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机器人温柔地说道。

    我躺在自己的病房里，疲惫地闭上眼，不想开口说话。

    「美丽的女士，作为新人，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希望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你能好好接受训练。」

    我伸出手，不小心推掉了左手旁的苹果。

    进院手册第二十条：不珍惜机器人赠予物者，将关禁闭一天。

    陆啫检索着手机论坛的消息，大笑道：「那个新来的周暨被关禁闭了。」

    钟琪珊珊来迟，她没有抢到早上的肉包。

    「这妹妹好冒失。」

    钟琪啃着自己的玉米说道。

    「我觉得那天很奇怪，一切都很不正常。」

    方褚鹄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的馅饼。

    「喂喂，我们再聊那个新来的，你跟我们又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陆啫锤了锤方褚鹄的肩膀。

    钟琪吃早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两个人。

    「怎么了？」陆啫有点奇怪地问道。

    「那天，她问我，你听到了吗。」

    钟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当时问我的时候，指着那个地上的白色眼球。」

    「这不可能，白色眼球失去了黑色瞳孔，落在地上就会化成水，而且速度非常快的。」

    陆啫觉得很荒谬。

    「没有，它没有立即化成水！」

    钟琪严肃地说道。

    禁闭室里，我惬意地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望着唯一透光的窗户，说：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异种呢？」

    「你怎么会想这个问题，多杀一个异种，多赚一分钱，在这里就能过得更好。」

    对面的胖小伙转头看向我，

    「跟着规则来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你不想回家吗？」

    「想啊，可是能回得去吗？我就是因为数次想逃离医院，才老是被关禁闭的，你看这就是想逃离的下场，我以后不会再逃了。」

    「这么说，你在这呆了很久咯。」

    「那是当然，我刘涡可是最早一批来这儿的人。」

    「那你有见过这里的最高管理者吗？我好像只见过机器人，而且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机器人。」

    刘涡低垂着头，显得很沮丧。

    「那最早一批来的人里面，还有谁啊？」

    「方褚鹄，陆啫，钟琪……」

    刘涡一边掰着指头一边说道。

    我偏头看向他，问道：

    「方褚鹄很厉害吗？」

    「对啊，他是所有人里面武力值最强的，而且他的精神状态也是最好的。」

    刘涡滔滔不绝地说着，

    「他和陆啫、钟琪是关系最铁的，被称为“黄金三角”，常年都是收入榜的一二三名。」

    我沉默了一会儿，望向外面的树木，说：

    「他们三正常的不像病人啊。」

    「你也不像啊。」

    刘涡笑着打趣道。

    喀木斯特精神病院里的人，很多都是精神病躯体化的人，他们的行为方式明显和正常人不同。但也有部分人处在精神病的初期，没有太多躯体化现象。

    警报声再次响起，异种又一次来临。

    「你们被提前释放了，去杀敌吧！战士们！」

    机器人挥舞了几下自己的手臂。

    我嫌弃地说：

    「你的程序是谁设计的，这么中二？」

    机器人瞪着我，我无视它的目光离开了禁闭室。

    我拿着枪，射杀一个又一个异种。

    旁边的胖伙子一个喘息的时间，就被异种盯上，那个小异种正黏在胖伙子的脑袋后面，侵袭着他的精神意识。

    我拿起刀，拽住刘涡挥舞的手臂，一下子戳中异种的眼睛。

    掉在地上的白色光球立刻变成了一滩水。

    「感恩，感恩。」

    刘涡吓得惊慌失措，话都说不清了。

    枪声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刘涡拉着我去吃晚饭，执意要请我吃牛肉饭。

    「我和你说，这里的牛肉饭是最好吃的，你救了我，我一定要请你尝尝。」

    刘涡对于我没吃过牛肉饭感到万分可惜。

    我端着餐盘路过方褚鹄那一桌时，一个踉跄把牛肉饭洒在了方褚鹄的头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演技大爆发，惊慌地用餐巾纸擦着方褚鹄的头发。

    刘涡都吓愣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赶来打圆场。

    「别擦了。」

    他站起身，厌烦地推开我，转身离开了食堂。

    「你到底想干嘛？」

    陆啫拎着我的衣领，怒目而视。

    「我，我刚刚，被绊了一下，抱歉。」

    他吼我那一下，我真的吓到了。

    吃完饭，我惊讶地发现方褚鹄在我房门口等我。

    「实在抱歉，如果是想我赔偿的，您出价，我可以分期付给您。」

    我的心在滴血，卡里面只有几百块。

    「我有点事情想请问你，方便我进去说吗？」

    方褚鹄靠着墙说道。

    我点点头，心想：

    「别不是关起门来揍我吧。」

    「你是在针对我吗？」

    方褚鹄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感觉也是情理之中，

    「没有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我可以赔你钱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方褚鹄弯下腰，与我平视。

    他真的很聪明。

    「我想请你帮助我训练，我想在这里活下来。」

    我直视着他，语速很快，背后的手心在冒冷汗。

    「你请我帮忙的方式很不礼貌。」

    方褚鹄用看弱智的眼神盯着我，「所以，我不帮忙。」

    我还想继续说，刚一伸出去手，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卷上了我的房门。

    「真的对不起，但是我必须按照那个人的指令这么做，不然我会死的。」我僵硬地看着门口，自言自语道。

    夜幕降临，我消消潜入750病房。

    我不断地翻找着积灰的资料，一个绿色的盒子藏在了书桌的夹板里。

    「你在找什么？」

    黑暗里出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方褚鹄站在门口，眼睛里充满了杀意。

    「我在找一个密码箱，上次被关禁闭后，我的东西被那些机器人放进密码箱里拿走了。」

    我低声细语道，背后寒毛卓竖。

    他向我走来，慢慢地蹲下来，枪顶着我的脑袋。

    「你在骗我。」

    我大气不敢喘，哆嗦着说：「我，我没骗你。」

    「这间病房里原来住的是一个失常者，空置了很长时间，怎么会有密码箱呢？」方褚鹄扣动扳机，笑着说道。

    月光下，他笑着的脸特别狰狞。

    「我在找有关管理者的信息。」

    「什么管理者？」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医院里是有管理者的。」

    「胡言乱语！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机器人惩罚过，如果有人是管理者，又怎么可能被惩罚呢？」

    「你亲眼看过他们被惩罚吗？」

    我抬眼盯着他，呢喃道：「抱歉，我之前觉得你是一个正常人，是我想错了，你确实是和他们一样，都是病人。」

    方褚鹄觉得很有趣，好笑地问道：「哦，你发现我生什么病了，周暨医生？」

    「奴隶病。」

    他突然像听到了恐怖的东西，慌张地离开了。

    我捞起绿色盒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把发现的笔记本藏进衣服里，飞速地跑回病房。

    「在吗，请问你在吗，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我对着自己的房间轻声呼唤道。

    「做的很好。」

    那个无眼的人熟门熟路地飘走了。

    04

    「陆啫，周暨说我得了奴隶病。」

    方褚鹄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陆啫摆弄动漫玩偶的动作一顿，说：

    「这世界上哪有这种病，这什么病啊？你还真信她的疯话啊？」

    方褚鹄一骨碌坐起来说：

    「我们一直在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走，我们好像真的快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有吃有穿有住的。」

    陆啫没有转身看方褚鹄，依旧摆弄着自己的手办，

    「在那个世界里，我们还要遭受好多人的排挤，但在这里不会。」

    方褚鹄特别想说，可这终究不是真实的世界啊。

    但他知道陆啫的遭遇，没有开口把那些话说出来。

    「褚鹄，让我们一起向食堂进军吧，我又饿了！」

    陆啫特别中二地摆出手办的姿势，笑着嚎道。

    「啧，怎么又碰到了周暨。」

    陆啫不高兴地撇嘴道。

    「哟，你也来吃饭啊，这次可要端好餐盘哦。」

    陆啫端着餐盘，从人群中滑过，一手端餐盘，一手摸着脑袋，划着太空步走向餐桌。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几岁了，这么中二？还这么油腻？」

    突然间，我的笑容僵硬住了，他的说话风格有点像机器人。

    我加快了回病房的时间，可却被陆啫挡住了路。

    「你很聪明啊，可惜了。」

    陆啫挥舞着手上的刀，一步又一步地向我走来。

    「你在说什么？」

    我懵懂而害怕地看向他，这个时候只能装傻了。

    陆啫笑道：「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关系，死人是最没有威胁的。」

    装傻不成，我只能转身就跑。

    入院手册第五十五条：有人打斗时，介入者都将被扣钱并关入禁闭室，发生冲突的人群中有人死亡，则免处罚。

    没有人会出手帮我的。

    「陆啫，你在干嘛？」

    方褚鹄惊讶地跑向陆啫，说道。

    陆啫一改厉色，说：「她已经变成“失常者”了，她需要立即被处决。」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失常者，只是我多次违反你创造的规则，所以你才想要杀了我。」

    我现在只能这样赌一把了，

    「你就是那个管理者！」

    陆啫轻蔑地说：「你在发什么疯？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什么管理者。」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淅淅索索说个不停。

    「对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陆啫是管理者啊？你就是开始视我们所有人为敌人了，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失常了。」

    「哪来的什么管理者。」

    「我来了这么久，就只见过机器人啊。」

    我听到这些话，仿佛看到了无数觉醒的人的悲惨结局。

    方褚鹄在迟疑，他挡在我的前面，突然出声道：

    「你是怎么知道周暨的名字的？」

    全场都安静了，陆啫的表情一愣。

    我惊讶地盯着方褚鹄的背影，心想：

    「你小子，真的很聪明哦。」

    我确实是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人好奇过我的名字。

    手机论坛上只有编号。

    可是，为什么，陆啫、方褚鹄和钟琪就知道我叫什么呢？

    而且，只有他们三个人最先知道我的名字。

    05

    「我好像是听你说过她的名字，你听谁说的？」

    围观人群里又开始淅淅索索起来。

    「我听钟琪说的。」

    「你没有和陆啫说过自己叫什么吗？」

    钟琪抱臂靠在白墙上，眉头紧皱地看着我。

    「没有，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的名字。」我稍微放松地说道，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机器人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不就说，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名字吗？」

    大家都只听到了机器人说的“最好”，但都没记住“不要”两个字。

    「你分明就是和我说过的，你在撒谎。」

    陆啫抿抿嘴唇说道。

    找不出管理者，这就会是一个死循环。

    「褚鹄，我们是一起进入这个世界的，我怎么可能是什么管理者？」陆啫迫切地想洗脱嫌疑。

    他似乎在这场口舌之战里获胜了，但所有人对黄金三角都产生了怀疑。

    管理者，一个新的突破口产生了。

    我又被关禁闭了，肚子咕咕地响。

    「机器人，我想吃牛肉饭了。」

    我扒在禁闭室的栏杆处，哀怨地说道。

    「你想得倒挺美，不能吃！」机器人骂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吃牛肉饭，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嚎叫，声音穿透了整个禁闭间，每个小禁闭室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

    被关禁闭的五天里，我每天都在发疯，我不满意了我就呼唤亲爱的小机器人。

    在这里，没有人会把这样的行为当成异类。

    「方褚鹄，你看，天空像不像一个牧场。」

    我拉住方褚鹄的手，开心地说道。

    他跑步的动作一顿，好奇地说：「像吗？」

    「像啊，那个是牛，那个是鸡，刘涡，你说呢？」我拍拍跑过的刘涡说。

    他气喘吁吁地跑着。

    「真的是，那里还有好多鸭子。」

    我回头看向方褚鹄，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他的不理解。

    我开心地笑起来，凑近他说：「方褚鹄，你真的是一个正常人。」

    「喂，靠他那么近干嘛？」

    陆啫一下子推开了我，脸色不渝地说：「我告诉你，我会盯着你这个失常者的。」

    「你不是一直都在盯着我吗，从我进入到这里开始。」我好像找到了高兴的事情，边笑边说道。

    方褚鹄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拉住我的袖口。

    「什么意思？」

    「褚鹄，你别相信她的疯话！」

    「他是管理者，他监视着我们。」我指着陆啫大声地喊道。

    既然你可以说我是失常者，那我也可以怀疑你是管理者。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陆啫恼了，撸起袖子向我挥起拳头。

    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失常者，我可没有杀过一个创造者。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判定失常者的标准就是，杀过无辜创造者以及有杀害无辜创造者的倾向的人。

    「是蔡珏告诉我的。」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蔡珏惊恐地看着陆啫。

    蔡珏顿了顿，好多双眼睛看向了他，

    「我真的不是，我……」

    蔡珏慌得话都说不清了。

    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当陆啫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认识蔡珏的人很快地看向了他。

    陆啫是寻着刘涡的眼神望向的蔡珏。

    晚上，蔡珏就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管理者自己死亡了，那这也不算什么管理者。」

    刘涡恶心地想吐。

    「无故杀人的创造者会变成失常者，可他的信息里没有显示他杀人，现在这个情况的意思是？」

    钟琪摸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陆啫紧接着说道:

    「意思是，被揭穿的管理者也会死亡。」

    我皱着眉心想：「满是疑点的结论。」

    我斜眼看着陆啫，拍了拍方褚鹄的肩膀。

    「你觉得呢？」

    「你老碰他干嘛！」

    陆啫狠狠地打了我的手，眼神愤怒地盯着我。

    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你是他谁啊，我又没占他便宜，碰一下肩膀怎么了，大清早亡了！」

    蔡珏的死让我明白，胆小安静的创造者最后都会变成替罪羊。

    方褚鹄尴尬地挠挠头。

    「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趁陆啫转身，我悄咪咪地握了一下方褚鹄的手，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

    钟琪戏谑地看着我，凑到我旁边说：「你喜欢他。」

    「我只是揩油而已，毕竟长得好看又厉害。」

    我假笑道，装出一副痴女的样子。

    夜半三更，最是杀人好时节。

    「你是最不安分的人，破坏我的世界的人，都该亖。」

    我被雷声惊醒，跌在地上，双手举着枪，我拼命按动扳机，但它始终扣不出子弹。

    我咒骂道：「你不会真见死不救吧！」

    06

    「陆啫，别再杀人了。」

    方褚鹄夺门而入，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缓缓松了口气，心想：

    「那纸条果然没白塞。」

    「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她真的是失常者，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陆啫被按在了地上，低声吼道，

    「你生病了是我陪着你，是我一直在照顾你。」

    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密码箱。」

    方褚鹄冷静地说道，

    「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平行世界啊，入院手册里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陆啫心有不甘地说道。

    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分明就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这里的机器人的行为和你很相似，一样的中二。」

    我举着枪对准他的脑袋说，

    「而且，一直都是你在判断谁是失常者。」

    「你原来的工作是什么？」

    我继续问道。

    「褚鹄，你不相信我吗？」

    陆啫依旧看着方褚鹄。

    「回答我。」

    我很激动，急切地想验证我的猜想。

    「褚鹄。」

    「他以前的工作是精神科医生。」

    方褚鹄替他回答道，他依旧很冷静，手上的劲却微微松掉了不少。

    我确信，我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正确答案。

    笔记上写着，陆啫偷亲过方褚鹄。

    我咽了咽口水，问：「你喜欢他，对吗？」

    方褚鹄像看怪物一样转头望向我，

    「你说谁？」

    陆啫贪婪地盯着方褚鹄，听到我的话后，第一次惊慌地看向我。

    看来是的了。

    「在这里，真正有病的人是你，你创造这个世界……」

    我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意识中断，昏迷过去。

    再一睁眼，我变成了方褚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我站在镜子前，惊讶地摸着自己的脸。

    「哟，早上好啊，方哥。」

    钟琪热络地和我打招呼。

    那我应该怎么回应她？我怎么会知道方褚鹄和他们的相处方式啊！

    「方褚鹄，我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周暨”突然来到了我的身边。

    「所以现在是你的精神意识在我的身体里，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方褚鹄一起走回病房，小声地问道。

    「应该是陆啫转换了我们的精神意识。」

    方褚鹄有些难过地说着，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陆啫已经不见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千万不要叫错对方的名字。」

    我点点头，补充道：

    「你也要记得别揩我油。」

    方褚鹄面色一红，说：「好。」

    我抬眼看看他，

    「你不会已经看过了吧？」

    「呃，对不起。」方褚鹄有点尴尬。

    打趣小弟弟还是很有趣的，谁能想到这个冷静的男孩只有23岁。

    「我能冒昧地问问以前的陆啫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他不是以前的陆啫了，我怀疑他和我们一样，和原来的陆啫互换了精神意识。」

    我俩在方褚鹄的病房里彻夜长谈，我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陆啫一直在创造冲突，引起创造者之间的纷争，创造者死亡以后，眼球就会被挖走，变成异种。」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挑选的创造者，都是从一家医院里做了脑电波检测才进入的，那他创造这个循环的意义在哪呢？」

    我呆呆地看着方褚鹄。

    他咬着嘴皮，思索道：

    「可能，可能是想留住我。」

    我的眼睛一亮，

    「对，他喜欢你，他想要和你一直呆在这个世界里。」

    方褚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

    「弟弟，现实中的偏执狂确实是很恐怖的，你辛苦了。」

    他回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辛苦，命苦。」

    方褚鹄哀怨地说道。

    他真的很爱讲冷笑话。

    后续的几天里，总有莫名其妙的人想要杀我。

    无论多晚，方褚鹄只要听到了声音，都会第一时间跑来确认我的安全。

    他带着我晨练，学习简单的格斗术。

    在他的身体里，我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好了。

    「你们两个谈恋爱了吗？」

    钟琪拿着筷子，左指指我，右指指方褚鹄，

    「你们最近老呆一个房间里。」

    「对啊。」

    我从善如流地应答道，

    「周暨是我女朋友。」

    借着方褚鹄的身体，做这种事情感觉很有趣。

    「她是我一见钟情的爱人。」

    我开启了戏精模式。

    方褚鹄转头盯着我，好像在说：「你拿着我的身体在干嘛呢！」

    小弟弟就是不经逗，脸连着脖子红了一片。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这里是食堂，不是你们的病床。」

    钟琪端着自己的盘子迅速地离开了。

    转瞬间，一股咖喱的味道在我的身上蔓延开来。

    「你凭什么喜欢他？」

    刘涡将一餐盘的咖喱倒在了我的头上。

    找到了，原来陆啫来到了刘涡的身体里。

    「你又凭什么置疑我们的感情？」

    方褚鹄站起来，直接给刘涡了一拳，

    「我们什么关系，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就是，你管人家的情感干嘛？」

    「这人不会是有妄想症吧？」

    「可刘涡以前不这样啊。」

    「难道刘涡暗恋周暨？」

    「我勒个豆，真嘟假嘟？」

    人不管到哪里，都爱吃瓜。

    刘涡特中二地指着方褚鹄喊道：

    「我喜欢你，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

    「这都21世纪了，这种狗血台词为什么还会在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大家都很意外“周暨”爆发的战斗力，但刘涡却依旧痴迷地看着“周暨”。

    那种眼神真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方褚鹄。」

    我用纸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心情很不好，

    「我和他精神意识互换了，你现在还喜欢这个周暨吗？」

    「你这是什么疯话？」

    刘涡气笑了，他没有想到我会直接爆出这个事情。

    我捞起餐盘直接拍在了刘涡的脑袋上。

    「你是不是有病，把一群人拉进这个破世界，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我气的面红耳赤，破口大骂。

    刘涡被打的鼻血直流，

    「你杀了我，所有人都不能回去了。」

    他淡淡地说道。

    我停下了动作，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不杀你，我也回不去，那我们就一起共沉沦吧！」

    刘涡觉得我是真癫了，比他精神状态更好的人出现了。

    「好，好，我答应你，我让你回去。」

    刘涡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了，尖叫道，

    「条件是，方褚鹄得留下来，只要他留下，其他人我都可以送他们回去！」

    所有人看向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可是，他们精神意识互换了，那谁算是方褚鹄呢？」

    一个吃瓜群众大胆地问道。

    「我只爱方褚鹄的灵魂。」

    刘涡看着“周暨的眼睛，好似在看里面的那个精神意识。

    我恶心地想吐，骂道：「你为什么这么中二还有病，你喜欢他，你就要绑他在身边，你问过他的感受吗？你脑子瓦特啦？」

    方褚鹄皱着眉，冷静地不像一个正常人。

    「我想问问，你原本是谁？」

    「我是林懿。」

    林懿换了个姿势，仰躺在地上，开始叙述起他和方褚鹄的相识故事。

    相识相知即是缘，孽缘是续不了多久的。

    「陆啫已经死了，在现实世界里就已经死了。」

    眼泪划过林懿的脸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笔记里写到，陆啫非常讨厌吃咖喱，从来没有点过咖喱饭。

    爱吃咖喱的不是陆啫，那这个林懿身体里的人是谁？

    「他不是陆啫，他也不是林懿。」

    我大叫道，恐慌地抓住方褚鹄的袖子，急促地说：

    「他是那个死了的人，就是那个我骂你的时候，你杀死的那个人。他死后的白色眼球认出了我，控制了我的精神状态，要挟我给他找一个盒子，然后他给了我一个笔记，那个笔记里写满了你和陆啫来到医院的日常。」

    我的嘴速可以去唱rap了。

    林懿对我怒目而视，爬起来叫骂。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指着踉跄爬起的人说道。

    「林懿剥夺了陆啫的精神意识，他又替代了林懿。」

    围观的人已经呆住了，大概觉得我精神失常了。

    「你，你相信我吗？」

    我好害怕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信你。」

    方褚鹄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我。

    地上的人阴森森地看着我们，

    「你还不知道吧，她当时为了活下来，往你身上浇牛肉饭，她可没有多爱你。」

    「那是因为你威胁她。」

    方褚鹄挡住我的面前，愤怒地说道。

    「啧，我都没过完管理者的瘾，你们就来搞破坏了，真是扫兴。」

    他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血，

    「既然这样，那大家都别好过了。」

    警报声响起，异种侵袭。

    一群异种直奔我而来。

    精神一下子紧绷，方褚鹄将我拉到身后。

    精神意识再次互换，我们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

    每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扫射着密密麻麻的异种。大家的精神状态很堪忧。

    精神过度紧张，我的脑子又感觉昏昏沉沉的。

    「砰！」

    合眼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方褚鹄，他好像在说什么，但我一句也听不清。

    我一睁眼，我又闭上了眼，嘴里嘀咕道：

    「他爸的，我迟早精神出问题，这回又是哪儿。」

    悄咪咪打开一只眼，我惊喜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医院，我还做着脑电波检查。

    「姑娘醒醒，好了，你可以离开了，明天下午就能在手机公众号上查询电子报告了，记得后续来复查。」医生拆完了检测仪器，温柔地说道。

    我呢喃道：「这只是一场梦吗？」

    走出医院，我正巧碰到赶来的方褚鹄。

    他冲上来抱住了我。

    一年后

    「经过调查，**医院存在实施破坏人体精神意识的实验，相关后续调查请关注实时新闻。」

    电视机里的早间节目播报着昨日发生的重大事件。

    「原来是团伙作案啊。」我咬着苹果，含糊地说。

    方褚鹄在我旁边剥开心果，抬眼看了眼电视。

    「原来林懿就是那个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他靠幻觉世界收集人们的精神数据。那个在幻觉世界里被我杀死的人叫许荆，他得知了林懿做的一切，取代他想自己主宰那个幻觉世界。」

    「看来，林懿和许荆都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想收集你爱别人时的精神数据。」我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哇，你是大男主啊。」

    方褚鹄把剥好的开心果推到我面前说，

    「那么我的大女主，今晚我能回咱们的房间睡吗？」

    「准了。」

    我大发慈悲地抬了抬手。

    「褚鹄，趁你回部队之前，我们去给陆啫扫墓，到时候多带点纸钱吧。」

    方褚鹄垂下眼，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