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顾不上这些。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被烫得面容扭曲的林清雅，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卫修瑾。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仿佛刚刚那个“意外”，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他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冰冷，带着一丝看似不耐烦的斥责。

    “毛手毛脚，连个碗都端不稳！”

    他是在骂她。

    可是……

    苏暖暖的心，此刻却感到无比的庆幸，在这一刻，被一股巨大的暖流狠狠击中。

    【他……】

    【他是故意的……】

    【他是在帮我！】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撞了她，让她摔倒，让汤泼到了林清雅身上，毁了林清雅的衣服，却保住了父亲最心爱的书法，也让她免于犯下那个会让她愧疚一辈子的错误。

    他用一个完美的意外，解了她的死局。

    所有的纠结，痛苦，挣扎，在这一瞬间，都化为了汹涌的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看着他，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那个她天天在心里骂着的瘸子，第一次觉得，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是那么的……可靠。

    就在她心潮澎湃的时刻，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任务失败。】

    【启动一级电击惩罚。】

    苏暖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从她的心脏位置，猛地炸开，瞬间席卷了全身！

    那感觉，就像有上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一片旋转的黑白。

    卫家人的惊呼，林清雅的尖叫，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剧痛，剥夺了她的所有感官。

    【好……疼……】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暖暖！”

    “嫂子！”

    在家人惊慌的呼喊声中，苏暖暖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就在她即将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卫修瑾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她的身边。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怀里的人儿，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满是冷汗。

    “苏暖暖！”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惶和颤抖。

    他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痛苦地蹙着的眉头，那颗永远沉静如古井的心，第一次乱了方寸。

    他听到了她最后的内心独白。

    【好……疼……】

    她为什么会疼？

    摔的那一下，不至于会这样。

    难道是系统……是那个系统干的！

    一股滔天的怒意和悔意，席卷了卫修瑾的四肢百骸。

    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而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苏暖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让她无比心安的皂角清香。

    是他的味道。

    “快！去叫卫生所的王医生！”

    卫修瑾对着乱作一团的家人发出了指令，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嘶哑。

    赵淑芬如梦初醒，一边让卫秀秀去扶被烫得魂飞魄散的林清雅，一边慌忙推着卫修瑜。

    “老二，快去！用跑的！”

    卫修瑜看了一眼大哥怀里不省人事的大嫂，心头一颤，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院外狂奔而去。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乱。

    林清雅还在低声啜泣，半是疼痛半是委屈。

    可此刻，没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所有人的心，都被那个倒下去的身影，给紧紧揪住了。

    卫修瑾用那双依旧强健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托着她，回到房间，将她轻轻放在了那张硬板床上。

    “妈，打盆热水来，还有毛巾。”

    他的命令简短而清晰，带着军人独有的不容置疑。

    混乱之中，他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针。

    很快，镇卫生所那个年过半百的王医生，就被卫修瑜气喘吁吁地拉了过来。

    他背着一个旧药箱，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鸡汤味和紧张的氛围。

    他给苏暖暖听了听心跳，翻了翻眼皮，又摸了摸滚烫的额头。

    “没什么大事。”

    王医生摘下听诊器，慢悠悠地作出了诊断。

    “就是惊吓过度，加上身体虚，一口气没上来。发烧也是受了风寒，连惊带吓的，小姑娘家身体弱，常见。”

    他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几包用纸包着的白色药粉和几片退烧药。

    “把这个冲水喝了，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说完，他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仿佛只是处理了一桩再寻常不过的病案。

    卫修瑾的目光，冷得像冰。

    他盯着那些药粉，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在苏暖暖倒下之前，那个系统的声音。

    【启动一级电击惩罚。】

    这不是惊吓，更不是风寒。

    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向任何人解释的伤害。

    送走了王医生，赵淑芬忧心忡忡地将药冲开，想要喂给苏暖暖。

    可她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暖暖的体温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高。

    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开始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灼热。

    她开始说胡话。

    起初只是模糊不清的呢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

    “……好疼……”

    “……系统……你个王八蛋……”

    赵淑芬和卫秀秀守在床边，听着这些胡话，急得眼泪直掉。

    卫修瑾让她们先出去休息，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

    夜，深了。

    堂屋里，送走林清雅后，卫家剩下的几个人也毫无睡意，气氛压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