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修珩看着大哥那挺得笔直、却又散发着无边寒意的背影，心头一沉。

    他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兄弟两人离开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苏暖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心里那点吃瓜看戏的心情，荡然无存。

    【出事了，肯定出大事了。】

    【这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比我演恶毒女配的时候带感多了。】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卫修珩那个书呆子虽然有时候神神叨叨的，但人还是个好人。要是他真出点什么事……】

    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对“纸片人”产生的真实担忧，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深夜的研究所，空无一人。

    走廊里只有兄弟两人清冷的脚步声，和卫修瑾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卫修珩打开实验室的门，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各种精密的仪器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大哥，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卫修珩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个匿名的警告。”

    卫修瑾操控着轮椅，来到那台核心实验设备前。

    “对方说，让你检查压力阀。”

    卫修珩皱起了眉。

    “压力阀？我昨天才亲自校对过，误差在允许范围的千分之一以内，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他的语气充满了对自己专业的自信。

    “那就再检查一遍。”

    卫修瑾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那台复杂的机器上。

    “把所有连接部件，全部拆开，重新检查。”

    看着大哥不容置疑的眼神，卫修珩虽然满心疑窦，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专用的扳手和检测仪器，开始进行排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实验室里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蜂鸣，和金属工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卫修珩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将一个个部件拆解、检测、再重新组装，所有数据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大哥，你看，我就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卫修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那个主管道的泄压阀，你还没看。”

    卫修珩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

    那是整个系统最关键，也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一个阀门。

    他走过去，将检测探头接上。

    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气，拿起扳手，准备象征性地紧固一下螺丝，就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排查。

    然而，当扳手搭上螺母的那一刻，他的手，僵住了。

    触感不对。

    那个螺母，比应有的紧固状态，要松了半圈。

    这个松动极其微小，仪器检测不出来，只有经验最丰富的操作者，用手感才能察觉到这毫厘之差。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屏住呼吸，拿出强光手电，凑到阀门的连接处，仔细地观察着。

    在螺母下方，一个几乎与金属本身融为一体的凹槽里，他看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崭新的划痕。

    那不是正常磨损的痕跡，而是被某种尖锐工具撬动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冷汗，瞬间湿透了卫修珩的后背。

    他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如果不是大哥坚持，如果他刚才只是敷衍了事……

    明天实验开始，当管道内压力达到峰值时，这个看似正常的阀门，会因为这一点点的松动，在临界点瞬间崩开。

    高压气体会瞬间泄露，与空气中的其他元素发生反应……

    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结果，是设备全毁，项目终止。

    最坏的结果……是他自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怎么了？”卫修瑾的声音将他从恐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大哥……”

    卫修珩的声音干涩发颤，他指着那个阀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人……有人动了手脚。”

    卫修瑾操控轮椅上前，看了一眼那个阀门，又看了一眼弟弟惨白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深渊般的墨色。

    他知道了。

    敌人已经不满足于官场上的倾轧。

    他们开始，要人命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实验室的窗户，望向蔡家所在的方向。

    那双深邃的墨眸里，酝酿着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

    很好。

    真的，很好。

    夜色深沉，像一块浸了墨的厚重绒布，将卫家小院包裹得密不透风。

    万籁俱寂，连夏末的虫鸣都识趣地噤了声。

    苏暖暖在床上翻了个身，毫无睡意。

    自从研究所那晚的惊魂一夜后，整个家的气氛就变得异常古怪。

    不是之前被带走时的死寂，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令人胸口发闷的宁静。

    【搞什么啊，一个个都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卫修珩那个书呆子，回来之后就钻进屋里再也没出来过，饭都是秀秀给送进去的。】

    【卫修瑜也是，天天早出晚归，神神秘秘，问他干嘛去了就说‘联系业务’，骗鬼呢，哪个业务员身上一股机油味？】

    【最离谱的是卫修瑾，他倒是天天在家，可那气场，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带劲。】

    苏暖暖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望向书桌的方向。

    卫修瑾没有睡。

    他坐在轮椅上，背影挺拔如松，面前的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圈出一片昏黄的光晕。

    他正在整理一叠文件。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精准与条理。

    一张张纸，一个个物证，被他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苏暖暖眯着眼，努力想看清那是什么。

    一个封面磨损的陈旧笔记本。

    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边角隐约透出暗红色的病历。

    几张似乎是信件的纸。

    还有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每一样，都散发着沉甸甸的气息。

    【我的妈，这是集齐了龙珠要召唤神龙吗？】

    【看这架势，卫修瑾这是要开大了啊。】

    【最终BOSS战要开始了吗？好激动！前排瓜子汽水小板凳！】

    她内心戏正嗨，却见卫修瑾整理的动作忽然一顿。