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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刑侦故事(一)—— 林涛来到案发现场
发布:2025-08-04 09:11 字数:2099 作者:紫眸唯艺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发疯似地左右摆动,橡胶刮片与玻璃摩擦发出短促刺耳的哀鸣,却依然撕不开这浓稠得如同墨汁的夜。

    车轮碾过盘山公路湿滑的沥青路面,发出沉闷粘滞的声响,每一次转弯,车身都带着令人心悸的轻微甩动。

    林涛用力握着方向盘,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这冰冷的硬塑料嵌进掌心的纹路里。

    车窗外,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车顶和玻璃上,汇聚成急促的溪流,扭曲了窗外漆黑一片的山林轮廓,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混沌的雨幕和引擎粗重的喘息。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被暴雨的喧嚣吞没。

    警车猛地一震,停在了一个急转弯处。

    林涛死死踩住刹车,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彻底停稳。

    车前,两道雪亮的光柱如同两柄锋利的巨剑,凶狠地刺破前方翻滚的雨帘,最终,定格在路中央那个突兀的、令人血液凝固的物体上。

    一只断手。

    它就那样孤零零地横陈在冰冷的柏油路中央,被浑浊的雨水反复冲刷、浸泡。惨白的手腕断口处,筋肉和断裂的骨茬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湿漉漉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什么粗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雨水冲刷着断口,带起丝丝缕缕淡红的痕迹,迅速在路面上晕开、稀释,又被新的雨水覆盖。

    林涛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腥气和泥土味道的冰冷空气呛入肺腑。

    他猛地推开车门,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砸来,警服外套几乎在几秒钟内就湿透,沉重地贴在皮肤上。

    他眯起眼,迎着劈啪作响的雨点,一步步走向那片被警车灯光照得惨白刺眼的核心区域。

    脚下,雨水汇聚成浑浊的小溪,冲刷着路面,也冲刷着那只断手周围若有若无的暗色痕迹。

    老法医张建国已经蹲在那里了。他穿着厚重的现场勘查服,外面又套了一层透明的塑料雨披,雨披的帽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佝偻着背,像一块沉默而顽固的礁石,任凭雨水在雨披表面疯狂流淌。

    他手中的强光勘查灯稳定地投射出一束凝聚的光柱,精确地笼罩着那只断手,另一只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断指,仔细检查着指甲缝隙。

    雨点密集地砸在张建国的雨披帽檐和肩膀上,溅起细碎冰冷的水花。

    “张老!”林涛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嘶哑。

    张建国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动作极其轻微地点了点下颌,镊子的尖端在强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左手。看肌肉纹理和皮肤状况,男性,四十岁上下。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他的声音透过雨披传来,带着一种被雨水浸泡过的沉闷和沙哑,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切口边缘粗糙,有撕裂伤,像是被大型机械……或者一种力量极大、但工具并不十分锋利的钝器强行扯断的。不像专业分尸工具所为。”

    林涛蹲下身,凑近了些。

    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他抹了一把脸,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只断手。

    手掌宽厚,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手背上有几道陈旧的划痕和茧子。

    这不像养尊处优的手。

    “还有别的吗?”林涛追问,声音压过了雨声。

    张建国手中的镊子停顿了一下。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勘察灯的角度,光束更加集中地照射在死者左手的小指指甲根部。那指甲缝里,除了污泥,似乎还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颜色异常的东西。

    “指甲缝里……有东西。”张建国低声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镊子尖以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和耐心,极其缓慢、轻柔地探入那狭窄肮脏的缝隙。

    镊尖微微颤动,最终,夹出了一点比米粒还小的碎屑。那碎屑在勘查灯惨白的光束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近乎耀眼的蔚蓝色。

    雨水冲刷着镊尖,却无法洗去那抹蓝。

    “油漆?”林涛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抹蓝色,在如此肮脏混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目和诡异。那是一种工业感的、带着某种强制烙印般的颜色。

    “嗯。”张建国将那点蓝色碎屑极其慎重地放入一个透明的微量物证袋中,密封好,雨水在袋子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看质地和颜色饱和度,是工业油漆的可能性很大。很新的油漆,脱落不久。”他顿了顿,补充道,“死者生前,或者凶手,肯定近距离接触过刚刷了这种蓝色油漆的物体,而且接触时,油漆很可能还没完全干透。”

    雨水冰冷地顺着脖颈流进林涛的衣领,但他浑然未觉。那点刺目的蓝色,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了他的脑海。

    “工业蓝漆……”林涛低声重复着,目光穿透雨幕,投向远处城市在雨夜中模糊闪烁的灯火轮廓。

    这抹蓝色,会是撕开这血腥雨夜的唯一缺口吗?

    市局物证实验室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冷的玻璃。

    头顶的无影灯投下惨白的光,将中心实验台笼罩在一片毫无温度的光晕里。那点从死者指甲缝里艰难提取出来的蓝色碎屑,此刻正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超高倍显微镜的载物台上,像一颗来自未知深渊的微小星辰。

    林涛站在张建国身后,能清晰地看到老法医花白头发下紧绷的脖颈肌肉。

    张建国佝偻着背,一只眼睛紧贴在显微镜的目镜上,布满皱纹的眼皮微微颤动,另一只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极其缓慢、精确地旋动着显微镜上精密的调焦旋钮。

    时间在滴答声中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只有显微镜内部机械运转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实验室通风系统单调的送风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找到了……”张建国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种长时间屏息后的干涩和尘埃落定般的喑哑。

    他直起腰,动作有些僵硬,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骨骼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怎么样?”林涛的声音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