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鱼肚白渐渐被一抹灿烂的金色浸染，初升的朝阳将光芒投射进来，恰好落在茶几的玻璃罐上。

    那些粉色的“桃花面”在阳光下似乎失去了幽光，显得有些萎靡。

    至阳之物……陆离的目光从玻璃罐移开，穿过窗户，定格在那轮辉煌的太阳上。

    天地间，还有什么比太阳更称得上“至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疯长，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可是，太阳高悬于天，要如何获取？总不能用个罐子去装阳光吧？那也太玄幻了。

    他是个与尸体和阴邪之物打交道的缝尸人，不是神话里追着太阳跑的夸父。

    《皮骨札记》上说，“至阳之物”，而非“至阳之气”。”

    “这说明，它需要一个实体作为载体。”

    “那两枚开元通宝，蕴含着盛唐的国运和帝王龙气，按理说已经是阳气极盛的古物，却依然不够格。”

    “这证明，《皮骨札记》所要的，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本源的阳气。

    帝王之气，终究是“人道”之阳，而非“天道”之阳。

    陆离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他将口袋里那两枚温热的金币掏出来，放在手心。

    金币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也在回应着天边的那轮烈日。

    载体……本源……

    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如果，将这两枚蕴含着“人道之阳”的金币，置于某种阵法之中，再以每日最纯粹的“天道之阳”。

    也就是日出时的第一缕紫气东来之光，连续不断地进行淬炼和洗礼呢？

    就像炼钢一样，反复锻打，去除杂质，留下最精纯的内核。

    这个过程，恐怕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路。

    就在他沉思之际，枕头边的手机发出一阵刺耳的振动，屏幕上跳动着“老金”两个字。

    陆离揉了揉太阳穴，接通了电话。

    老金是他的“业务经理”，一个游走在城市灰色地带的掮客，专门给他介绍一些常人无法处理的“脏活”。

    “喂！陆大师，这么早没打扰您休息吧？”电话那头传来老金那标志性的，略带油滑又透着点谄媚的笑声。

    “说事！”陆离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懒得跟他客套。

    “嘿嘿！您就是爽快。”老金干笑了两声，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市妇产医院，最近出了点邪门事，想请您过去瞧瞧。”

    “医院？”陆离皱了下眉。

    “我只处理‘身后事’，医院里的生老病死，不归我管。”

    “哎哟！我的大师哎！这次的事，还真就得您出马。”老金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

    “妇产医院，最近一个月，连续有七个足月的产妇，生下来的都是死胎。”

    “最邪乎的是，每个死胎的肚脐眼上，都长了一个拳头大的黑色肉瘤子，那长的跟……跟个黑木耳似的，又硬又沉。”

    陆离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

    死胎并不少见，但连续七个，还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事情就不简单了。

    “医院方面查不出任何原因，产妇们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孕检也一路绿灯。”

    “可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没了气的。”

    “现在医院里人心惶惶，快压不住了！院长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我，点名要请一位‘有真本事’的大师去看看。”

    “这活儿，除了您，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陆离沉默了片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至阳之物”的事，不太想节外生枝。

    电话那头的老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犹豫，立刻抛出了筹码：“陆大师，价钱您放心，六位数。”他似乎伸出了五根手指。

    “事成之后，一分不少！而且，院长说了，只要您能解决，医院的太平间，以后都由您说了算。”

    五十万，外加一个市立医院太平间的长期“使用权”。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钱是小事，但一个可以自由出入、不受打扰的太平间，对他而言，价值远超金钱。

    无论是研究《皮骨札记》，还是处理一些不方便在出租屋里进行的工作，那都是一个绝佳的场所。

    更重要的是，陆离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桌上的《皮骨札记》。

    那本邪门的册子，此刻竟微微散发出一丝冰凉的气息，仿佛也在催促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安安稳稳地“炼制”至阳之物，首先就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和足够的资源。

    闭门造车，只会坐吃山空，这件邪门的差事，或许正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地址发我。”陆离言简意赅。

    “好嘞！我就知道大师您是慈悲心肠！”老金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活泛起来。

    “我这就把资料和联系人发您手机上，您是高人，我就不跟着去碍眼了。”

    挂了电话，陆离长出了一口气。

    他将两枚开元通宝和那个装着“桃花面”的玻璃罐小心地收好，锁进了卧室的保险箱里。

    然后，他走进浴室，用冰冷的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面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但那双眸子，却异常地明亮。

    半小时后，陆离背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双肩包，出现在了市妇产医院的门口。

    与想象中新生儿啼哭、家属喜悦的场面不同，整个医院都笼罩在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氛围中。

    走廊里，来往的家属和医护人员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和愁云。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

    陆离微微眯起了眼睛，催动了双眼的异能。

    刹那间，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原本洁白的墙壁上，浮现出大片大片淡黑色的雾气，如同陈年的蛛网，盘踞在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在妇产科病房和手术室的方向，那黑雾几乎凝如实质，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怨念。

    他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婴儿大小的虚影，在走廊里飘荡，发出无声的尖啸。

    它们并非成型的怨灵，更像是纯粹的、不甘的执念聚合体，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迷茫和恨意。

    陆离心中一沉，老金没说谎，这里的确很不对劲。

    他根据老金发来的信息，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