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啷咔啷

    在将要开始营业的店里，暂时还看不到客人。梅尔特停下手头的准备工作，露出开朗的笑容看着我们。

    “啊，来了呢。”我用单手打着招呼，把背后的缇娅拉到身前。

    “早安，小姐。”梅尔特用她惯用的笑容做着自我介绍，“我叫梅尔特，是这里的主人哦。”

    “我，我叫缇娅，请多多关照。”

    “我和凯伊姆交往很长时间了。他的弱点我全都知道，如果他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我会教你三秒钟就让他道歉的方法哦。”

    “用不着说这种无聊话。”如果不让梅尔特停下来，她可能真的会说出来写什么。

    “凯伊姆先生，那个……。”缇娅做出观察着自己后背的姿势。

    “我已经告诉梅尔特了。”

    “别担心，我不会向羽狩告密的。”梅尔特在一边说道。

    “非，非常感谢您。不过，真的很抱歉。您与我这么亲近，如果因此而被传染上羽化病的话，我该如何是好呢……”

    “你做了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吗？。”我打断了缇娅的话。

    “唔……不，没有做。”

    “那么，就不用道歉。”

    “没错，不要介意待在这里就好哦。”梅尔特也点了点头。

    “好的……谢谢您。”

    “来，在座位上坐下。”梅尔特敲了敲桌子，“我让你尝尝菲诺列塔引以为豪的料理。”

    我与提亚并肩坐在柜台边后，梅尔特拿出了菜单。

    “有很多看起来很好吃的料理。”

    “不用在意价格，想吃什么随便点。”

    “好的……那个……。”缇娅突然睁大了眼睛，“那个，这边的秋波…是要１０００金币吗？。”

    “嗯？就是秋波哦。”梅尔特闭上一只眼睛，冲着缇娅眨了眨眼睛。

    “这个价值一千枚金币吗？。”

    “没错。”梅尔特再一次眨眼。

    缇娅的脸色顿时变青了，“那，那么，我也要付一千枚金币……”缇娅摇了摇脑袋，“啊，两次的话，应该是必须要付两千枚吗？。”

    “呵呵，我自愿送出的秋波是免费的。”

    “哎？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谁，都付不起一千枚金币的吧？。”对于缇娅的理解能力，我也只能摇头了，“也就是说，这是不出售这件商品的意思。”

    “哈，哈啊。”缇娅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为什么要记在菜单上呢？。”

    “因为我在开这家店之前是娼妇，所以会被客人要求做很多事，而且不只是抛个媚眼而已哦。”梅尔特说道，“然后，凯伊姆就对我说，如果困扰的话，就把做这些事的价格写清楚。在这之后，向我提出奇怪要求的客人也减少了哦。”

    “非常辛苦的经历呢。”缇娅颤颤悠悠地说道，恐怕是找不到其他的词了。

    “倒也称不上辛苦。”梅尔特笑了笑，“只是，我已经不会再为钱而去卖笑了。”

    “真的是意味深长的一份菜单呢。”

    “因为里面饱含着凯伊姆的心意呢。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对娼妇也很温柔哦。”

    “我只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罢了。”本来只是听她们两个说话的，但是我也不得不插嘴了。

    “不用这么害羞哦。”梅尔特促狭地笑着，“来，缇娅，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啊，不，还没有。”缇娅的视线回到菜单中，“那个，不管哪个看上去都很好吃，我决定不下来。”

    “总有喜欢的东西吧？。”

    “不，不管是哪个我都没有吃过……对不起。”

    “啊拉。”梅尔特摇了摇头，“那么，就来一份今日推荐的料理吧？。”

    “啊，好的，谢谢您。”缇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边要烧酒。”我敲了下桌子。

    “好的－。”

    姑且先拿到了酒。

    柜台的座位很高，眼角的余光中，可以看到缇娅够不到底的脚在半空中摇晃。或许是因为对料理的期待很高的缘故，摇动的旋律看上去相当开心。

    “梅尔特小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呢。”盯着眼前木桌上的纹理，缇娅突然说道。

    “事实如何呢，要不要去试着问问本人？。”

    “怎么会呢，我不会问的。”

    “我可是已经听到了哦？。”做着料理的梅尔特回过头来。

    “啊，对不起。”缇娅一下涨红了脸。

    “没关系，我的温柔……可是能让哭泣的孩子都停止吵闹哦。”梅尔特说道。

    “果然，说中了呢。”

    “你是笨蛋吗。”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是笨蛋。”缇娅有些认真地说道，“虽然我没有聪明到能理解很难的事情，但简单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比方说，眼前的人是不是个好人。”

    “嚯。那么你看我怎么样？。”我问道。

    “那，那个……”缇娅侧眼看着我，很明显地在选择适当的词汇，“那个，我想你是个好人。”

    “根据是？。”

    “我的眼睛。看到坏人的话，眼中的感觉也会有所不同。”

    “经验之谈吗。”

    “啊……不……是的”

    “能从外观看出我的想法吗？。”

    瞬间，缇娅窥视着我的表情。

    “嗯？”

    “啊，没什么。缇娅慌忙低头。

    她似乎在对我进行观察，被不知是好是坏的男人拉着到处走，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就算能分清善人与恶人，自己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因为这个世上都是些无可奈何的事啊。”

    就算想避开最坏的情况，人们也没有去选择哪怕只能变得稍微好一点的处境的余地，我也有这种经验。

    “总，总而言之，凯伊姆先生是个好人。”这便是她的结论。

    “又绕回去了吗。”

    “我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而且对于这个结论，她也很固执。

    “天知道。”我耸了耸肩，“如果我是好人的话，这个世上基本上就没坏蛋了。”

    “你做过什么坏事吗？”

    “他已经让无数的女孩子为他哭泣了哦。”梅尔特从厨房冒出来一句多余的话。

    “那是坏人的行为，你明明都有妻子了。”缇娅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哈？”这次愣的是梅尔特。

    “你指谁？”我问道。

    “你的夫人。”缇娅正色道。

    “我是单身。”

    “啊咧？那艾莉斯小姐是？”

    “她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曾经被我赎身而已。”

    “赎身？。”

    “就是把娼妇从客人手中买下来。”梅尔特在一边解释道。

    “那么，艾莉斯小姐就是只属于凯伊姆先生的了。”缇娅似乎转过弯来了。

    “不对。”

    “可是，她常常会到你家里去……。”

    “算是吧，发生过很多事。”梅尔特端出料理，是放入了鸡身上各种部位的肉炖出的汤，“来，趁着还没凉下来快吃吧。”

    “哇啊啊……”缇娅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在料理上，“好厉害，里面有这么多材料。”

    “不用客气，赶快吃吧。”

    “好，好的。”缇娅用力地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了？。”

    “那个，请问我可以开动吗？。”

    “虽然不知道之前都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你用不着一一来征求我的许可。”

    “可是，那个……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奢侈，总感觉很过意不去。”缇娅说道，“和我一起工作过的那些人也一直都在饿着肚子。”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就算你过意得去，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填饱肚子。”

    即便如此，缇娅还是相当的踌躇。不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大大地吸了口气。

    “对不起，我开动了。”

    缇娅拿起木制的勺子，然后，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重复着将鸡汤送入口中的动作。

    “吃相真不错呢。”

    “好得让人伤感呐。”

    “我很喜欢这种类型的顾客哦。凯伊姆，吉克，还有艾莉斯。你们那种吃饭的方式都太冷淡了。”梅尔特看了我一眼。

    “我可学不来这家伙的吃法。”

    “我知道啊。”说着，我和梅尔特都不自觉地注视着缇娅。正当我们这样做的时候，缇娅把勺子放在了桌上。

    “……我吃饱了。”缇娅满足地说道，“我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

    “你过去不是在上层当仆人吗？。”

    “是的，所以虽然很多次看过美味的菜肴，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吃过……”说着，缇娅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看来虽然身为上层的佣人，但待遇却相当的悲催啊。

    “原来如此。”

    “要再来一碗吗？。”梅尔特拿起了空碗。

    “哎，那个……那个……。”缇娅开始烦恼起来，眼神在按着的肚子和空掉的碗之间游移，“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啊拉，我都已经准备好第二碗了呢。”梅尔特有些遗憾地叹道。

    “你的表现完全看不出饱这个字。”

    “唔……”

    “不用勉强自己忍耐。”

    “我，我可是淑女呢。”

    “别废话，老老实实地吃吧。”我敲了敲她的头。

    可能是因为我这句话的关系，那之后缇娅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专心地大快朵颐。

    “多谢款待。”食欲旺盛的淑女露出满足的笑容，结束了用餐。

    “怎么样？。”

    “非常好吃。”缇娅意犹未尽地说道，“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烤苹果。”

    “整烤苹果是我们店的名产哦。”

    “我好感动。”缇娅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光是叉起它就已经让我按耐不住了，放到嘴里以后，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感觉至今为止的人生好像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那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

    “苹果上用的材料，是黄油、砂糖，还有桂皮对吗？，感觉还有几种材料。”缇娅掰着手指头数到。

    梅尔特笑了笑，“呵呵呵，那个就是秘密了。”

    “唔……”缇娅皱起眉头烦恼着，“是红酒……还有胡椒，吧。”

    “正确，真亏你能尝得出来呢。”梅尔特扬了扬眉毛。

    “你会做料理吗？。”

    “只要是家务活，不管什么都做过。”

    “是么……”

    缇娅是下人啊，自然会做家务了。

    “说起来，最开始喝到的那个汤……。”缇娅不由自主地朝厨房张望着。

    “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材料吧？”

    “好的，请务必让我一看。”

    梅尔特把缇娅带进厨房，开始进行有关料理的授课。

    看来似乎可以安心地喝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