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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完我,竹马却消失了1
发布:2025-06-18 18:44 字数:4006 作者:天阅短篇
    嫁给谢衍的第十年,我吞药自尽了。

    我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下辈子别再遇到他了

    但我们居然又一起重生到了十八岁

    后来 我却隐隐约约觉得生命中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消失了——

    年关将至,大街上人头攒动,抬眼望去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恍惚听见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爆竹声。我躺在病床上,听着心电监测滴滴的声音,抬眼望着天花板,感受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

    谢衍坐在我的床边,他抬手想摸我的头发,卻被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悬空的手狼狈的放下。

    「对不起。」

    两个昔日亲密无间的爱人,却沦落到这种生疏的地步。我从嗓子里挤出一抹笑,笑着笑着又想哭,话堵在嗓子,却憋出一串剧烈的咳嗽。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我偏头一字一顿的说完,感受我的呼吸越来越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感觉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沉沉睡去。

    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谢衍在身侧惊慌失措的喊我的名字。

    果然人死之前,只剩下耳朵异常灵敏啊。

    意识消散前,我这样想着。

    再然后我的思想就这样陷入一片混乱,如同突然跌入冰冷的湖水里。

    回忆又突然像倒带一般,在我脑海重映。

    其实十八岁的谢衍对我是好的,高中三年,我总是被数学老师留堂,每次傍晚踩着雪回家,都会在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他鬼鬼祟祟假装路过的背影。

    北方的冬天很冷,谢衍也总能在六点到学校之前,变戏法的从羽绒服里摸出一袋热腾腾的草莓牛奶放进我的口袋。

    那时的我觉得谢衍简直就是我的百宝袋,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如超人一般降临。

    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什么超能力,只是知道挑食的我不爱吃早饭,所以才会在每天早上骑自行车到市中心的买难买的草莓牛奶。

    一瞬间,我的思绪突然又飘到了千禧年的那个冬天,他一个人闯进台球厅,把校外偷拍我的小混混抓出来揍了一顿,然而在第二天被人堵在校门口报复。

    他伤的很重,只出气不进气。但笑着转过头强撑着安慰惶恐不安的我,那个时候我想,人不就活这几个瞬间吗?

    恋爱五年,谢衍求婚时,他用拙劣的粤语唱「一生中百样可能,爱上你是种缘分。」

    那时看着他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和漂亮的睫毛上要落不落的泪,那个时候我想,一辈子那么长,要不就他了吧。

    刚结婚,其实和普通的新婚夫妇一样。谢衍很晚下班,但回家也会绕路给我带城西那家有名的蛋挞,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我吃的两腮胀鼓鼓。日子虽然平淡,但也幸福。

    没过多久,谢衍的公司成功上市,那一天,谢衍紧紧的抱着我。他的眼中雀跃,却还是那个少年模样。

    他喝多了,哽咽的说

    「程恩淼,我一定要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我笑着揶揄谢衍,男子汉大屁股,哭什么哭。但其实我的心里也酸酸的,谢衍在求婚时未落的那滴泪,好像在此刻滴进我的心中了。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莫名变得和各种古早小说一般无二,谢衍变得很忙,频繁出入各种酒会,身上也多了不同的女士香水味。

    先是忙到一周不回的简讯,再然后,慢慢忙到忘记我们的一切。

    起初我还会质问,发疯一般砸碎家里值钱的东西,但谢衍就由着我砸,砸碎了,再换新的,换了一批又一批。后来我也开始学他不说话,我们的感情,就这么悄悄的粉碎在一地鸡毛中。

    我心想,金钱啊,果然是最能考验人性的东西。

    连那么好的谢衍,都没能抵挡住。

    我其实是恨他的,甚至想报复他。可后来想想,就这样算了吧,因为我已经没什么精力去斗了。

    三十五岁的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自己的工作,没有自己的生活,父母双双去世,只剩一个貌合神离的老公。

    我早就孑然一身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连那一点可怜的爱也没有了。

    可如果没有爱的话,对于我来说,这一生实在是太长了。

    所以和谢衍结婚的第十年,我吞药自尽了。

    我不想面对这一地鸡毛,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让我无比厌烦,抑郁如同一把无孔不入的刀子,慢慢的、无声无息的入侵了我的整个生活。

    只可惜那一下没让我死透,谢衍红着眼在手术室门口求医生救我,也可能是老天爷真的可怜他,让我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天才走,实在痛苦。

    少年恩爱的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里,相看两生厌,就这样成了一对怨偶。

    那一年在圣索菲亚教堂前,两人一起许下的誓言,到头来竟没有一个人遵守。

    意识就这样混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我看着眼前熟悉的陈设,脑袋里嗡的一声。微微泛黄的墙纸、老式时钟旁悬挂着的千禧年日历、播放着花样年华的十九寸彩电。

    这是我的家,不是我和谢衍的房子,是我和妈妈在小城区的家。

    我怔怔的想,原来人死后真的会像走马灯一样,循环播放一生美好的画面。

    直到那张熟悉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尖叫一声躲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嘴唇哆嗦着。

    谢衍也被我吓了一跳,纤薄而红润的嘴唇轻抿,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垂着,长身玉立,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淼淼?」

    少年的声音如同初升的朝阳,温暖中夹杂着些许颤抖。

    是十八岁的谢衍。

    我恍惚了,大脑中的记忆像一张张拼图,这种像梦又不似梦的感觉,让我分不清楚,又好像清晰的就置身其中。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光怪陆离,似是承受不住眼前巨大的变故。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厨房里的妈妈看到,吓的大喊我的名字,冲过来死命掐我的人中,就这样硬生生把我疼醒了。

    我还能感觉到痛,我真的回到十八岁了。

    我抱着妈妈崩溃大哭,那段时间我总觉得难受,但当此时此刻当我真的拥有抱着妈妈的实感,才痛痛快快的哭出了声。

    十八岁的谢衍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谢衍张口想说什么,看着我的样子,他的心底仿佛有浪潮翻滚,但又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了。

    我看着他怔愣的站在原地,数秒后,轻轻的转身离开了。

    谢衍走后,妈妈心疼的抱紧我,她没有多言,就这样静静的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后背。

    我看着眼前这个无条件爱护我的女人,指尖微微颤抖。

    我父亲早逝,和谢衍结婚没多久,妈妈也生病走了。

    以至于那些年每一个让我痛苦绝望的时刻,只能一个人颤抖着蜷缩在沙发上。可如今的我,却还有机会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我终于懂这一秒的珍贵,我丢弃了往日伪装的坚硬躯壳,放声大哭了起来。

    翌日,我就顶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去上课了。我花一晚上接受了自己重来一次的事实,也无比感谢上天的眷顾。

    重来一世,我一定要活的精彩。

    一来的班上,看着熟悉的陈设,我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

    同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讶的摸了摸我红肿的双眼。

    「淼淼你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颗鸡蛋敷在我眼睛上,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我笑着解释道「没事啦,昨天没睡好才肿的而已。」

    同桌把鸡蛋拿下来,剥完壳,准备塞到我嘴里。

    前桌此刻转过头惊呼,「淼淼你不是鸡蛋过敏吗!」

    同桌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差点害了淼淼。」

    鸡蛋过敏吗?

    怎么连我自己都忘了。

    我思考了片刻,但来不及细想,赶紧安慰着此时不知所措的同桌。

    看着眼前大家一张张青涩而又略带关心的面孔,我的眼眶微微发烫。

    忍住想掉眼泪的冲动,来不及感慨,我放下书包,把书本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距离上一次高考过去太久了,要重新捡起知识,就要付出比旁人百倍千倍的努力。

    我汲取着书中的知识,研究着难啃的物理题,仿佛怎么读也读不够。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牛奶递到我面前,我才从书里抬起头,望向这只手的主人。

    谢衍靠在椅背上,往日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却在此刻带上了我看不懂的晦涩。

    我瞥了他一眼,他小心翼翼的把牛奶推到我眼前。

    我接过牛奶,扔进了垃圾桶。

    抬头淡淡的看他,「我不要。」

    谢衍长长的睫毛微敛,遮盖住眼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受伤。

    随即又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问:

    「那今天想吃什么,我去重新买。」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眼神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他还是一开始的那个谢衍。是那个没有在名利海诱惑中而淹没的少年,看着这样的他,我最终还是舍不得说什么重话。

    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离我远一点。」

    谢衍的脸刷一下白了,那双平日里总含笑的眼睛一下变得暗淡无光,陷入一片彷徨和混乱,他的指尖泛白,仿佛世界变得一片寂静。

    他强撑着,说「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突然令我酸楚起来。

    谢衍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被疲劳驾驶的货车追尾,当场去世。

    小小的谢衍,就只剩一个人了。

    十岁的我,扶起十岁的谢衍,我拽起他拉钩,信誓旦旦的许诺,程恩淼会一直陪着谢衍。

    我的思绪回笼。

    我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压下自己心里的起伏,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我一口气在教室学到很晚,才收拾书包放学回家。天已经黑了,路过家门口时,我看见了蹲在巷子里一动不动的谢衍,我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和他擦身而过。

    微凉的夜幕中,我感觉脸颊一湿,抬眼望去,下雨了,一滴雨水落在我的额发上。

    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过去,蹲下身平视着他。

    谢衍略带沙哑的嗓音轻颤,脸色苍白,语气透露着几不可见的卑微

    「淼淼,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我错了。」

    我印象中的谢衍是张扬的、肆意的。像一朵随心生长的野花,从内到外都是朝气蓬勃的。

    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我只在他父母去世的时候见过一次。

    我身体往后靠了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最平淡的语气跟他说

    「下雨了,回去吧。」

    我转身走了,没有过多的解释。

    我没有回头,却仿佛看到了昏黄路灯下,谢衍落寞的身影。

    紧张的高考倒计时一百天,时间如同脱缰的野马。老旧的白织灯下,安静的教室只剩下笔尖刷刷落在纸上的声音,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

    时间如同海绵里的水,总觉得不够,就把吃饭的时间掰成两半用,有的时候一天都呆在教室,与匆匆流逝的时光拼命赛跑。

    上一世我的成绩很好,虽然算不上名列前茅,但也异常稳定。

    但在谢衍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之后,我的成绩就似雪崩一样下滑,一落千丈,连最看好我的老师也摇摇头说无能为力。

    到最后只上了二本院校的一个冷门专业,与我热爱的文学创作失之交臂。

    这一世虽然累,倒也充实。

    因为这是独属于我的高三生活,是我能把握的住的锦绣年华。

    那天过后,谢衍再也没有找过我,但总会在上课时感受到一道哀伤的目光,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我。

    三模过后,谢衍又找到了我。

    那天晚自习结束,窗外下了暴雨,我正想找班主任借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打算等雨小一些再回家。

    刚迈出教室,一把伞毫无预兆的停在我的头顶。

    是谢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