心苏棠不明白，我还留了一封信告诉她所有的注意事项。

    最后，我签署了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

    做完这一切，我离开了家。

    一个人默默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11

    再次醒来，我又回到了家里。

    我确定我死了，现在应该只是灵魂状态的我。

    但为什么，我的灵魂会回到家里？

    思索间，家门开了，苏棠走了进来。

    「星河，不要再拖了。我们签协议」

    话语在看到桌子上的文件时，戛然而止。

    她走上前，仔细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

    渐渐地，眼泪一滴滴滑落。

    突然，她撕毁了离婚协议，找出手机疯狂给我打电话。

    一个接一个。

    可是苏棠，我已经死了呀，我再也没法接你电话了。

    从那天起，苏棠开始找我。

    但却不知从何找起。

    她对我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我会去哪里。

    她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朋友。

    她去找了我父亲好几次，父亲都闭门不见。

    「阿玫，我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呢？」

    苏棠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还好有玫影在一旁陪他。

    「他不是没有生活痕迹，是你从没了解过他罢了。」

    玫影没好气道。

    「这么多年，你有问过一句他在干什么吗？你有了解过他的生活吗？」

    「你还怨他不了解你，他的生活里，就只有你啊！」

    「现在找不到人，只能说你活该！」

    听着玫影的数落，苏棠的神情更加落寞。

    那天晚上，她醉倒在酒吧。

    第二天早上，醉醺醺的苏棠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一封视频信。

    发件人，是我。

    12

    视频里，我瘦了很多，浓重的黑眼圈，肉眼可见的气色很差。

    苏棠按下播放键，视频里的我说话了：

    「棠棠，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想你。」

    「我现在每天都会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那天你剪着齐刘海，戴着顶上面有小毛球的毛线帽，拿着饼干敲了我家的门。」

    「你还记得那天咱俩聊了什么吗？」

    「我还记得。你的第一句话是，你的梦想是什么。第二句话是，我的梦想是成为最伟大的天文学家。」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你的样子，闪闪发亮的眼睛，像太阳一般照亮了我的人生。」

    「棠棠，我从未被人爱过，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梦想是什么。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人是可以这样活得明媚闪耀的。」

    「后来，你每拉开一次窗帘，我就多爱你一点。」

    「棠棠，遇见你的那天，我找到了自己的梦想，那就是，实现你的梦想。」

    这天，苏棠魂不守舍，上课频频走神。

    江遇上前想要询问，却被苏棠无视了。

    13

    几天后，第二封信也发到了苏棠的邮箱。

    点开视频，我更瘦了。

    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连头发都稀疏了很多。

    视频里的我，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棠棠，这是离开你的第十天。我还是很想你。」

    「快半个月没给你做饭了，外面的饭是否吃得惯？不过也没关系，你吃了二十年我做的饭，早就吃腻了吧。」

    「还记得，我刚开始给你做早饭的时候。鸡蛋饼总是摊破，我怕你嫌弃，总骗你说这是保姆阿姨做的。但每次，看你在后座吃得很香，我就很满足。」

    「后来，我做饭越来越好吃，你也越来越爱夸我。可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不愿意吃了呢？」

    视频里，落寞在我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我又笑到：

    「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呀。不要老因为天文观察，就忘记吃饭。我不在你身边了，没人能端着饭盒一口口喂你吃了。」

    「记得好好吃饭哦。」

    这天，苏棠婉拒了江遇的午饭邀约。

    在食堂，一个人，吃完了三餐。

    14

    第三封视频信。

    我戴上了帽子，边缘露出光秃秃的头皮，瘦得像具骷髅。

    「棠棠，这是我离开你的第十五天，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说起来也有点后怕，18岁那年，我差点就要和你分开了。」

    「那天，你哭着冲进我家，说自己只考了620分，上不了中科大了。然后」

    视频里的我笑了笑：

    「然后我告诉你，我考了610，咱们正好可以一起填志愿，没准还能去一个大学。」

    「其实，我骗了你。我考了655。」

    「但我不想让你伤心，你这么骄傲，发挥失常已经让你够难过了。而且，我很害怕，一旦告诉你真实的分数，我们就没法在一个城市了。」

    「所以，我报低了四十分，和你一起填了杭州的大学。」

    「虽然我们没有被一所大学录取，但好歹我们在一个城市，就连学校都在隔壁。我可以每个周末都去你学校看你。」

    「那时的我，很庆幸自己这么做，虽然我爸打得很疼，但至少我们不用分开了。」

    不知不觉，苏棠泪流满面。

    我想给她擦擦眼泪，却触碰不到她。

    对不起，苏棠，我都走了，还要把你弄哭。

    这天，苏棠又一次拒绝了江遇。

    江遇有些气闷：

    「苏棠，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拒绝我？」

    苏棠红肿着双眼：

    「不好意思，我最近很累，我需要自己的时间。」

    可江遇依旧不肯放弃：

    「你之前对牧先生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你就和他离婚了。所以，现在你也要这么对我么！」

    江遇的步步紧逼，让苏棠窒息。

    她怒喊：

    「我只是需要点个人时间！我没资格拥有嘛！」

    江遇退步了。

    我隔空安抚性地摸了摸苏棠的头，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星河从不会逼我」

    15

    第四封视频信。

    我坐在了轮椅上，腿上盖着小毛毯。

    我的牙齿掉了好几颗。

    镜头里的我有些羞赧，不敢直视镜头。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开口了：

    「棠棠，我想和你道歉。那天为了约你吃饭，我说自己淋巴癌晚期，确实是骗你的。」

    「不过，你还是原谅我吧。因为，我现在已经确诊了，很快就要死了。虽然，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们结婚的那天，我得到了一个系统。系统说只要我做好你的全职贤夫，就能为你兑换一辈子的好运气。」

    「我一想，这也不亏呀。我的梦想本来就是你么～」

    「可我没想到，这些年我专注柴米油盐，让你这么不快乐。」

    「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做好你的贤内助，系统让你拥有一辈子的好运气，就是在帮你了。可我却忽略了，你的内心。」

    「你喜欢上江遇，我不怪你。」

    「只可惜，失去你丈夫这个身份，我就要死了。和系统借了这么多年的好运，得还的。」

    说着说着，我落泪了：

    「生病很痛，可思念更痛呢。」

    看完视频，苏棠冲到书房，翻出了自己的科研日记。

    2014年10月10日

    才盯了两天，就看到了目标星星，我硕士论文有着落了！

    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2015年9月28日

    我又一次捕捉到了一颗未知行星的运行轨迹。

    21世纪的天文学新星可能就是我！

    2016年6月6日

    博士提前毕业，还留校成功。

    虽然和科研无关，但还是记录一下。

    2017年7月15日

    又一个重大的发现。

    学长盯了一周都没看到的恒星爆炸，被我赶上了。

    So lucky！

    2018年12月12日

    本年度第三篇SCI成功发表。

    每次都只用投一家，就能中，我果然优秀！

    2019年9月1日

    成为本校最年轻的硕导，v

    苏棠崩溃了。

    她抱着科研日记，躺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再也没出过门。

    16

    第五封视频信。

    我只能靠在床上了，移动变得非常困难。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虚弱地问镜头外：

    「我还有几天？」

    一道女声冷漠地回答：

    「一周吧。」

    闻言，我缓慢地展开一个笑容：

    「那我最后对棠棠说几句。」

    「棠棠，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小的时候，我总是听到我妈和我爸在吵架，我妈说爸爸不爱她，不陪她。」

    「他俩的争吵让我觉得陪伴是爱，所以爱上你后，我竭尽所能地陪你。可江遇告诉我，理解才是爱。」

    「所以，我和江遇打了个赌。如果他能把你叫走，那我就离开你。」

    「我输了。江遇说得对，我只会拖累你。」

    「我现在明白我错在哪了。我错在，我根本不懂爱。」

    「我很嫉妒江遇。他不仅拥有妈妈的爱，他还比我懂你。」

    「对不起，让你痛苦了。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那么难过，我很爱你，只是我这一生从未被人爱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爱你。」

    看完视频，苏棠啪得合上电脑，直冲学校。

    她是去找江遇分手的。

    「为什么？」

    江遇无法接受。

    「星河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你那天晚上说自己有新发现，是假的吧？难怪我到的时候，你说我来晚了。」

    「为了骗我来，你还装胃疼？」

    苏棠的连续质问，熄灭了江遇眼里的火光。

    他知道，他和苏棠，不可能了。

    17

    第五封视频信之后，苏棠再也没收到新的。

    她每天要查看几百遍邮箱，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终于，在漫长的十天后，来了第六封信。

    只是这次不是视频，而是一个定位：

    【天堂岛布鲁斯疗养院】

    收到地址的那一刻，苏棠疯了一般地收拾行李，买机票，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那传说中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我跟在苏棠身边，心中担忧又期待。

    再次醒来后，我失去了自己死前的全部记忆。

    这么多信，到底是谁寄给苏棠的？

    是谁在用我的邮箱？

    我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飞机穿越云层缓缓落地，

    我觉得，

    谜底就快要解开了。

    18

    疗养院好像不存在于人间。

    打车软件定位不到，当地人也都说没有这个地方。

    可苏棠坚信，一定有。

    别无他法，她只好跟着GPS，一点点摸索着往定位的地方走。

    遇山爬山，遇水涉水，娇气的她连续一周都在野外睡帐篷。

    即使这样，她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经过半个月的找寻，苏棠终于找到了疗养院。

    疗养院坐落在山顶，而门口，站着一位白衣护士，像是等候了苏棠许久：

    「你来晚了，他已经死了。」

    错愕、诧异、悔恨，几种情绪在苏棠脸上交织闪现。

    一时之间，她说不出任何话。

    「这里是第三世界，所有确认抹杀的宿主都会在这统一操作。」

    「我是贤夫系统的人间体，也是牧星河死前的护工。」

    「你收到的视频都是我发的。他只是诉说思念而已，并没有想让你知道，但是我想。」

    隔了好久，苏棠开口了：

    「星河，他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吗？」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

    「所有被抹杀的宿主都会被清零，没有骨灰，没有墓碑，你无处可看。」

    说着，系统递来一个U盘：

    「这是最后一封视频信。」

    「我的工作结束了，祝你生活愉快。」

    19

    苏棠打开了最后一封视频信。

    视频里，我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已是强弩之末。

    镜头外，系统一如既往地冷漠：

    「你还要说什么吗？」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眼镜头，气犹若丝：

    「结婚那天，你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可是苏棠啊，我舍不得。」

    「你去幸福吧，去实现梦想吧。」

    「这一万根针，我替你吞。」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跳跃着，慢慢变缓。

    最后，只听「滴」的一声，它永远变成了一根直线。

    黑暗中，苏棠又一次号啕大哭。

    已经数不清这是她这个月里的第几次了。

    加起来，可能比她前三十年哭的次数都要多。

    而我站在她身后，什么都做不了。

    20

    回来以后，苏棠彻底地颓废了。

    曾经的小太阳，成了被后羿射穿的金乌，毫无生气。

    每天就是躲在房间里，窗帘拉得死死，家里一片杂乱，到处是垃圾。

    饿得不行了才会叫顿外卖，吃两口，又放下了筷子。

    蟑螂从脸上爬过，她却毫无反应。

    学校连续几天打来电话，她从来不接。

    我六封视频信一遍遍地在电视里循环播放，从白天，到黑夜。

    她变成了我曾经的样子。

    苏棠把自己关起来的第三十天，玫影踹开了我家的大门。

    一盆凉水浇在了苏棠身上，玫影拎起她就是啪啪两巴掌。

    「你醒醒！想死也死得漂亮点！」

    「你这样，死了烂了，都没人知道。」

    玫影拿来的镜子里，印出了苏棠蓬头垢面、目光空洞的脸。

    看着她一蹶不振的模样，玫影很无奈：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牧星河看到，一定和你断情绝爱。」

    「你就算不想活了，也想想牧星河吧。他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不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而且，他不是说了么，他的梦想是让你实现梦想。你这样放弃了，不是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玫影离开后，苏棠还是躺着，但她说话了。

    这是三十天以来，她第一次开口。

    她说：

    「星河，你在看着我，对吗？」

    「你还在我身边，对吗？」

    「我会好好吃饭，我会好好做研究，我会努力实现梦想」

    「你以前总说我不听你的话，现在我听话了，我会乖乖听话。」

    「所以，星河，你可不可以」

    「回来？」

    她的身后，我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却再也无法触碰。

    21

    我陪着苏棠走完了她的后半生。

    虽然她对此一无所知。

    我看着她回了学校，向系主任鞠躬道歉，保证自己不会再犯，重新回到了实验室。

    我看着她把江遇转给了其他导师，从此以后，她只收女学生。

    我看着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追求者，告诉他们，她这辈子唯爱亡夫。

    2040年，经过十年不懈地观察和研究，

    苏棠发现了一颗全新的矮行星，并计算出了它的运行规律。

    论文一经发表，震惊了世界。

    苏棠也因此获得了该矮行星的命名权。

    2024年12月31日，苏棠公布了这颗矮行星的名字，念星河。

    同一天，苏棠在浴缸中割腕自杀。

    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靠在浴缸上。

    她的眼睛好似在看着虚空，又好似在看着我。

    她说：

    「星河，我来了。请你，不要走得太快。」

    「下辈子，由我来做你的贤内助，由我来爱你。」

    我看着苏棠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无能为力。

    最后，苏棠闭上了眼睛。

    而我被一阵力量拉扯，吸入了一个漩涡里。

    22

    回过神来，我正身处一个纯白的房间里。

    门开了，系统走了进来：

    「惩罚结束。你可以去投胎了。」

    我有点恍惚：

    「原来是惩罚，我还在想，为什么我能在她身边这么久。」

    「你后悔吗？」

    快速回忆了这短暂的一生，我释然地笑了：

    「我不后悔。」

    「再让我选一百次，我还是会爱上苏棠的。」

    「只是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再相遇了。」

    「为什么？」

    「因为下辈子，我想拥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