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但是碰到老熟人2
发布:2025-03-26 20:43 字数:9781 作者:天阅短篇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野心勃勃而且无足轻重,可以作为突破口。”
“不是,到底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林明轩捉住我的肩膀,把我烂泥般瘫倒的身体扶正,目光灼灼,以一种拯救世界的口吻对我说道:“我们把林海城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偷出来,给他改个名字,让他当主角。”
“反正他现在的人设和男主大差不差,咱们一个狸猫换太子,你那豪门风云暗潮汹涌明争暗斗的真千金剧情就又能回来了。”
“x大文学系奖学金获得者不会写我的名字?”林海城嗤笑,“我的名字里哪一个字生僻到难得住许小姐?”
他朝我步步逼近,我仰视着他,身体很没出息地抖起来。
林海城高出我两个脑袋,而且身形健壮,一只手掐死我完全不是问题。
林明轩!我在心里抓狂,你不是说你是脚踩系统手握剧本的男人吗?!你跑哪去了!
“呵,开个小玩笑罢了,林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懂情趣,”急中生智,我换上妩媚的表情,演技爆发伸出食指在他胸口画圈,“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女人不顾礼仪跑到单身男子的卧房里呢?”
林海城闻言停住脚步,脸上浮起些玩味。
我记得他彩旗飘飘却未有正室,想来应该是个风流的,先用美人计拖延下时间吧。
“许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刚刚过门成为我哥哥的妻子?”
他捏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掐,疼得我差点站不住。
“还是许小姐来者不拒,真的和传闻里一样放荡?”
他低头伏在我脖颈间轻嗅,热气喷在皮肤上。
“我们林家可不能让这种人做当家主母,我可得替哥哥好好把关。”
他用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
卧槽上来就开大啊?你甚至都不愿跟我多说两句话。
我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篇盗版文献身,支起胳膊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肘子,他冷不防吃了一击,趔趄着后退两步站定,暴怒道:“你——!”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窗外风打树叶的沙沙声和有一搭没一搭的鸟鸣。
我定神一看,面前林海城不仅表情定格在狰狞的那瞬间,动作也生生刹住了。
再一感知,才发现整个空间除去我都是静止的。
“你没事吧?”
门口,林明轩的声音突兀响起,作为唯二没有被冻住的人,他此刻弓着腰扶在门边大口喘粗气,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悬在下巴上将掉未掉。
他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我心下一惊,忘了自己的恐惧,满心担忧地扑向他。
“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他只是重复着。
“没事!”我急急站到他面前转了个圈,“真没事!林大英雄又救了我一次,我连根头发都没被碰掉。”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几乎抿成直线的嘴唇松了松,下一秒紧紧抱住我,将全身的重量卸在我身上。
“对不起,差点又没保护好你。”
8.
“什么叫‘又’?”我感受到他衣料下紧绷到微微颤抖的身体,试探着伸出手拍拍他的脊背。
他顿一下,放开我,脸色仍然苍白,神情却又吊儿郎当起来:“许安泽同志,真叫人不省心啊,我才一会儿不看着你就把自己玩进这种困局里。”
“你刚才干嘛去了?”我心知追问无用,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说过了,我是脚踩系统的男人,”他挑挑眉,“拿着别人的户口本帮别人改名字这种事,当今社会不允许,但只要是通过我就有可能。”
“你又去兑换道具了?”
“嗯,接下来只需要用他的户口本作为媒介激活道具,就可以改名字于神鬼不觉了,而且是连同记忆一起篡改的那种。”
他为了让我放心得意洋洋地说,我为了叫他宽心安安静静地听,听到最后,我想起他走后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记得他,心头一抽,紧接开始着发酸。
“那这个呢?”我指指蜡像一样的林海城,“你兑换那么多道具,积分够不够?”
“可以额外预支的。”
我拉起袖子去擦他脸上的汗,他欲躲,我便将袖子使劲按在他脸上。
“什么代价?”
“没有这种东西。”
“我不信。”
“真的没事,”他把额头抵在我肩上,“顶多再做几个任务还债。”
“行吧,以后不知道,但这个任务我也会帮忙的,”我揉揉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接下来是不是跟改了名字的林海城谈恋爱就行了?”
“……不行。”他的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
“我不想你和他谈恋爱。”
“只是做戏啊。”
“那也不行,我会想办法的。”
“你想个屁,”我忆起他之前的痛苦模样,心头火起,“不许透支积分。”
“既然我们能在这里遇上就一定有它的道理,别逞强。”我试图晓之以理。
林明轩装聋作哑。
“听见没有?!”我使劲给他一巴掌。
“听见了听见了,怎么那么大劲啊,虎死了。”他嘟囔着,好像有点委屈。
之后我才知道那天的家族聚餐不仅是为了向林家人介绍我,还为了给在医院里待了好几个月总算出院的林明轩接风洗尘,结果临了这小子躲屋里滋哇乱叫说被大卡车撞断的骨头又开始疼了,这才没出席。
我回忆他为我解难时的英勇身姿,知道他是装的。他未经允许读取我的心声后嚷嚷着“不那样我怎么及时救你”,生怕我把他看低了,较真得像个孩子。
不知是不是我大意行动却将自己置入险境的行为让林明轩有所顾忌,他不仅再也没有主动和我提起过任务,自己也整日听风赏月清闲得很,每当我询问他进展如何时,他就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任务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你怎么说停就停?”我替他干着急,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后院池子边喂鱼。
“我什么时候说过任务对我很重要了?”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轻飘飘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却像只被踩了尾巴应激的猫,眼泪夺眶而出。
“不重要你还为了任务消失那么多年!”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上前想拉住我,我先他一步躲开,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失去平衡栽进水池里。
“你小心点!”
“不要你管!”我恼羞成怒转身就跑。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刷手机平复心情,不知不觉日落西山,没有胃口加之看手机看得眼睛酸痛,便干脆扔了手机睡觉。
大概是日有所思吧,我梦见林明轩了。
不是什么无厘头打怪冒险的梦,而是我和他坐在高中教室里写卷子,他提前写完了便时不时骚扰我,我忍无可忍卷起书劈头打他,他左右躲闪,不小心推得桌子歪斜,发出刺啦一声响。
异常真实的梦境。
可据我回忆,林明轩没和我一起念过高中。
梦境像摁断电源的电视一样“啪”地被掐熄了,我睁开眼望向窗外,皎月高悬,低头活动活动手指,梦里那份温暖萦绕不去。
唉。明天找他和好吧。
再想想办法。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9.
早餐的烤黄油面包片异常合我胃口,但它作为餐后甜点出现,硬是被分割成好几块,每块骰子大小。
我秉持着吃饱了好做事的原则,心想去厨房扫荡一圈看看是否有剩余的面包片可供我一饱口福,然后再去找林明轩那头犟驴商量对策。
想不到还没进厨房的门就听到了非常炸裂的对话。
“你的花招我都看在眼里,这么费心尽力地勾搭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海城,我的天又是那个瘟神。
不对,他现在是男主“林奕辰”了。
啊无所谓。我不愿面对,抬腿欲走。
“先生,不管您如何看我,我对您都是一片真心啊!”
如泣如诉的女声绊住了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转身下蹲贴墙根一气呵成——什么惊天大瓜!
“一片真心?对我还是对钱?”
里面传来拉扯的声音,我探出半个脑袋,看见林海城大手一挥将袖子从一双玉手里毫不留情地扯出来,而那双手的主人竟然是那天给我领路的小女仆!
等等,是bug吧?绝对是bug,不是我刻板印象,女仆怎么会有那样的纤纤玉手?
小女仆顺势跌坐在地上抽泣,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我恨不得冲上去给林海城邦邦两拳,偏偏当事人不买账,抬起鼻孔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高傲得甚至没发现鬼鬼祟祟的我。
我说怎么没空找我麻烦了呢,原来是有艳遇了啊,这令人羡慕的异性缘。
但他实在不知好歹,我打算上前安慰心碎的小女仆,结果还没迈出步子,就看见人家姑娘自己站起来了。
小女仆直起身子拍拍衣服上的灰。
嗯,好姑娘,振作起来,咱们不稀罕那个老东西。
小女仆擦干眼泪,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整理头发。
对对,就是这种老娘独美的气势,遍地好男人随你挑。
小女仆活动活动脖子,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夫人不如光明正大些吧,藏着掖着多累。”
还会关心人,多好的姑娘……嗯?!
嗯?!!
我颤颤巍巍从藏身之地走出来,干巴巴道:“啊呀,被发现了呢。”
“夫人内心戏太过丰富,实在是让我想忽略都难啊。”小女仆摇头笑笑,干净利落,全然没有了平日里人尽可欺的温吞样。
“你还会读心啊,呀,真厉害。”我心知面前这姑娘绝对不是自己的菜鸟段位惹得起的,当机立断十分狗腿地巴结她。
“好了,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前几日不是还悄无声息叫海城变了名字吗。”
好家伙锅怎么全扣到我头上了,明明……
咳。
我想起她也有读心的能力,忙喝住自己脱缰的思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在脑子里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生怕再把林明轩供出来。
“我想夫人也有几分猜测了,”小女仆上下打量我两秒,似乎在感叹世间竟有如此戏精之人,“与您……和您的同伴一样,我与海城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顿了顿,又说:“或许我们还是同一个时空过来的呢。”
“我与海城本已谈婚论嫁,可惜婚礼前夕遭遇车祸,他为了保护我重伤进医院昏迷不醒。
“后来他的身体几乎痊愈,却迟迟不见苏醒,医生几次诊断,告诉我要做好海城一辈子变成植物人的心理准备。
“某天我忽然听到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声音,它告诉我海城醒不过来是因为意识被困在了这本小说的同名人物里,只要我替它做事,它就可以告诉我唤醒海城的方法。”
“所以你就进了林家当佣人?”
“不,这之前我一直活动在别的地方。”
“那……你到林家不是系统给的任务?”
“嗯,因为我与它的合作已经告一段落了,”小女仆舒出一口气,“系统告诉我,只要让海城拥有足够强烈的情绪波动,就能释放他被困住的意识。”
“你到这个世界多久了?”
“三年。”
出乎我预料的数字。好一个痴情的人。
我叹口气:“说了这么多,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姑娘怎么称呼?”
“有缘得很,夫人,”小女仆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笑道:
“我叫许优优。”
10.
“林明轩!”
我火急火燎闯进林明轩房间,他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被我吼得一激灵,反应两秒后慌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写什么呢?”
我伸长脖子去看,他一反常态有些扭捏,支支吾吾道:“打发时间的玩意而已,你不生气了?”
“有大事跟你说,”我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你说的纠正剧情,是不是只要顶着主角名字的两个人把符合小说简介的内容走一遍就算完了?”
林明轩迟疑两秒,点点头:“大致是这样的。”
“那同音字呢?”
“……大概也行。”
“是这样,”我抹一把脸,迫不及待,“我今早上遇到了另一个穿越者,她的目标是林海城,而且她也叫许优优——优秀的优。”
“你的意思是……”林明轩垂眸思索,欲言又止。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而且她需要林海城有强烈的情绪波动,这样拿来走剧情正好。”
林明轩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顺次敲啊敲。
片刻后,他点点头:“我明白了,等我找她谈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林明轩中午出去,一直谈到傍晚才回房。
他还是很紧绷的样子,说已经大致安排好了,只需要等着看接下来系统判定是否过关。
我问他饿不饿,他说还得再详细计划一下,晚饭先放放。
“我说你到底在图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我有些心酸,不知道是心疼他累着,还是难过他信不过我。
他躲闪着看我一眼,眼里流露出极其少见的脆弱:“这是我欠下的,本该由我来还。”
接下来的日子剧情由许优优和林海城去推进,我除了每天问问林明轩系统有没有抽风瞎判定之外无事可做。
林明轩在原文里的定位是活在旁白中的炮灰配角,现下需要做的不过是偶尔暗中推波助澜,也谈不上忙。
我们两个闲散人士聚在一起,午饭后就躺在后院草坪上晒太阳。
“现在可以坐享其成了,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他懒洋洋地问。
“没有,”我直勾勾地看天,“我以为这一次可以帮到你。”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反正清闲又有钱,找点自己想做的事呗,以前不是天天喊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
“你们穿越是因为任务,我穿越莫名其妙的,谁说你们的事办完了我就能走?”
“怎么不能走?肯定能,我说的。”
“你小子打哑谜打上瘾了是吧。”
微风拂过,我眯起眼睛将感官的灵敏度分给耳朵,恍惚听见飞鸟扑棱羽翼的声音。
“结束以后呢?”我的嗓子有些发干,“还能再见吗?”
“啊?”
“我说,”我深吸一口气,声情并茂地抖机灵,“还能再见吗?林子!还能再见吗?你要幸福啊!”
“接着说啊,”林明轩循循善诱,“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我离了你怎么活。
开玩笑,他玩失踪的那么多年我都过来了,能不能活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我离了你怎么活。
鬼使神差地,我反复咀嚼这句话,一时失神。
回神时眼前是林明轩放大版的脸,他用指腹揉过我的脸颊,关切道:“怎么哭了?”
“我没……”
嘭咚——
电光火石间,好像有一股电流顺着他为我揩眼泪的动作窜进我身体。心脏骤然一麻,话语噎进脖子里,我张大嘴半天吐不出个字。
时间仿佛再度静止,我仰面倒下,被黑暗侵蚀的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林明轩那张焦急的脸。
11.
我想我一定睡了很长时间,因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外林明轩一定急坏了,可梦里也是他,我舍不得醒。
梦里,我和他上了同一所高中,文理分科时,他说他不想和我分开,要跟着我读文,我看着他傲人的理科成绩单给他头上一个爆栗,说要是他读文就和他绝交。
结果他还是阳奉阴违偷偷填报了文科,而我预判了他的预判趁着午休又做贼似的潜进教师办公室把他的志向改了回来。
梦里,我还和他上了同市的大学,他半夜骑着摩托车带我去郊外看星星。
梦里,他站在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惊喜,我笑着透过楼下咖啡店的落地玻璃对他说,我已经看见他藏在身后的玫瑰啦。
我走出咖啡店迎接他,他又羞又喜地朝我跑来,把花递给我。
我看见他身后失控撞来的小汽车,接花的手转了方向猛然将他推向一旁。
鲜血糊进眼睛,我看见天空变得暗红。
林明轩抱着我哭得声嘶力竭,我一开始担心他擦着碰着,现在看看孩子哭得多有精神,嗯,死而无憾了。
然后我看见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在我葬礼上悲伤过度昏过去了,浑浑噩噩间有个自称系统的玩意说它可以救我,问他要不要和它做交易。
林明轩连代价都没听就忙不迭答应了。
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接着我代入了他的视角,一睁眼就是他跌跌撞撞跑去敲我家的门的情节。
开门迎接的是中考之后的我。
他看着不明所以一脸迷茫的我,所有悲喜涌上喉头又被生生卡住,吐不出只言片语。
他以一辈子不停给系统打工做任务为代价,换我在他认为我还没对他情根深种时活回来,一切重新来过。
可惜还是没忍住,他心想“你一定要好好的”,脱口而出却是“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原来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他原本要和玫瑰一起送给我的求婚致辞。
说起求婚致辞,多愁善感的理科生写了满满一页纸,可怎么看都不满意,连夜删删改改,最后只剩下一句“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看见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做任务到麻木,忽然有一天浏览任务剧情时在作者栏看到了我惯用的笔名,终于忍不住对系统说:“我能不能见她一面?怎么样都行,一面,就见一面。”
我看见他在我差点被林海城欺负时透支高额积分兑换时间静止的功能,因违规而被系统电击,却还是强撑着把我抱到怀里才松一口气。
我看见他从早坐在桌前给我写道歉信,一封接一封,依旧是那副怎么写都不满意的纠结样。
……
苏醒时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模糊得像打翻了盛着各种色彩的颜料盘。
我的手被握着,不用猜也知道那头的人是谁。
他看见我醒了,急忙凑过来。我不给面子,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说是巴掌,其实也没用多大力气,毕竟刚醒,刮在他的厚脸皮上大概跟挠痒痒差不多。
“你好些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我没好气道,“谁跟你说我从初中毕业才开始喜欢你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你都知道了?”
“你自作主张让我守活寡的事?确实知道了。”
我捧起他的脸,纵然面上装得再轻松,声音还是染了哭腔:“林明轩,你怎么那么傻。”
“不管接下来怎么样,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吧。”
12.
这边我和林明轩数着日子一分一秒掰开过,那边许优优和林海城打得火热进展极快,估计离意识恢复也不远了。
唉,都是苦命鸳鸯,谁忍心耽误谁呢?
我和他把剩下的大半时间拿来逛公园,再从里面分出一半时间坐在人工湖旁边的木制长椅上看天鹅。
“你看,”我指着湖中央的一只天鹅,“鹅之大,一锅炖不下。”
“人家是天鹅,拿来观赏的,不能吃。”他捻起飘到我发间的落叶,用叶尖搔我的脸。
“唉——”我长长地叹气,他以为惹我不高兴了,连忙收手。
“我说我怎么灵光一闪要写你被车创死呢,搞来搞去原来被创的是我,天道好轮回。”
“诶,你知道不,许优优也是因为她对象被车撞了才来的这里。”
“所以说,行车不规范,受害者家属两行泪啊。”我郑重拍拍他的肩,“同志,吸取教训,谨慎驾驶。”
他被我的地狱笑话逗笑了,除了笑得有点苦之外别无不妥。
真正离别的日子到来时反倒淡然,没有预想中抱头痛哭的夸张场面。
早餐前,许优优向我和林明轩郑重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她给我准备了很多烤黄油面包片。
“多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的帮助,海城不可能清醒得那么快。”
她弯起的唇角像新月,溢着幸福,很美。
“哎呀,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老身这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啦。”我神神叨叨,顺手拿起一块面包片塞进嘴里,“好吃,姑娘的报酬我收下了。”
一对苦命鸳鸯修得正果双双飞,另一对里有一只要单飞。
我开始变得嗜睡,不仅作息颠倒,连记忆也逐渐混乱,可能哪天再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腻子墙天花板了。
无痛切换时空也挺好。
我这么开解着自己,林明轩抱住我,说我比阿Q还阿Q。
“我还有个问题,”我拉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明明我现在的身份是林家家主的妻子,为什么全程都在跟你鬼混啊?那老头怎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你说呢,”林明轩故作凶恶地贴近我的耳朵,“有时候系统的兑换商店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你不会又挨电了吧?”
“……没有。”
“绝对有,你个油盐不进的混账玩意。”
“林明轩……”我用脑袋蹭蹭他的颈窝。
“怎么了吗?”
“我……我的小说,剧情、到底被,魔改成什么样了……”话未说完,我拉着他袖子的手一松,软绵绵垂下去。
困了,先走一步。
睁开眼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我的富贵梦结束。
我到漏水的洗手池边洗一把脸,望着镜子里眼窝乌青的自己,自嘲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林明轩你看你救了个什么玩意。”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像我这样的新时代独立自强大女主是不会因为守了活寡而要死要活的,只是养成了些迷惑习惯,比如专门腾出一张小桌子将收拾东西时意外发现的当年偷藏在课本夹层里林明轩丑了吧唧的证件照供起来,吃饭时面对面坐着,吃到好吃的就顺手给他放一份。
好家伙,明明只是见不到,搞得像他死了似的,罪过罪过。
午夜梦回,心理防线薄弱,各种情绪便又开始翻涌呐喊。
这种时候我一般不会哭,除非忍不住。
比如昨天晚上又是忍不住的一个晚上,我裹在被窝里呜呜乱嚎,其惊悚程度足以让邻居怀疑是否闹鬼。
第二天顶着两个大肿眼出门买早点,看不清路连带着耳朵也不好使。
估计是幻听了,我好像听见林明轩的声音。
我甩甩脑袋,思忖今天是吃包子还是油条。
忽然耳边划过风声,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绕起来,冷不防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扑通、扑通——
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被一下盖一下的有力心跳声所震撼,大脑宕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把我紧紧拥住的、让我朝思暮想的人。
直到他因过分压抑而低沉的嗓音自我耳边响起时,我的思绪才随着他的心跳扑通扑通鲜活起来。
我听见他半开玩笑地说:“安泽,不知道你离了我活不活得下去,反正我离了你肯定没法活。”
“这种时候玩什么梗啊喂!”
我笑骂着,眼眶诚实地红起来。
番外
我叫林明轩,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从小她就说想和我在一起,我问她是不是结婚的那种在一起,她说是。
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毕竟她成天没心没肺大大咧咧,逢人就搂搂抱抱称兄道弟,什么暧昧的话说出来都变得跟拜把子似的正气十足,可信度实在不高。
但没关系,我喜欢她,认真的那种。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也不屑于去网上学习那些什么土气十足的求偶方案,便只是凭着直觉走,一直黏在她身边。
现在回忆一下,青春期的男生面对心仪姑娘时的把戏总是大同小异的,我自诩成熟,却也会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搞些恶作剧招惹她,然后看着她气急炸毛的样子嘿嘿傻笑。
其实她从不会真的生我的气,所以我渐渐变得有恃无恐。
直到高中分科我说要和她一起读文时,她才真正地发怒了。她眼眶红红地给了我一拳,我才知道她原来力气那么大。
她骂我是个昏头糊涂蛋,我在心里反驳她我很聪明,走哪条路都可以闯出一片天。
结果我头铁,她头更铁,兜兜转转我还是去读了理科——她说我走这条路更轻松,我有点气,觉得自己棋差一招,末了想想,觉得她是在意我才这么做的,便又满足起来。
念大学的时候我约她出去,问她看电影还是游乐园,她说看星星。
于是大半夜两个人神经病似的共骑一辆摩托吹着冷风在山路里颠颠簸簸,好几次差点翻进沟里。
唉,但凡我那时候有驾照就开车了。
所幸那天晚上天很晴,星星很亮。
我看向她,她抬头看星星,眼里盛满细碎而闪耀的光。
忽而心念一动,我问她:“你还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她还是看星星,面不改色地回我:“小时候就说好的事,你要反悔吗?”
我说:“我怕你后悔,这样,等毕业了我再问一次,你还答应我,我们就结婚。”
我正儿八经决定向她求婚的那天,把求婚戒指藏在一大束玫瑰里。
跑去她家楼下给她打电话,她说她看见玫瑰了。
我有点窃喜,不止玫瑰,我还藏着戒指呢。
她伸手接我的花,指尖触到玫瑰的外包装纸上。
正当我想象戒指戴在她纤长的手指上是什么样时,她猛一把推开了我。
她没接到我的玫瑰,但是身体里流出了比玫瑰还红的血。
将她抬上救护车的担架被霓虹灯照耀,反射出的光像戒指在展示柜里反射出的光一样,金属质地,充满未知,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跳。
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我觉得我也死了,浑浑噩噩直到真正出席她葬礼那天才后知后觉开始痛哭。
我大约是把自己哭疯了,恍惚间竟听见有声音说有办法能让她复活。
它又说了很多话,我没听见,只顾着答应,求它救救她。
这次只要她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再也不用玫瑰害她了。
结果还是没忍住跑去看她,还是着魔似的把那句混账话说出了口。
我怎么那么自私。
看着她尚且懵懂的脸很快蒙上一层肉眼可见的红晕,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我自己。
幸好那个所谓的“系统”没有给我更多喘息的时间以便我弄死自己,马上拉着我一头坠进无穷无尽的小说世界里。
在被短暂地震撼后,我按部就班照着它给的教程做任务,日复一日熟能生巧,内心也就没什么波澜了。
一份职业而已。
原来现实世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以一个愿望为报酬被拉来给系统打工。
有的人后悔许了个无足轻重的愿望如今却要冒着被抹杀的风险四处奔波,天天怨声载道,干活不甚积极,胆大一些的甚至拉帮结派密谋造反,所以系统们除了派发任务也负责暴力镇压,时不时来一次大清扫。
我心无旁骛只管做任务,一来是认为只要打工就可以换她好好生活这笔买卖十分划算,没什么可抱怨的,二来是自欺欺人,麻痹自己这么做就是在赎罪。
她写文章很厉害,一直有在网上连载小说,大学时还得过文学系的奖学金,而我如今穿梭于一个个小说世界中拨乱反正,也是冥冥中的天意。
在她给粉丝寄签过名的签名板用作抽奖礼物时我偷偷记住了她的笔名,顺藤摸瓜找到她在网上写的所有小说并熬夜看完了。
说实话,那些披了马甲后产出的文跟她平时在公众面前发布的文章相比,反差有点大,但很有意思。
所以当那个铭记于心的笔名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一切尘封的记忆又以排山倒海的架势扑过来吞没我,我再也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我想她想得要发疯。
鉴于我是整个系统穿越局里业绩最高最安分的人,系统们商讨后决定满足我的小要求,不管用什么方法,在不耽误任务进度的情况下让我们见一面。
我一遍遍告诫自己见过面就该知足,可我是怎样卑劣的人啊,我贪得无厌,我看见她那样鲜活,死水般的心便也跟着萌动,尤其是……
尤其是在发现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那么在意我时,想要与她厮守一生的心情不管不顾攀升到顶峰。
于是任务完成返回穿越局,于是联合他人暗中谋反。
虽然曾经她对我自夸聪明的行为嗤之以鼻并且评价为“王婆卖瓜”,但我终究是带着点脑子在身上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一通策划,终于在系统们集体维护时逮到空子控制了它们。
我被众多同事簇拥着打开系统的核心控制中枢页面,系统带着滋滋电流的声音响起,我似乎从那万年不变的机械音中听出点怨恨:
“林明轩,你和在场的所有人与我签订的都是单向契约,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你们今天就算把穿越局砸了也只能在虚空中被困到死。”
“嗯,”我回忆着与优秀前同事许优优的对话,仿照她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做法召唤输入界面输入一串串长代码,顺便出声敷衍它,“所以我打算改写一下规则。”
幸好我是个理科生。
“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也不过是个小说世界,我们要到那里无时限出差而已。”
我要回到那里,像所有结局美好的言情小说一样抱住她,在她耳边告白,告诉她离了她我活不了。
……等一下,用梗告白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穿越倒计时结束前,我如是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