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原本澄净的蓝色被污染的空气阻挡，看起来带着一种深沉和压抑，大片带着灰白色的云朵在头顶上缓慢飘动，为大地带来移动的阴凉，阳光晒在身上依旧会让人产生慵懒的睡意，附近生长着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它们生长在空气污染区域，寻常的毒素和辐射无法对这些生命造成明显的影响。

    李续明亲眼看到面前的景色缓缓扭曲，原本看不出丝毫瑕疵的丘陵地形有局部发生了一些改变，人工的痕迹清晰可见，原本应该平滑的地表变得凹凸不平，边缘处可以见到一条围成一圈的沟壑。

    对附近区域进行布局，再使用仪器对范围内的光线进行一系列扭曲和改变，就可以形成欺骗人类视觉的效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隐形装置（指反雷达探测系统等）来屏蔽来自于空中或外太空的扫描。

    明显经过人工改造的地面缓缓震动两下，覆盖在表面的泥土和挣扎生长的零星野草随之抖动，紧接着地面缓缓上升，形成了类似于电梯一样的空间，这样的设备不论怎么样掩盖，也无法让其完全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邱丽丽对李续明说：“这里是协会东南区域的据点，葛雷上校就是这里的负责人，他很好相处，你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面对邱丽丽善意的体型，李续明点头感谢，对葛雷上校越发好奇起来，这个能担任一个分基地负责人的男人想必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越野车驶进升降装置中，他们开始缓缓下降，很快就消失在地面上，没有了阳光，从四面八方亮起了很温暖舒适的光芒，让人一点也没有置身地下的昏暗感觉，周围是光滑的合金墙壁，两条特质的升降轨道则是这个升降装置赖以运行的基础。

    一声震响，升降装置停了下来，在李续明的面前，一扇自动门无声地打开，更加强烈的光芒照射进来，让人有一种进入神秘环境的错觉。

    一个充满了机器人的城镇。

    没错，入目所见，这里就如同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镇，有着传承自古老中国的建筑风格，屋檐四角向上微微勾起，白墙灰瓦，各有高低，很多现代化建筑穿插其中，既有现代化的气息，又有古老的文化底蕴，形成独特的氛围。

    街道上行走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它们看起来如同是这里普通的市民，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互相点头致意，然后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或是运送东西，或是清理环境，亦或者对需要服务者提供周到的服务。而夹杂在这些机器人之中的，还有看起来多少与普通人有些差异的人类，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接受了机械改造，有些人半个身躯都是机械部件，与血肉之躯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并不协调，有些人则是身体某一部分换成了机械零件，例如电子眼和假肢等等，他们与机器人一样是这个小镇的一份子，做着相同的工作，看起来乐此不疲。

    李续明一眼就看出来，这些机器人并没有智慧，但是那一瞬间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有一种感觉，似乎终有一天，机器人能够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而那个时候的机器人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智慧。

    看到李续明因为这一幕陷入呆滞，邱丽丽笑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伟人说过这样的话：当没有明确优先次序的条件反射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形成了智慧。形成智慧的条件反射数量需要很庞大，以至于数之不尽的脑细胞才能让人类这种复杂的程序诞生出所谓的自我意识，而如果使用程序来模拟条件反射，当其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理论上就可以诞生具有学习能力的智慧机器人。”

    李续明点头道：“不错，司徒剑桥的人类物质论，他认为人类不存在灵魂，所谓的自我意识只是建立在复杂条件发射基础上的程序矩阵而已，所以机器人拥有自我意识是完全可以的。”

    邱丽丽愕然，普洛夫斯基比较沉默，但是对李续明表现出来的博学程度很惊讶，忍不住说道：“你真是一个独特地机器人。”

    “司徒剑桥真是一个伟大的人类，精神芯片的出现其实可以证明他的理论，如果人类的思维结构不是盘根错节的条件反射网络，这个技术根本没办法实现。”李续明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话让对理论不太清楚的邱丽丽和普洛夫斯基都陷入了思索。

    忽然之间李续明想到了那种银灰色的光芒，若有深意地问：“你们相信有灵魂吗？”

    普洛夫斯基耻笑一声，邱丽丽则呵呵笑着说：“你最好不要在这里谈论灵魂，更不要提及宗教，因为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东西都是谎言，凡是被我们见到的神棍必死无疑。”

    “呵呵，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忽然觉得，也许灵魂和神这种东西，和司徒剑桥的理论甚至于这个科学世界一点冲突也没有呢。”

    “请不要再说了。”邱丽丽秀眉微蹙，显然对李续明已经不再有之前一般的耐心，但是她发现越来越无法将李续明作为一个机器人来看待，即使是作为变异的存在，他的人格完整程度以及思维严谨性也已经远远超过了想象。

    李续明呵呵一笑，不再与邱丽丽纠缠。

    三人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埃塞由于被李续明打得遍体鳞伤，刚刚从升降装置中走出来就被专门负责维修的小队领走了，而这个小队中机器人竟然占了一半的比例，对外界来说是非同寻常的。

    “嘿，丽丽小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普洛夫斯基，今天晚上来我这里打牌啊！九缺一！”

    “来来来，这是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精细轴承，全方位无死角，什么？你说这是假货？！”

    一路走来，不论是熟人之间的招呼，还是来自于陌生人的呼唤吆喝，甚至路过机器人善意的点头致意，都让李续明大开眼界，如果说德普的生命之城是一种科技与自然彻底共存的尝试，那么这里无疑就是人类和机器人共存的探索，一些改变往往在不同的世界角落，无法想象的生活方式随处可见。

    世界之大，果真远超一个人类的想象。

    地下空间并不是很高，大约只有百米，光源来自于四周石壁上随处可见的发光粉尘，虽然不如太阳光一样充满活力，也无法让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从而形成勃勃生机，但是作为光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小型城镇的中心有一座圆筒状的高大建筑，在这一方空间之中顶天立地，如同神话传说之中的不周神山。

    这里就是葛雷上校办公的地点，经过邱丽丽的介绍，李续明知道，这位葛雷上校全名为葛雷.弗朗西斯科，曾经是华夏联邦内一个知名的机甲战士，在军队服役期间曾经屡立战功，据说一身实力足以挑战当年的几位战神，只是在一次事故中葛雷不幸失去了双腿，并因此退役，数年之后加入杀戮机械爱好者协会，时至今日已经通过自己的才能成为这里有数的几个当权人物之一。

    或许是由于葛雷的命令，本应该戒备森严的地下基地，在李续明等人进入之后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甚至没有经过任何一次盘查就顺利地进入了那高大的圆筒状建筑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